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戰的右手還在顫抖，劍柄上的血已經幹了，黏在掌心。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呼吸越來越重，每一次吸氣都像有刀子刮過喉嚨。慕婉卿靠在他背上，體溫燙得嚇人，她的左手還抓著他的衣角，指節發白。
    追兵沒有動。
    他們站在原地，陣型整齊，手中的武器泛著冷光。金塔虛影壓在頭頂，地麵不斷裂開細紋，像是隨時會塌陷。林戰知道，對方在等，等他們徹底倒下，再一擁而上。
    可他不能倒。
    他閉了閉眼，用盡最後一絲力氣調動眉心的鴻蒙道印。那枚殘月般的印記微微震顫，吸收著空氣中殘存的戰意。一絲暖流滲入經脈，雖微弱，卻讓他頭腦清醒了一瞬。
    就是現在。
    他睜開眼，黑紅雙瞳掃過十三名追兵。視線穿過煙塵與血霧，落在右側後方三人身上——他們的腳步錯亂，氣息銜接不上，顯然是在換防。那裏是金塔重力影響最弱的位置，也是陣型最鬆的地方。
    他抬起左手，輕輕拍了三下慕婉卿的背。
    兩短，一長。
    這是他們在葬仙穀定下的暗號：佯退誘敵。
    慕婉卿身體微不可察地頓了一下，隨即明白了意思。她猛地提起左臂，劍尖指向左側虛空，體內僅剩的靈力瘋狂匯聚。琉璃淨火轟然炸出，火焰衝天而起，照亮半邊荒原。
    “快走！”她大喊，聲音撕裂般沙啞。
    七名追兵立刻轉向左側，腳步急促，顯然以為林戰要從那邊突圍。陣型瞬間鬆動，中央壓力減輕，右側四人迅速前壓，填補空缺。
    就在這一刻，林戰動了。
    他鬆開劍柄，整個人向前一撲，像是力竭墜地。追兵首領眼神一厲，抬手準備下令合圍。
    但林戰根本沒有倒下。
    他在觸地瞬間屈膝一彈，腳底踩碎浮石，借力騰身而起。右手淩空一抓，插在不遠處的造化仙尊佩劍嗡鳴震顫，自行飛回掌中！
    同時，慕婉卿強提右臂，哪怕骨頭錯位也毫不遲疑，左劍劃出一道弧光，九霄斷雲的起手式悍然展開。劍氣橫掃，逼得正麵三人後退半步。
    林戰趁機低空掠過，劍鋒如電，直撲右後方三人！
    第一劍斬斷鎖鏈，第二劍劈裂護盾，第三劍以神魔道體最後爆發之力撞開一人。血花濺出，慘叫響起，三人陣腳大亂。
    缺口開了。
    “走！”林戰怒吼，反手抓住慕婉卿的手腕，將她從包圍圈中拽了出來。
    兩人翻滾進一片崩塌的岩隙，碎石簌簌落下，遮住身影。魔霧彌漫，視線受阻，追兵一時無法鎖定位置。
    林戰背靠斷岩，胸口劇烈起伏。他鬆開劍，任其插在地上支撐身體。右手虎口崩裂，血順著指尖滴落，在焦土上砸出一個個小坑。
    慕婉卿跪坐在他旁邊，右臂垂著，臉色蒼白。她咬著牙，沒出聲，隻是用左手撐住地麵，防止自己倒下。
    遠處傳來喝令聲。
    “搜！他們跑不遠！”
    腳步聲再次逼近，但比之前混亂。剛才那一擊打亂了他們的節奏，至少爭取了幾息時間。
    林戰低頭看她。她抬頭回望，眼神依舊清醒，帶著一股不服輸的勁。
    “還能動嗎？”他問。
    “能。”她答得幹脆。
    林戰點頭，伸手將插在地上的劍拔起。劍身沾滿血汙，但他握得更緊。他抬頭看向岩隙出口，外麵黑霧翻湧，追兵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他知道，現在不是休息的時候。
    他扶著岩壁站起來，另一隻手拉起慕婉卿。她踉蹌了一下，靠著他的肩膀穩住身形。
    “跟緊我。”他說。
    兩人貼著岩壁前行，避開主路，往裂穀深處移動。每一步都艱難，腳下碎石滑動，稍有不慎就會暴露位置。
    身後，追兵開始分散搜索。有人踩上浮石，發出脆響；有人揮動武器劈開霧氣，試圖逼出藏身者。
    林戰屏住呼吸，帶著慕婉卿繞過一塊巨岩。前方是一條狹窄的縫隙，僅容一人通過。他先鑽進去，轉身伸手接她。
    慕婉卿剛邁出一步，右腳卻被碎石絆住，整個人向前撲去。林戰一把抱住她肩膀，硬生生將她拖進縫隙。
    兩人擠在狹小空間裏，背貼岩壁，幾乎貼在一起。外麵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一名追兵停在巨岩前，環顧四周。
    林戰緩緩抽出劍，劍尖對準縫隙出口。
    那人沒發現異常，轉身離開。
    林戰鬆了口氣，正要移動，忽然察覺到不對。慕婉卿的身體在發抖，不是因為冷，而是因為疼痛。她的額頭抵在他肩上，汗水混著血水流下。
    “忍住。”他低聲說。
    她點點頭，沒說話。
    林戰重新握緊劍，慢慢往前挪。縫隙盡頭通向一條斜坡，下方是更深的裂穀，霧氣更濃。隻要下去，就能暫時脫離視線。
    他率先滑下斜坡，站穩後回頭接她。慕婉卿一手抓著岩邊，另一隻手伸向他。
    就在她即將夠到他手掌時，上方突然傳來一聲厲喝。
    “在這兒！”
    一支破罡箭破霧射來，釘入岩壁，離她手指不到半尺。
    林戰猛地探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拉。她順勢躍下，兩人同時落地，滾出數尺才停下。
    追兵已經衝到縫隙口，居高臨下，法器光芒閃爍。
    林戰翻身站起，將慕婉卿擋在身後。他舉起劍，劍身映出上方人影。
    “還想逃？”追兵首領站在高處，手中仙令再次凝聚符文。
    林戰不答，隻是盯著對方的動作。他知道，下一波攻擊會更快更狠。
    慕婉卿靠在他背後，左手悄悄摸向腰間殘留的符紙。那是她最後的手段，雖然隻剩一張，但或許能擋住一次致命攻擊。
    林戰感受著背後的動靜，輕聲道：“等我動，你就往後退。”
    “你呢？”
    “我斷後。”
    話音未落，上方符文已成。
    金光炸裂，鎮字訣再度降臨。
    林戰咬牙，神魔道體強行催動，迎著金光衝了上去。劍鋒劃破空氣，直指追兵首領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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