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教頭和傅夫子對視一眼，顯然對小林子年紀這麽小卻如此沉穩有度感到欣慰。
    傅夫子道：“既然你這麽有把握，那我們就再等等。隻是這期間，我們也不能閑著，得加緊訓練鄉民，再多囤積些糧草兵器，做好最壞的打算。”
    “嗯，就按傅夫子說的辦。”小林子點頭應道，“王教頭，訓練的事情就拜托你多費心了；傅夫子，糧草和兵器的籌備也辛苦你了。我們現在能做的，就是做好萬全準備，坐觀變化。”
    這些日子，江東的空氣裏都彌漫著一股緊張的氣息。
    北方來的流民像潮水般湧向各州郡，莊子外的官道上，隨處可見衣衫襤褸、麵黃肌瘦的男女老少，拖家帶口地往南逃，偶爾還能聽到孩童饑餓的哭聲。
    辛管事和李管事站在莊子入口的土坡上，望著遠處又一隊流民蹣跚走來，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
    這天商青青剛踏進莊子，就見李管事急匆匆地迎上來，臉色凝重：“少夫人，您可算來了！得趕緊讓佃戶們把地裏的糧食收了，再晚就怕出事！”
    他壓低聲音，語氣裏滿是擔憂，“這幾日流民越來越多，好些人眼裏都透著餓瘋了的光。咱們莊子裏的田地肥沃、糧食充足，要是被他們盯上，萬一有人煽動作亂，咱們這點人手可護不住啊！”
    商青青心裏一沉，腳步頓住。她望著莊子外連綿的稻田，金黃的稻穗沉甸甸地彎著腰，本是豐收的喜人景象，此刻卻成了潛在的禍端。
    亂世之中，糧食就是命根子，流民為了活下去，什麽事都做得出來。她點了點頭，語氣急切：“你說得對，事不宜遲，現在就組織人手收糧！”
    話音剛落，就見阿牛扛著一把鐮刀快步走來。他皮膚黝黑，身上沾著些許泥土，顯然剛從田裏回來。
    看到商青青，他立刻放下鐮刀，拱手行禮，聲音洪亮：“東家！您來了！”
    他臉上帶著幾分慶幸，又有幾分後怕，“這幾日不太平，總有北方逃兵和歹人來莊子附近晃悠，昨天還想偷偷摸進糧倉，幸好我們跟著王教頭學了些拳腳，村裏的漢子們一起上，總算把那些人趕跑了！”
    商青青鬆了口氣，又免不了擔憂：“沒傷人吧？你們也要多加小心，實在應付不了就趕緊報給王教頭。”
    她頓了頓，叮囑道，“辛管事今早已經安排人準備收糧了，你們這幾日先把拳腳訓練放一放，集中精力收糧。收完後，先把州府要的賦稅繳納清楚，剩下的糧食你們自己留足口糧和種子，多餘的暫時存進莊裏的糧倉，派人日夜看守。”
    “哎！好嘞！”阿牛爽快地應下，臉上滿是感激，“東家您放心，我們保證把糧食收得妥妥帖帖的！”
    商青青這裏的租子收得本就比別家少，別家都是繳完賦稅後收六成，佃農留四成，但商青青卻隻收五成，還給大家提供種子和農具。
    甚至耕牛的租金也很低。
    因此這些佃農哪能不盡心？尤其是西坡村的那些從北方流亡過來，好容易找到生計的流民們，更是把商青青這些地裏的產出護得緊。
    因此聽到阿牛這麽說，周圍幾個正在收拾農具的佃農也紛紛附和，七嘴八舌地說著“東家是好人”“我們一定好好幹活”，語氣裏滿是真心實意的擁護。
    商青青看著眾人淳樸的笑臉，心裏稍稍安定了些。她擺了擺手，柔聲道：“大家都是靠力氣吃飯，理應互相扶持。對了，阿牛，芸娘最近怎麽樣？還有村子裏那些女眷，她們的生計還安穩嗎？”
    提到芸娘，阿牛的笑容更真切了些：“少夫人您放心，芸娘挺好的！自從跟著莊子裏學了繅絲的手藝，現在已經能獨當一麵了，上個月領的工錢比我還多呢！”
    他撓了撓頭，又補充道，“那些女眷也都有活幹，要麽在絲織坊繅絲，要麽幫著打理桑園，您安排的女子訓練場她們也常去，現在個個都精神著呢！對了，芸娘剛才還說要過來給您請安，現在應該在李二嫂那裏跟著學整理絲綿，估計一會兒就到。”
    商青青聞言，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亂世雖亂，但隻要大家齊心協力，守住這一方小小的莊子，護住這些安穩的生計，總能熬過難關。
    她抬頭望向遠處的稻田，金黃的稻浪在風中起伏，仿佛預示著雖有波折，卻仍有希望。
    女場習武遇舊部
    正說著，就見芸娘和李二嫂挎著竹籃並肩走來。芸娘穿了件新做的淺藍布衫，臉上帶著靦腆的笑；李二嫂則風風火火的，老遠就揚著聲音打招呼：“少夫人！可算逮著你了！快跟我們去女子訓練場瞧瞧，姐妹們練得可有勁頭了！”
    兩人不由分說就拉住商青青的胳膊，熱情得讓她推卻不過。
    商青青無奈地笑了笑，轉頭想跟不遠處的胡八郎說一聲，卻被李二嫂打趣道：“哎喲，這才要離開一會兒，就惦記著胡先生啦？少夫人你也太黏人了，胡先生還能跑了不成？”
    周圍的佃農們聞言都笑了起來，商青青臉頰微紅，隻好任由兩人拉著往訓練場走去。
    剛走到桑園旁的女子訓練場，就聽到一陣整齊的呼喝聲。透過竹籬笆往裏看，場中二十多個女子正跟著兩個身影練拳腳。
    那兩名教習女子身著利落的短打，腰間束著腰帶，一個出拳迅猛，一個踢腿有力，身姿挺拔，動作幹脆，透著一股不同於尋常女子的英氣，正是“英姿颯爽”四個字的寫照。
    而跟著學的女子們，有莊子裏的織工，有佃農的家眷，還有幾個無依無靠的孤女。
    她們動作雖略顯生澀，有的出拳歪了方向，有的踢腿不夠有力，臉上還帶著幾分不好意思的窘迫，卻都學得格外認真，額角滲著細密的汗珠也毫不在意，眼神裏滿是專注。
    “瞧見沒？那領頭教習的女子叫英娘，本事可大著呢！”李二嫂湊到商青青耳邊，壓低聲音介紹道，“聽說以前是在軍中待過的，拳腳功夫比王教頭都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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