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戰站在裂開的石牆前，塵土還在不斷落下。裂縫深處露出的劍柄暗金色，表麵布滿鏽跡，卻透出一股冷意。他能感覺到那把劍在動，不是物理上的震動，而是某種存在感在擴散。
    長老還在外麵吼叫，聲音撞在石壁上回蕩。林戰沒有回頭。他知道對方隨時可能衝進來，但他現在顧不上這些。他的手還停在半空，指尖距離劍柄隻有一寸。
    眉心突然發燙。鴻蒙道印自行運轉起來，銀光從印記裏滲出，順著經脈流向手臂。這股力量讓他神誌清明，也讓他看清了眼前的禁製。空氣中浮著一層看不見的屏障，像水波一樣微微晃動。靠近的人會被壓得喘不過氣，神魂像是被針紮。
    林戰深吸一口氣，把鴻蒙道印的力量集中在額頭。銀光在他皮膚下流動，形成一道護罩。他往前邁了一步，壓力立刻襲來，耳朵嗡鳴，視線模糊了一瞬。但他沒停下，又走一步，再一步。
    到了裂縫前，他抬起左手。指尖還有剛才蹭到的血，是之前掙斷鎖鏈時留下的。他用這根手指輕輕抹過裂縫邊緣的符文。那些刻痕原本灰暗無光，此刻竟泛起微弱的黃芒，像是回應什麽。
    禁製鬆動了。
    他收回手，看著自己的指尖。血已經幹了，但那股聯係還在。卷軸貼在胸口，和牆上的符號同頻震動。他知道這是對的路。
    “如果這裏真有選主的規矩，”他說，“那就讓我試試。”
    他伸手探進裂縫。
    手掌剛碰到劍柄，整條手臂就麻了一下。那不是電擊，更像是千萬根細線同時刺入神經。他咬牙撐住，沒有縮手。劍柄冰涼，握上去像摸到冬天的鐵器，可裏麵藏著熱度，一點點往他掌心傳。
    腦海忽然一震。
    畫麵翻湧上來。一座懸崖，風很大，一個人背對著他站著，手裏握著一把斷裂的劍。那人穿灰袍，身形模糊，但林戰知道他是誰——和卷軸上畫的一樣。
    下一秒，一股力量衝進識海。
    這不是攻擊，是審查。它要翻他的記憶，看他的過去。林戰沒有抵抗。他讓那些片段自然浮現：神界墜落的那一夜，時空撕裂，身體重組；凡界街頭餓得走不動路的日子；雲天宗裏被人嘲笑、打壓，一次次被打倒又爬起來。
    他守住一個念頭：“我走的每一步，都是我自己選的。”
    前世身為法神的記憶閃過。大戰妖族，被圍殺，逆轉時空……太多畫麵擠在一起，幾乎要把腦子撐爆。但他始終清醒，始終記得自己是誰。
    鴻蒙道印突然加速旋轉。一道純粹的戰意從印記中衝出，順著血脈直達指尖。這股力量不屬於現在的他，是這些年吞噬強者信念殘息積累下來的。
    古劍猛地一顫。
    “嗡——”
    一聲劍鳴響起。不是耳朵聽見的，是直接出現在腦子裏的聲音。短促，清晰，帶著古老的威壓。
    劍身上的鏽跡開始剝落。一小塊金屬殼掉下來，露出底下暗金的質地。光芒從縫隙裏透出，照在林戰臉上。
    一個意念鑽進他的意識：
    “血脈未純……然意誌可承……認主之兆，已啟。”
    林戰呼吸一頓。他知道這意味著什麽。這把劍不完全認可他，但承認他有資格繼續走下去。它在等他變得更強，等他真正配得上它。
    他還想問什麽，可那股意念消失了。劍恢複安靜，隻有淡淡的光暈繞著劍柄流轉。
    他慢慢抽出手。掌心已經被劍柄的棱角硌紅，但沒有鬆開的意思。他低頭看去，發現自己的血不知何時又流了出來，順著指縫滴下，落在卷軸上。
    卷軸吸了血，表麵紋路亮了一下。
    外麵的吼聲更近了。
    “林戰！你要是敢碰那把劍，宗門律令不會放過你！”長老的聲音穿透石壁，“那是災厄之器，三百年前屠盡七峰弟子！你若執迷不悟，今日便死在這裏！”
    地麵開始震動。封印正在重新凝聚。石縫兩側的符文逐一亮起，灰光連成一片，像是要把裂縫合攏。
    林戰沒動。
    他把右手按在胸口，緊貼卷軸。那裏還殘留著剛才共鳴的溫度。他知道這東西等了很久，久到連時間都磨掉了它的名字。但它一直在這裏，等著有人能打開牆，觸到它，聽懂它的語言。
    “你等了三百年，”他低聲說，“我也不會讓你再沉下去。”
    話音剛落，他轉身麵向門口方向。腳步沉重，一步步走到裂牆與密室中央之間。左手仍貼著卷軸，右手緊握劍柄，橫在身前。
    他站定。
    “此劍與我有緣。”他說，“你們封了它三百年，沒人問為什麽。現在我要帶走真相，休想奪走它。”
    聲音不高，卻穿透層層石壁。
    整個密室跟著震了一下。不是因為外力，而是內部結構在響應。牆上剩下的刻痕全部亮起，不再是雜亂的線條，而是組成一個完整的陣圖。中心正是那個由血形成的符號。
    古劍再次輕鳴。這一次，聲音更穩，更長，像是回應他的誓言。
    外麵的腳步聲停了。
    長老沒有再說話。也許他察覺到了變化，也許他不敢再靠近。
    林戰站著不動。他知道對方不會放棄，這一關過了還有下一關。但他已經做出選擇。從他掙斷鎖鏈那一刻起，就沒有回頭路。
    鴻蒙道印仍在運轉，銀光纏著手臂緩緩上升。卷軸貼在胸口，和心跳同步震動。古劍雖未完全認主，但已有感應。隻要他不放手，這聯係就不會斷。
    他低頭看向劍柄。鏽跡剝落的地方更多了，露出的金屬泛著暗金光澤。上麵有一道細痕，像是曾經斷裂後又被強行接上。他用拇指輕輕擦過那道裂紋。
    指尖傳來一陣溫熱。
    那一瞬間，他仿佛看見了未來某個畫麵：自己站在一片廢墟之上，身後是無數倒下的敵人，手中握著一把完整的劍，劍鋒直指蒼穹。
    但他來不及細看，畫麵就散了。
    他收回手，握緊劍柄。
    密室依舊昏暗，隻有牆上的陣圖散發著微光。塵土還在掉落，可他已經感覺不到重量。所有的壓力、威脅、過往的束縛，此刻都被擋在外麵。
    他隻記得一件事：這把劍選擇了他。
    而他，絕不會讓它失望。
    他的手指一根根收緊，指節發白。
    劍柄突然傳出一股脈動，像是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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