自講經堂歸來後，周子墨修煉得越發勤勉。
    他每日重複著雜役的勞作，劈柴、挑水、清掃，每一項工作都一絲不苟。但在旁人休息或抱怨之時，他卻抓緊一切空隙，依照執事所授的正確法門，引導那微薄的文氣在體內循環。
    變化是細微而緩慢的。丹田內的那縷文氣，並未因此迅速壯大，但其流轉間卻少了幾分滯澀，多了幾分圓融。尤其是在嚐試運轉【潤物訣】時，他對文氣的掌控似乎精準了那麽一絲，雖然依舊無法顯著提升訣法的效果，卻讓他看到了優化的可能——隻要堅持下去，水滴石穿。
    然而，修煉並非僅有決心即可。文氣的增長，離不開靈氣的滋養。青雲書院外院的靈氣雖比凡俗之地濃鬱，但對於他們這些資質普通、又無聚靈陣輔助的底層雜役而言，依靠日常呼吸吐納積累靈氣，速度慢得令人絕望。
    那兩塊下品靈石，早已在聽講時耗盡。周子墨摸了摸懷裏再次變得幹癟的錢袋，眉頭微蹙。雜役的例錢微薄，下一次講經堂開放尚需近月，即便省吃儉用，到時能否攢夠兩塊靈石仍是未知數。而沒有靈石，就無法再去聽講，獲取更進一步的知識。
    “子墨，發什麽呆呢？”宋梓辰走了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臉色同樣帶著疲憊，但眼神卻比往日更為清亮，顯然也在刻苦修煉那基礎的星術法門。
    周子墨歎了口氣，並未隱瞞：“在想靈石的事。講經堂……下次不知還能不能去。”
    宋梓辰聞言，神色也凝重了幾分。他同樣囊中羞澀。“確實是個問題。光靠例錢，太過勉強。”他沉吟片刻，壓低聲音道，“我前幾日聽一位相熟的外門弟子提及，宗務殿偶爾會發布一些臨時任務，獎勵或是貢獻點，或是少許靈石，隻是……”
    “隻是什麽？”周子墨心頭一動。
    “隻是那些任務要麽需要些特殊技藝，要麽耗時費力，且通常優先外門弟子接取，輪到我們雜役的機會少之又少。即便有，也多是些無人願做的苦差。”宋梓辰解釋道。
    一旁的吳亦辰剛練完一套拳法，渾身熱氣騰騰地湊過來，聽到對話，甕聲道：“要我說，有那功夫去做任務，不如多睡會兒。兩塊靈石聽一個時辰課，忒不劃算！那執事講得幹巴巴的，有啥好聽的？”
    周子墨搖搖頭：“對我們而言，一字一句都可能至關緊要。”他看向宋梓辰，“宗務殿發布任務的消息，我們如何能提前知曉？”
    宋梓辰無奈道：“我們身份低微，消息閉塞。除非任務張貼出來，否則難以知曉。或許……可以試著每日收工後去宗務殿外轉轉，碰碰運氣。”
    這無疑又增加了額外的辛勞。但周子墨目光堅定：“好，從今日起，我們便去看看。”
    於是，每日完成規定的雜役任務後，周子墨便拉著宋梓辰，有時甚至硬拽上嘟囔不斷的吳亦辰，前往位於外院中心的宗務殿。
    宗務殿人流如織，多是外門弟子往來交接任務，兌換資源。他們三個雜役站在殿外角落，顯得格格不入，時常引來異樣或輕視的目光。他們對此早已習慣，隻是緊緊盯著任務公告欄。
    一連數日，公告欄上出現的任務，要麽是要求煉製符籙、辨識靈草，要麽是獎勵貢獻點，要麽就是需要遠離宗門、耗時極長的巡邏或采集任務。
    希望一次次落空，吳亦辰最先泄氣：“看吧，我就說白費力氣。有這時間，不如回去打磨氣力。”
    就連宋梓辰也麵露遲疑。周子墨心中雖也焦急，卻不願放棄這唯一的可能。他安慰道：“再等等，或許明天就有轉機。”
    或許是這份堅持起了作用，又或許是否極泰來。這日傍晚，就在他們幾乎要放棄離開時，一位執事匆匆出來，在公告欄角落貼上了一張新任務告示。
    【臨時任務：清理百草園東北角廢棄藥圃。該地荒廢已久，雜草及蔓生荊棘堅韌，需人力清除。要求：徹底清理幹淨，連根拔除。獎勵：下品靈石一塊。接取條件：外門弟子或雜役皆可。限三人。】
    任務獎勵僅有一塊下品靈石，還需三人分，對於外門弟子而言毫無吸引力。但周子墨的眼睛卻瞬間亮了。
    一塊靈石！雖不夠一人聽講，但至少是希望！而且，百草園……他心中微動，那裏是靈植仙宗在青雲書院的一處產業，或許能感受到更濃鬱的草木靈氣，甚至……
    “這個任務！”周子墨低聲道。
    宋梓辰迅速看完內容，點頭：“獎勵雖少，但總好過沒有。而且清理藥圃，聽起來不像有太大危險。”
    吳亦辰撇撇嘴：“一塊靈石三個人分？虧死了！那得幹到什麽時候？”
    “總比沒有強。”周子墨已然下定決心，“我們接！”
    三人鼓起勇氣，走進宗務殿，在那位負責登記、麵露不耐的執事處，接下了這個無人問津的任務。
    任務時限是三日。第二日，他們便利用休息時間，前往百草園東北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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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片廢棄藥圃比想象中更為荒涼。荊棘蔓生，雜草幾乎有半人高，根係深紮於板結的土壤中，清理起來異常費力。他們沒有鋒利的法器，隻能依靠最原始的柴刀和鋤頭，進展緩慢。
    烈日當空，三人汗流浹背，手上很快磨出了水泡。吳亦辰罵罵咧咧，卻依舊揮舞著鋤頭，賣力清理。宋梓辰心思細膩，負責將清理出的雜物歸攏。周子墨則沉默地揮砍著荊棘，每一次揮刀都力求精準，節省力氣。
    勞作間，周子墨悄然運轉起那縷微弱的文氣，並非為了施展潤物訣，隻是讓其緩緩流轉，試圖感知這片土地。隱隱地，他似乎能察覺到地下深處埋藏著極其微弱的、幾乎消散的靈氣脈絡，那是這片土地曾經作為藥圃的殘留痕跡，荒廢太久，已近乎枯竭。
    這發現讓他精神一振，更加用心地去感受，試圖從中捕捉到什麽。雖然一無所獲，但這種嚐試本身，就是一種練習。
    整整兩日的辛苦勞作，三人耗盡氣力，終於將藥圃清理得七七八八。最後一日下午，他們完成了最後一點收尾工作。
    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宗務殿交割任務。負責查驗的執事隨意看了一眼他們的憑證，漫不經心地丟給他們一塊下品靈石。
    一塊靈石，三人。
    走出宗務殿，吳亦辰看著周子墨掌心那塊小小的、黯淡的靈石，哀歎道：“累死累活三天，就為這玩意兒？還不夠塞牙縫的！”
    宋梓辰苦笑道：“至少我們拿到了。距離下次講經堂開放還有段時日，或許還能再接些類似的任務。”
    周子摩將那塊靈石緊緊握在手中，粗糙的觸感硌著掌心，卻帶來一絲奇異的踏實感。
    “沒錯。”他抬起頭，目光穿過書院層疊的屋簷，望向遠方，“至少，我們拿到了一塊。有一塊，就會有下一塊。”
    路要一步一步走，靈石要一塊一塊攢。修煉之途，道阻且長，但對於他們而言，每一點微光的匯聚，都可能在未來的某個時刻，照亮前路的黑暗。
    他收起靈石，對兩位兄弟道：“走吧，回去修煉。力氣耗光了，正好試試引氣效果是否好些。”
    夕陽將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長，疲憊，卻帶著一絲收獲的沉重，一步步走向他們那簡陋的雜役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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