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槐樹之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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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這女娃娃好大的口氣!”
    先前那缺牙老漢,也不知哪來的力氣,竟是一把推開劉沉,衝到了馬前。
    他張開雙臂,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
    “有種你就從老頭子身上踏過去!”
    “反正這世道也不讓人活了!死了幹淨!死了變厲鬼也不放過你們!”
    身後的村民見狀,更是大聲鼓噪起來,推推搡搡地往前擠。
    “來啊!”
    “有本事把全村都殺光!”
    劉沉臉色鐵青,正要上前阻攔。
    鏘——!
    一聲清越的刀鳴。
    一道寒光,擦著那老漢的頭皮飛過,狠狠地釘在他身後的老槐樹幹上。
    入木三分。
    刀尾還在劇烈顫抖。
    “一。”
    “......”
    喧鬧聲戛然而止。
    那缺牙老漢僵在原地,幾縷灰白的頭發悠悠飄落。
    他瞪大了眼,看著近在咫尺的馬蹄,還有馬背上那個麵無表情的少女。
    薑月初垂下眼簾,看著那老漢。
    “二。”
    眾人嚇得慘無人色,心中不知為何,有了個念頭。
    她是真敢殺光所有人!
    老漢雙腿一軟,癱倒在地。
    而村民們,像是被劈開的潮水,緩緩向兩邊分開,露出一條通往村內的土路。
    薑月初一抖韁繩。
    “進村。”
    赤瞳駒邁開蹄子,從那老漢身邊跨過。
    劉沉看著這一幕,咽了口唾沫。
    這丫頭......
    究竟是有了郎將身份與成丹的實力,才有的這般底氣。
    還是有這般底氣,才能短短數月,便有今日的身份與實力?
    他很快回過神來,拔下插在樹上的橫刀,翻身上馬,招呼著手下的弟兄。
    “跟上!”
    一行人馬,在村民們怨毒而又畏懼的目光中,強行闖入。
    ...
    入了村,劉沉將刀遞過。
    薑月初接過橫刀,歸鞘之後,微微仰起頭,鼻翼輕輕聳動了兩下。
    確實有不戒說的那股怪味。
    “搜。”
    劉沉轉過身,對著身後的一眾弟兄喝道:“兩人一組,別放過任何一個角落!”
    “是!”
    一眾鎮魔衛領命,如狼似虎地散開,衝進那些低矮的土屋。
    很快,村子裏便響起了翻箱倒櫃的聲音。
    村民們隻敢遠遠在村口杵著,眼神陰惻,去不敢有絲毫阻攔。
    劉沉安排完人手,這才轉過身,看向薑月初,“薑姑娘,您如今已是成丹境的高手,感知敏銳,可曾察覺到......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薑月初搖了搖頭。
    “沒有。”
    她是實話實說。
    講實話,對於勘測妖物這種細致活,她本就不精通。
    全靠血食功的本能罷了。
    既然感知不到,那便隻有去源頭看看。
    “那瘋婦住哪?”
    劉沉一愣,連忙指了指村東頭的一間破敗土房。
    “就在那邊,那是村裏最偏的一處,平時也沒人往那邊去。”
    “帶路。”
    薑月初翻身下馬。
    劉沉不敢怠慢,連忙在前引路。
    兩人一前一後,踩著有些泥濘的土路,朝著那間土房走去。
    極其簡陋的土胚房,屋頂的茅草已經爛了大半,一扇木門斜斜地掛在門框上,搖搖欲墜。
    “薑姑娘,就是這兒。”
    劉沉上前,小心翼翼地推開那扇破門。
    黴爛發潮的味道撲麵而來。
    薑月初邁步入內。
    屋內光線昏暗,陳設更是簡陋得令人發指。
    一張隻有三條腿的破木桌,靠牆角堆著一堆發黑的爛稻草,上麵鋪著床看不出顏色的破棉絮,這便是床了。
    灶台冷冰冰的,積了厚厚的一層灰。
    顯然,這裏已經許久沒人動過火。
    “那婦人便是一直住在此處?”
    薑月初目光在屋內掃視。
    “是。”
    劉沉點了點頭,解釋道:“聽村民說,這婦人早些年死了男人,受了刺激,便瘋了,平日裏就在村口瘋跑,餓了就去各家討口吃的,困了就回來睡這草堆。”
    “瘋了很多年?”
    “說是有些年頭了。”
    薑月初沒再說話。
    她走到那堆爛稻草前。
    並沒有伸手去翻,而是用未出鞘的刀鞘,輕輕挑起那床破棉絮。
    一股子酸臭味彌漫開來。
    下麵壓著些破布爛衫,還有半個發黴的窩窩頭。
    正欲收回目光,卻動作一頓。
    刀鞘尖端,挑開了一塊黑乎乎的破布。
    在破布的最底下,緊貼著牆根的泥地裏,半掩著一個小物件。
    那是一隻虎頭鞋。
    做工很是粗糙,用的布料也是最廉價的粗布,上頭的虎頭繡得歪歪扭扭,甚至因為年代久遠,已經褪色發白,沾滿了泥垢。
    顯然是給剛學會走路的孩童穿的。
    薑月初用刀鞘將那隻虎頭鞋挑了出來,舉到半空。
    “劉沉。”
    “在。”
    “她有孩子?”
    劉沉一愣,下意識地回憶,“沒......沒聽說啊,村民們都說,這婦人是個苦命人,男人剛成婚不久便死了,她這才瘋的......”
    說到這,劉沉的聲音戛然而止。
    他的目光,看向刀尖。
    既然無兒無女,是個瘋了多年的寡婦。
    那這床底下的虎頭鞋......是誰的?
    劉沉有些羞愧地低下頭,“上次來搜的時候,隻顧著找那婦人的蹤跡,沒......沒翻得這麽細。”
    “是我疏忽了,若是當時仔細些,也不至於被這群刁民蒙騙至今日。”
    薑月初搖了搖頭。
    “藏在那種角落,又是陳年積灰,你沒發現也正常。”
    “這鞋看著有些年頭了,雖說布料粗劣,但這千層底納得結實,顯然縫製的人很用心。”
    她眯起眼,目光冷冷地掃過這間土屋。
    “一個沒孩子的寡婦,床底下卻藏著一隻給剛學會走路孩童穿的虎頭鞋。”
    “你說,孩子去哪裏呢?”
    “額....會不會是......魔怔了?”
    劉沉猶豫著開口,試圖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這婦人既然是瘋癲,保不齊日思夜想,這才自個兒納了隻鞋,藏在床底下,當個念想?”
    這種事在鄉野間倒也不算稀奇。
    寡婦失獨,或是久婚不孕,最後抱著個枕頭當娃娃養的瘋婆子,他這些年也見過不少。
    少女轉過身,走到那扇搖搖欲墜的破木門前。
    門外,陽光慘白。
    整個村子靜悄悄的,隻有風吹過那棵老槐樹的沙沙聲。
    “我倒是發現了一件很有趣的事。”
    劉沉一愣,連忙湊上前去,“大人發現了什麽?”
    薑月初倚著門框,目光越過那些低矮的土牆,落在遠處那幾個還在探頭探腦的村民身上。
    “你不覺得,這村子......太安靜了些麽?”
    安靜?
    劉沉有些摸不著頭腦。
    這窮鄉僻壤的,也沒個集市,村民們又被嚇破了膽,安靜點不也是正常?
    “方才我們在村口,隻見老朽與壯年,如今手下的弟兄在各屋搜尋,卻不聞半點動靜......”
    “老朽有了,壯丁也有了。”
    “可這諾大個槐樹村,幾十戶人家。”
    “孩子呢?”
    劉沉整個人猛地一僵,瞬間激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孩子!
    對啊!
    孩子呢?!
    自打他們進村到現在,又是強闖又是搜查,動靜鬧得這般大。
    若是尋常村落,早該有孩童被嚇得哇哇大哭。
    而如今,村口未見,村中也未聽聞......
    “這......”
    劉沉臉色煞白,心中不免懊悔。
    他也是老江湖了,怎麽會連這麽明顯的破綻都忽略了?
    既然有壯丁,有婦人,那自然就會有生育。
    生下來的那些孩子......
    去哪了?
    再聯想到那瘋婦床底下的虎頭鞋。
    那是給剛學步的孩童穿的。
    說明那婦人,或許曾經是有過孩子的,或者說,她見過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