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可是與薑大人過過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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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涼州城外的官道,黃土漫天。
    一行十餘騎,卷起煙塵滾滾。
    薑月初騎在赤瞳駒上,一馬當先。
    身後跟著的,是劉沉與當初的幾個老弟兄。
    隻是此刻,氣氛多少顯得有些沉悶。
    幾個平日裏吆五喝六的漢子,這會兒一個個騎在馬上,腰杆挺得筆直,目光卻總是時不時地往最前頭瞟。
    尤其是趙虎。
    這個滿臉橫肉的壯漢,此刻縮著脖子,恨不得把腦袋塞進馬鬃裏,生怕前頭那位姑奶奶回頭看他一眼。
    兩月。
    僅僅兩月啊。
    人家已經是六品郎將,成丹境的大高手。
    而自己等人呢?
    這麽多年,還在最底層的鎮魔衛混。
    人與人之間的差距,咋就比人與狗還大?
    趙虎咽了口唾沫,心裏既是苦澀,又是後怕。
    還好。
    還好當初服了軟。
    若當時真腦子一熱,想著去找回場子,或是暗地裏使什麽絆子......
    趙虎打了個寒顫,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怕是這會兒,墳頭草都該有三尺高了。
    似是察覺到了身後的異樣,薑月初微微勒住韁繩,放慢了馬速,與眾人並轡而行。
    “大家以前都是一個隊裏的,不必拘謹。”
    她雖性子冷,卻不是那種拿著架子不放的人。
    隻要不惹到她頭上,她向來很好說話。
    見她這般態度,眾人緊繃的神經這才稍稍鬆了幾分。
    “那是,那是!”
    一個機靈點的漢子連忙湊趣道:“當初薑大人剛進司裏那會兒,卑職便瞧出來了,大人其實是麵冷心熱。”
    “去去去,馬屁精。”
    旁邊一人笑罵了一句,隨即看向趙虎,眼中帶著幾分促狹。
    “薑大人,您是不知道,這趙虎平日裏喝多了酒,那嘴就沒個把門的。”
    薑月初挑了挑眉:“哦?他說什麽了?”
    趙虎臉都綠了,拚命給那人使眼色。
    那漢子卻像是沒看見,嘿嘿直笑:“這小子逢人便吹,說當初他可是與薑大人您過過招的!雖然最後惜敗,但也算是領教過高招的人物,在這玄字營裏,那也是獨一份的體麵!”
    “噗——”
    周圍幾個漢子沒忍住,笑出了聲。
    “老趙,你還要不要點臉?當初怕就挨了一招吧?”
    “那怎麽不叫?”
    趙虎漲紅了臉,“高手過招,勝負本就在一瞬之間!再說了,能與薑大人切磋,那是福氣,你們想挨,還沒那資格呢!”
    “哈哈哈哈......”
    就連薑月初,嘴角也微微勾起了一抹極淡的弧度。
    原本有些凝滯的氣氛,在這插科打諢中,終於活絡了起來。
    “行了。”
    一直沒說話的劉沉,忽然輕咳了一聲。
    他策馬揚鞭,指了指前方那隱沒在山坳中的幾縷炊煙。
    “快到地方了,都收收心。”
    聞言。
    眾人的笑聲戛然而止。
    一個個神色肅穆,手掌下意識地按在了腰間的刀柄之上。
    其實說實話。
    若隻是為了升官發財,遇到這種邪門又查不出頭緒的案子,大可以草草結案,隨便找個由頭也就糊弄過去了。
    反正這世道,死個人比死條狗還正常。
    可劉沉到底不是那般人。
    他也怕死,也想升官。
    但有些事,若是沒看見也就罷了。
    既然看見了,既然接了手。
    若是就這麽不明不白地走了,萬一這村子裏真藏著什麽大妖,日後若是害了更多的人命......
    哪怕司裏不怪罪,心裏也過不去那道坎。
    “駕!”
    劉沉低喝一聲,雙腿一夾馬腹。
    赤瞳駒嘶鳴,四蹄翻飛,朝著那座村落疾馳而去。
    ...
    轉過一道如同被斧劈過的山梁,眼前的視線豁然開朗。
    一座村落,靜靜地趴伏在兩山夾縫的陰影之中。
    土牆低矮,房屋破敗,大多是黃泥壘砌的土胚房,有些屋頂上的茅草已經爛了大半,露出黑乎乎的房梁。
    村子不大,也就幾十戶人家。
    但最引人注目的,是村口那棵槐樹。
    不知生長了多少年歲,樹幹粗壯得需七八個壯漢合抱,老皮開裂,如同幹枯的龍鱗。
    繁茂的樹冠遮天蔽日,幾乎將半個村口都籠罩在一片濃重的陰影之中。
    薑月初眯了眯眼睛。
    槐樹村槐樹村,聽這名頭,便知道這村子是因何而名,隻是沒想到,這樹竟長得這般妖異。
    眾人策馬緩緩靠近。
    離得近了,才瞧見那老槐樹底下,還坐著幾個人。
    聽到馬蹄聲。
    幾個老漢轉過頭來,眼中閃過厭惡之色。
    “籲——”
    劉沉翻身下馬,走上前,拱了拱手。
    “幾位老丈,在下乃鎮魔司之人,前些日子來過,不知村正可在?”
    無人應答。
    幾個老漢隻是冷冷地盯著他。
    劉沉眉頭微皺,耐著性子又問了一遍。
    “我們要入村再查查那瘋婦失蹤一案,還請行個方便。”
    一個缺了門牙的老漢,忽然張開了嘴。
    “滾。”
    “你說什麽?”
    劉沉身後的趙虎眼睛一瞪,手按在了刀柄上。
    “我說,滾!”
    那老漢猛地站起身,“都說了沒有妖魔!沒有妖魔!那是她自己跑了!跟野漢子跑了!”
    “你們這群吃皇糧的,三天兩頭來折騰我們這些苦命人,還要不要人活了?!”
    剩下幾個老漢也跟著站了起來,一個個神情激動,扯著嗓子大喊大叫。
    “官兵殺人了!官兵要逼死人了!”
    “沒活路了啊!老天爺不開眼啊!”
    不過片刻功夫。
    村子裏便有了動靜。
    一群衣著破爛的村民,拿著鋤頭、糞叉,甚至是木棍,呼啦啦地湧了出來。
    大多都是壯年或老人。
    他們也不動手,就這麽烏泱泱地堵在村口,用一種仇視的目光盯著眾人。
    “這......”
    趙虎握著刀的手有些僵硬。
    若是對方是悍匪,或者是妖魔,他早就一刀劈過去了。
    可麵對這一群看著風吹就倒的老弱婦孺,這刀是拔也不是,不拔也不是。
    “這就是你說的古怪?”
    薑月初騎在赤瞳駒上,居高臨下地看著這一幕,神色漠然。
    劉沉滿頭大汗,退了回來,苦笑道:“您也看見了......這幫刁民,軟硬不吃,若是真動了手,傳出去咱們鎮魔司欺壓良善,這名聲......”
    “名聲?”
    薑月初輕嗤一聲。
    她側眸望向眾人,輕輕一夾馬腹。
    赤瞳駒打了個響鼻,前蹄刨地,緩緩向前逼近。
    直到眾人跟前。
    她緩緩抬起右手,伸出三根手指。
    “我隻數三聲。”
    “三聲過後,爾等若不讓開......世上再無槐樹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