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炸在劍鋒上，震得林戰手臂發麻。他借著衝擊力向後躍出，腳跟踩進鬆軟的岩層，順勢滾落斜坡。慕婉卿緊跟著摔下來，被他一把攬住肩膀，兩人翻進穀底深處，撞進一片濃霧之中。
    霧氣帶著腐臭味，鑽進鼻腔。林戰趴在地上沒動，耳朵貼著地麵聽動靜。追兵的腳步聲還在上方徘徊，有人怒吼下令，兵器碰撞聲響成一片。
    他慢慢抬頭，眼神掃過四周。碎石堆疊成亂陣，遠處有塌陷的溝壑，黑霧翻騰，看不清前路。他低頭看自己的手——虎口裂開，血已經幹了，混著泥土黏在掌心。劍還握著，隻是劍身多了幾道崩痕。
    慕婉卿靠在他旁邊，喘得厲害。她右臂垂著，動不了，左手撐地才沒倒下。臉上全是汗，嘴唇發白。
    林戰沒說話，把劍插進土裏，騰出手按住眉心。鴻蒙道印微微發熱，像有股暖流從腦子裏滲出來，順著經脈往下走。他閉眼一瞬，感覺胸口那股悶痛輕了些。
    他睜開眼，抬手用劍尖劃地。三寸深的溝裏泛起微弱的光，一道細不可察的劍氣散開，攪亂了空氣裏的靈息波動。
    追兵找不到他們了。
    至少能拖一會兒。
    他扶著劍站起來，伸手拉慕婉卿。她咬牙起身，腳下一滑，差點跪倒。林戰一把抱住她腰，硬把她拽穩。
    “還能走嗎？”
    “能。”
    他點頭，不再多問。兩人貼著岩壁往前挪。腳下碎石咯吱作響，每一步都得小心。走不到十步，前麵地麵顏色變了，灰中帶綠，像是長了黴斑。
    林戰停下，蹲下身，用劍柄輕輕戳了下地表。表麵硬，底下空。他再戳旁邊一塊，紋絲不動。
    他站起身，拉著慕婉卿繞過去。剛走出五步，身後“嗤”的一聲，一股黑氣從地下噴出，擦著他們剛才站的位置衝上半空。那片地麵瞬間塌陷，石頭化成黑灰，連渣都沒剩。
    慕婉卿呼吸一緊。林戰沒停，繼續往前走。
    前方是一片開闊地，霧更濃，地麵濕漉漉的，像沼澤。空氣中飄著淡綠色的煙，聞著頭暈。
    “這是毒瘴。”他低聲說，“別吸太快。”
    他走在前麵，劍柄一點一點試地。哪裏結實走哪裏。慕婉卿緊跟其後，腳步放得很輕。
    走到一半，她右腳剛要落下，林戰突然拽她手腕，把她拉回來。她踉蹌一下，撞在他背上。
    就在她剛才要踩的地方，地麵鼓起一個小包，然後“噗”地炸開，黑色泥漿濺出，碰到石頭立刻冒煙腐蝕。
    林戰臉色沒變。他從懷裏撕下一塊布條，綁在劍尖，往前一甩。布條落在一塊看似堅固的地麵上，幾秒後，“滋”地一聲燒成了灰。
    他換方向，挑邊緣的硬石跳。一次跳不遠，就分兩步。慕婉卿咬牙跟上，左腳踩穩，右腳拖著走。有一次差點陷進去，林戰反手抓住她胳膊，硬生生把她扯回來。
    兩人終於踏上實土。背後那片沼澤咕嘟咕嘟冒泡，越來越響。
    林戰回頭看了眼，沒說話。他知道，追兵不會放過這片區域。果然，幾分鍾後，後方火光閃動，有人點燃了追蹤符。火焰升空，熱浪推著毒瘴向前擴散。原本安靜的沼澤開始沸騰，黑氣翻滾，像活了一樣往四麵八方蔓延。
    不能再停了。
    他扶著慕婉卿繼續往前。前方出現一條窄穀，兩邊是高崖，出口隱約可見。隻要穿過那裏，就能進入葬仙穀外圍。
    可越靠近出口，空氣越沉。
    林戰腳步慢了下來。他眯眼盯著前方的霧。那裏太安靜了。風不吹，鳥不叫，連霧都不動。
    他抬起左手，指尖凝聚一絲靈力，往前一彈。靈力碰到空氣，像撞上牆，猛地反彈回來。
    有禁製。
    他閉眼，催動陰陽瞳。視野一變，空中浮現出交錯的銀線，密密麻麻織成一張大網，橫在穀口。任何東西撞上去，都會觸發連鎖反應。
    縛仙網。
    不止如此。兩側高崖上有七處靈氣波動，藏了人。都在等他們現身。
    林戰收回目光，低頭看地。他撿起一塊帶血的碎布——是他袖子撕下來的，在上一輪打鬥中掉落的。他把它捏成團，扔向左側十米外的一塊石頭。
    布團落地，碰出輕響。
    高崖上立刻有人動了。一道符光射下，擊中布團。刹那間，銀網亮起，整片空間嗡鳴震蕩，禁製全麵激活。
    就是現在。
    林戰抱起慕婉卿，低身疾衝。他貼著穀壁邊緣跑，那裏是陣法死角，銀線覆蓋不到。兩人幾乎是貼著地麵滑過去的。網陣還在運轉，追兵還沒反應過來，他們已經穿過了封鎖區。
    落地時，林戰膝蓋重重磕在地上，但他沒鬆手。他把慕婉卿放下，自己靠著斷崖喘氣。胸口像被錘過，每一次呼吸都疼。
    慕婉卿靠在他肩上，聲音很輕：“他們……還會追？”
    “會。”他說，“但他們現在得重新布陣。”
    他抬頭看前方。霧氣深處，一座巨大的裂穀入口若隱若現。死氣彌漫，連風都不敢進去。那就是葬仙穀的外門。
    他們到了。
    林戰慢慢站起來，把劍從背上取下。劍刃崩了口，但他握得很穩。他回頭看了一眼來路。追兵的火光還在遠處晃動，越來越近。
    他扶著慕婉卿，一步步走向穀口。
    地麵開始震動。
    不是來自身後。
    是前方。
    葬仙穀內部傳來低沉的轟鳴，像是有什麽東西在蘇醒。霧氣劇烈翻騰，穀口兩側的石柱亮起暗紅色的紋路，一圈圈擴散。
    林戰停下腳步。
    慕婉卿抬頭看他。
    他沒說話，隻是把手裏的劍握得更緊。
    劍柄上的血已經幹透，裂紋順著金屬蔓延，像蛛網一樣爬滿整把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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