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八郎的目光轉向商青青的房間，眼神軟了軟，隨即又轉回來，看向小林子的目光多了幾分銳利：“最好如你所說。另外，我還要警告你。對青青，不要有任何不該有的心思。”
    這話像一記重錘，讓小林子的臉色瞬間白了幾分。
    他猛地抬頭看向胡八郎，眼底閃過一絲不甘，卻最終還是垂下眼，輕輕“嗯”了一聲。
    胡八郎沒再多言，隻又深深看了一眼商青青的房間，轉身走向院門口。
    他還要去確認結界的邊緣是否穩妥，更要去查探陸文昭的人最近有沒有在清溪鎮活動。隻要能護商青青周全，這些麻煩，他都得一一扛下來。
    暮色沉沉，陸文昭站在山間，指尖捏著的符紙被揉得發皺。
    他盯著眼前沉沉的夜色，眼底滿是煩躁。
    明知道胡八郎就在這一帶，可每次派人追蹤，都被一股若有若無的龍氣幹擾。
    “天下大亂在即，天命所歸者自有龍氣護體……”陸文昭低聲呢喃，語氣裏滿是不甘。
    他清楚精怪不能插手人間因果，可胡八郎偏偏總跟龍氣攪在一起，讓他投鼠忌器。
    若真動了有龍氣加持之人，恐會引來天譴，打亂他謀劃多年的布局。
    更讓他心煩的是，臨江王那個狐妖王妃也沒了蹤影。
    之前他本想借王妃牽製臨江王，可自從王記掌櫃被下獄後，那位王妃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半點蹤跡都尋不到。
    “狐妖……”他咬著牙，眼底閃過一絲疑惑，“之前門人說他隻有五百年道行，可那股能與龍氣抗衡的妖力，絕不止五百年……”
    與陸文昭的煩憂不同，沈明珠正坐在梳妝台前，看著鏡中微微隆起的小腹，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
    她自從跟陸文昭來到江東，耐不住寂寞找了好些麵首，如今懷了孕，連自己都不知道孩子是誰的。
    好在陸文昭對她的私生活毫不在意，她與陸文昭本就沒有夫妻之實，倒也不怕被陸文昭知道。
    這家夥可成天閉門修煉，活得清心寡欲，像個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仙，這讓她心裏很不是滋味。
    她沈明珠好歹也是名門閨秀，何時受過這般冷落？
    她不是沒試過主動勾引。
    剛成親的時候，她特意換上薄如蟬翼的輕紗，將身段勾勒得淋漓盡致，又在陸文昭的茶裏加了催情藥，滿心以為能讓他動心。
    可陸文昭喝了茶後，竟半點反應都沒有，隻坐在榻上，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那眼神，像在看一個跳梁小醜，又像在看一場荒唐的笑話。
    他那張本就極為俊美的臉上，掛著漫不經心的看戲神情，讓沈明珠瞬間覺得渾身的血液都涼了，屈辱感像潮水般將她淹沒。
    她慌亂地裹緊衣衫，幾乎是逃著離開的，連梳妝台上的首飾都碰掉了好幾件。
    “不管如何……”沈明珠摸著小腹，喃喃自語，“侯府總算有後了！”
    窗外的風越刮越大，吹得窗欞“吱呀”作響。
    商青青現在去莊子上，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她實在悶得慌，便走出莊子，來到西坡的桑田邊上漫步。
    夕陽把桑田染成暖金色。
    商青青蹲在田埂上，看著農人把新采的桑葉裝進竹筐，指尖偶爾拂過垂落的桑樹枝，沾了滿手嫩綠的汁液。
    看著眼前的一切，忽然覺得心中酸楚。
    默默轉身往回走的時候，一抬頭，卻見胡八郎正站在不遠處。
    手裏拎著一個食盒。
    夕陽落在他肩頭，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
    “我聽李二嫂說你來這邊了。”他走上前，把食盒放在田埂上，打開時飄出淡淡的米香。
    裏麵是她愛吃的糯米藕，還溫著一壺桂花釀。
    他拉著商青青在田埂上。
    商青青很順從地接過他遞來的瓷勺，咬了一口糯米藕，甜糯的滋味在舌尖化開。
    “你怎麽來了”她輕聲問道。
    “我想你。”胡八郎挨著她坐下，指尖輕輕擦掉她嘴角沾著的糖霜。
    頓了頓，從懷裏掏出個小布包，打開是支青玉發簪，簪頭雕著小小的海棠花，“我自己做的。”
    商青青接過發簪，指尖觸到青玉的溫潤，臉頰微微發燙。
    她沒說話，隻是把發簪遞還給他，輕輕偏過頭。
    胡八郎會意，指尖穿過她的發絲，小心翼翼地把發簪插上，指腹偶爾擦過她的耳尖，帶著些微的癢意。
    “好看嗎？”商青青輕聲問，目光落在桑田盡頭的晚霞上。
    “好看。”胡八郎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帶著晚風的溫柔，“比晚霞好看，比新織的緞子也好看。”
    商青青忍不住笑出聲，伸手推了他一下，卻被他順勢抓住手。
    他的掌心溫暖幹燥，指尖輕輕摩挲著她的指腹，像是在確認什麽。
    “青青，”胡八郎的聲音沉了些，“咱們就把婚事辦了吧。不用大張旗鼓，就請春桃、李二嫂他們吃頓飯。”
    商青青的心跳忽然快了些，她抬頭看向他，正好撞進他認真的眼神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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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裏麵沒有往日的玩笑，隻有滿滿的篤定與溫柔。
    她輕輕點頭，聲音細若蚊蚋：“好。”晚風拂過桑田，桑葉沙沙作響，像是在為他們的約定伴奏。
    胡八郎握緊她的手，兩人並肩坐在田埂上，看著夕陽一點點沉下去，把彼此的影子疊在一起，再也分不清。
    商青青開始給自己做嫁衣了。
    午後的陽光透過窗欞，灑在商青青麵前的繡繃上。
    那匹從金陵帶回的紅綢緞鋪開在案上，紅得像燃著的烈火，在光線下泛著柔潤的光澤。
    這是她特意挑選的嫁衣料子，本想親手繡上並蒂蓮。
    可此刻，商青青捏著繡花針的手卻不住發抖，絲線好幾次都錯開了針腳。
    她深吸一口氣，試圖穩住心神，可指尖的顫抖卻越來越厲害，最後竟連針都握不住。
    “小姐，您別急，歇會兒吧。”春桃端著茶走進來，見她這副模樣，連忙放下茶碗走過去，拿起繡繃輕輕撫平皺起的綢緞，“您這幾天總是心神不寧的，繡活兒急不得，我來幫您繡吧，保證繡得漂漂亮亮的。”
    春桃說著，就拿起針線準備動手，卻被商青青一把抓住手腕。
    她抬頭看向商青青，才發現她眼眶早已通紅，豆大的淚珠正順著臉頰滾落，砸在紅綢緞上，暈開小小的濕痕。
    “春桃……”商青青聲音哽咽，突然伸手抱住春桃，將臉埋在她的肩頭，壓抑已久的哭聲終於忍不住溢出喉嚨，“我好慌……我不知道為什麽，就是心裏發慌，總覺得要發生什麽不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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