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雜役房時，天色已徹底暗下。
    屋內油燈如豆，映照著三人疲憊不堪的身影。吳亦辰幾乎是癱倒在硬板床上，發出一聲沉重的呻吟，連嘟囔的力氣似乎都已耗盡。宋梓辰稍好一些，但也坐在床沿，默默揉著酸痛的手臂。
    周子墨掌心握著那塊下品靈石，粗糙微涼的觸感不斷提醒著他這三日的付出與這微不足道的收獲。
    “給。”周子墨走到屋子中央那張破舊的木桌旁，將靈石放下。“我們商量一下，這塊靈石如何分配。”
    吳亦辰勉強抬起眼皮瞥了一眼，又閉上：“就這麽一塊，怎麽分？掰成三瓣兒？還不夠塞牙縫的。子墨，這次你出力最多，主意也是你拿的，你拿著吧。”他雖然抱怨，心中卻自有一份義氣。
    宋梓辰也點頭：“亦辰說得對，子墨，你拿著。距離下次講經堂開放還有近二十日，我們或許還能找到其他機會。你修為若能再進一步，對我們都有好處。”
    周子墨看著兩位兄弟，心中微暖。他知道這是他們的一片心意。但他搖了搖頭，態度堅決：“我們三人一體，有難同當，有福同享。這次任務是我們一起接，一起完成，獎勵自然也要共享。”
    他沉吟片刻，道：“這樣，這塊靈石我們先不分。下次講經堂，若我們到時隻能湊夠一塊靈石，便由一人前去聽講，回來後將所聽所聞盡數分享給另外兩人。若運氣好，能再得一塊，便可兩人同去。這塊靈石，便作為我們三人共有的‘聽講基金’，如何？”
    這是一個笨辦法，卻是在眼下最公平也最實際的辦法。將希望寄托於未來可能獲得的其他靈石上，總好過現在就將這唯一的一塊分掉，導致誰也去不成。
    宋梓辰眼睛一亮：“此法甚好！三人智慧總勝一人，即便一人去聽，回來分享，或許也能查漏補缺，理解更深。”
    吳亦辰翻了個身，嘟囔道：“隨你們吧，反正怎麽都虧……不過要是讓我去聽那些幹巴巴的東西再回來講給你們，我可講不好。”他雖如此說，卻也默認了這個方案。
    周子墨將那塊靈石小心地放入一個陳舊但幹淨的小木盒中，置於床頭一角。這小小的盒子，此刻承載著三人沉重的希望。
    疲憊如潮水般湧來，但周子墨並未立刻休息。他盤膝坐在床上，閉上雙眼，嚐試按照《基礎文訣》的法門引導文氣。
    正如他之前所料，身體氣力耗盡之後，對天地靈氣的感知似乎變得敏銳了一絲。周遭稀薄的靈氣，伴隨著他的呼吸，一絲絲、一縷縷地滲入體內，雖然依舊緩慢得令人心焦，但比之平日，效率似乎提升了微不足道的一絲。丹田內那縷文氣緩緩流轉，將新納入的微弱靈氣煉化，自身壯大了一丁點，幾乎難以察覺。
    “果然有效……”周子墨心中了然。日後或可嚐試在體力大量消耗後進行修煉，雖辛苦，卻能略微提升效率。修煉之途，便是要抓住任何一絲可能，積攢任何一點優勢。
    翌日，生活重回以往的軌跡。劈柴、挑水、清掃，重複著枯燥的雜役勞作。
    但經曆了宗務殿接取任務的經曆後，三人的心態似乎有了一絲微妙的變化。希望雖渺茫，但終究有了一線可能。他們依舊每日收工後前往宗務殿外蹲守，期望能再遇到類似清理藥圃的任務。
    然而，好運並非時常眷顧。接連七八日，公告欄上要麽沒有適合雜役的任務，要麽就是獎勵僅為貢獻點，對他們而言遠水難解近渴。
    吳亦辰的耐心逐漸消磨殆盡，又開始念叨著浪費時間。周子墨和宋梓辰雖也失望，卻仍堅持每日前往，幾乎成了宗務殿外的固定風景，引得一些常來常往的外門弟子側目，甚至有人私下嘲笑他們異想天開。
    這日，就在他們照例準備失望而歸時，一位身著丹鼎神宗弟子服飾的年輕人匆匆來到宗務殿外，與值守執事低聲交談了幾句。片刻後，一張新的任務告示貼了出來。
    【臨時任務：協助處理廢棄藥渣。丹鼎神宗外坊每日產生大量低階藥渣，需人力搬運至指定區域傾倒、平整。要求：體力充沛，不懼藥味。獎勵：每日結算，報酬為十株“凝氣草”。接取條件：雜役優先。需五人，為期五日。】
    任務獎勵並非靈石，而是“凝氣草”。這是一種最低階的靈草，蘊含的靈氣微乎其微，通常用於人境初期修士穩固氣感，對修為稍高者便幾乎無用。但其價值，對於他們這些連氣感都需苦苦掙紮的雜役而言，卻非同一般。
    “凝氣草！”宋梓辰低呼一聲，“雖遠不及靈石，但十株凝氣草，若能妥善吸收，也足以抵得上我們數日苦功了！”
    周子墨心中也是一動。更重要的是，這個任務明確要求“雜役優先”，且需要五人，他們三人正好符合條件，機會大增。
    “接！”周子墨毫不猶豫。
    這一次，他們順利接下了任務。負責登記的執事甚至沒多看他們一眼，隻遞給他們三塊標明任務地點和時間的木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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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他們根據木牌指引，來到丹鼎神宗位於外院的一處偏僻外坊。濃烈而混雜的藥味撲麵而來，幾乎令人窒息。他們的工作很簡單，就是將那些煉製丹藥後產生的、幾乎毫無用處的殘渣藥泥，用獨輪車運送到遠處一個巨大的深坑中傾倒並攤平。
    工作極其枯燥，而且藥渣氣味刺鼻，粘稠難以處理。但三人都咬牙堅持著。每日收工後，他們便能從監工弟子那裏每人領取十株帶著泥土、根係完好的凝氣草。
    五日下來，每人竟也積累了五十株凝氣草。
    回到雜役房，看著堆在桌上的那一小堆青翠卻弱小的靈草，吳亦辰咧開了嘴：“嘿嘿，總算沒白聞那幾天怪味！”
    如何分配又成了問題。凝氣草無法像靈石那樣保存過久，需盡快使用。
    周子墨想了想，道：“我們三人平分。每日修煉時，取幾株置於身前，汲取其散發的微弱靈氣，或可加速文氣積累。”
    這無疑是最直接的使用方式。三人各自將屬於自己的五十株凝氣草小心收好。
    當晚，周子墨取出五株凝氣草，放在身前，然後盤膝修煉。果然，凝氣草散發的微弱靈氣，比周圍天地間的靈氣要濃鬱且容易吸收一絲。文氣的運轉似乎都輕快了一分。
    “有效！”周子墨心中欣喜。雖然效果遠不如靈石，但積少成多，五十株凝氣草，足夠他使用一段時日，支撐到下次講經堂開放了。
    希望，仿佛野草，在貧瘠的土地上，隻要有一絲縫隙，便能頑強地探出頭來。他們的修煉之路，就在這一點點微光的匯聚下，緩慢而堅定地向前延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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