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夢中，商青青深一腳淺一腳地在雪地裏跋涉。
    寒風卷著雪沫子灌進領口，凍得她牙齒打顫。
    可懷裏小狐狸微弱的呼吸卻支撐著她不敢停下。
    就在她快要體力不支時，猛地一下驚醒過來，胸口還在劇烈起伏，額頭上滿是冷汗。
    窗外的陽光已經透過窗紙灑進廂房。
    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暖融融的氣息驅散了夢境中的寒意。
    她下意識地轉頭看向身側，床褥還有殘留的餘溫，枕頭上似乎還留著胡八郎身上淡淡的草木香，可身邊的位置已經空了。
    胡八郎不知道去了哪裏。
    商青青坐起身，揉了揉仍有些發懵的腦袋，夢裏那隻火紅小狐狸的模樣還清晰地映在腦海裏。
    莫名讓她想起初見胡八郎時的模樣。
    她攏了攏身上的薄被，心裏泛起一絲淺淺的失落，輕聲嘀咕：“這狐狸，又跑去哪裏了？”
    嘀咕了一陣，商青青披好外衣起身。
    此時聽見輕輕的敲門聲。
    隻見春桃推門進來，臉上帶著甜甜的笑意：“小姐，你醒啦！”
    陽光透過窗棱落在她身上，連帶著語氣都暖融融的。
    商青青想起昨夜的溫存，臉頰泛起一層薄紅。
    避開春桃的目光問道：“胡先生呢？一早沒見著他。”
    “姑爺一大早就去鎮上了呀！”春桃歡快地走到桌邊。
    倒了杯溫水遞過去，笑嘻嘻地補充，“他說要給你買城南那家剛出爐的桂花糕，還特意吩咐了，讓你多睡會兒，不用急著起來。”
    那副八卦又雀躍的模樣，讓商青青的臉更紅了些。
    “都說過多少次了，”商青青接過水杯，無奈地笑道，“你現在在這宅子裏不是丫鬟了，是我的妹子，不用特意跑來伺候我，好好歇著就是。”
    春桃睜著圓溜溜的眼睛，一臉認真：“我知道呀！可我就是想伺候你嘛！那些新來的小丫鬟，手腳哪有我麻利，哪懂你喜歡什麽。”
    說著就上前幫她整理床褥，動作熟練又自然。
    商青青被她逗笑，起身走到窗邊。窗外陽光正好，透過樹葉的縫隙灑下，在地上投下細碎的光斑，暖得讓人心裏發柔。
    她想起昨夜與胡八郎的甜蜜溫存，嘴角忍不住上揚。
    可轉瞬又想起夢中那片刺骨的冰雪和懷裏的小狐狸，心裏亂糟糟的，沒什麽頭緒。
    胡八郎不在宅子裏。
    小林子肯定又跟舊部去隔壁議事去了。
    莊子上現在秋收後，絲織莊也閑了下來，自己去了也沒多少事情。
    關鍵是，她想起胡八郎反複叮囑的“不要單獨出門”。
    雖然心裏暗自嘀咕：哪有這麽誇張。
    可是經曆了陸文昭那件事後，商青青還是有些後怕。
    雖然現在宅子附近都還蠻安穩，可胡八郎說這話時，眼神嚴肅得一點也不像開玩笑。
    所以商青青還是乖乖記在了心裏。
    “小姐，今天穿什麽顏色的衣裳？”
    春桃從衣櫃裏翻出幾件衣裙，轉頭問道。
    商青青目光落在一襲緋色衣裙上，那顏色鮮亮卻不俗氣，襯得人氣色格外好。
    “就這件吧。”她笑著點頭。
    春桃立刻手腳麻利地幫她換上，又取來木梳，小心翼翼地幫她綰了個溫婉的垂掛髻。
    妝奩盒裏，一支赤金鑲紅寶石的步搖閃著溫潤的光。
    春桃拿起它插在她發間。
    又揀了一朵粉色絨花別在側邊，退後一步細細打量：“小姐，您現在這氣色真是越來越好，水靈靈的，比剛來時嫩多了！一看就是被姑爺疼出來的。”
    商青青臉頰一熱，伸手輕輕拍打她的胳膊：“瞎說什麽呢！就你嘴甜。”
    話雖嗔怪，眼底卻盛滿了藏不住的笑意。
    春桃吐了吐舌頭，眼神亮晶晶的，語氣卻格外認真。
    “我才沒胡說呢！您跟胡先生成親後，眉眼間都帶著笑，皮膚也嫩得能掐出水來，可不是越來越水靈了嘛！”
    商青青被她逗得笑出聲，伸手點了點她的額頭：“我看你這妮子，是自己春心動了，才淨說這些話。”
    “哎呀小姐！您說什麽呢！”春桃一下子急了，臉頰“唰”地紅透。
    像熟透的櫻桃，連耳根都染上了粉色。
    她慌忙擺著手：“我沒有！您可別亂說！”
    商青青見她這副慌亂模樣，笑得更歡了，故意拖長了語調：“沒有嗎？那我回頭問問王教頭，看他有沒有家室好不好？若是沒有，我便幫你探探口風，做個媒。”
    “小姐！”春桃羞得聲音都細了，雙手緊緊絞著圍裙角，腳尖在地上輕輕點著，“這……這多不好意思呀……”
    商青青見她羞赧又期待的模樣，故意板起臉：“那好，既然你覺得不好意思，我就不去問了。”
    這話一出，春桃瞬間不說話了，耷拉著腦袋，眼底的光亮都暗了幾分，像隻泄了氣的小兔子。
    商青青看她這副患得患失的樣子，再也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春桃又羞又急，跺了跺腳：“小姐你欺負人！我生氣了！”
    說完捂著臉，轉身就往外跑，紅透的臉頰像團小火球，連腳步都帶著慌亂的輕快。
    剛跑到院子門口，就撞進了一道堅實的身影。
    王教頭正好在外院練完武。
    身上還帶著薄汗，古銅色的皮膚在陽光下泛著健康的光澤。
    額角的汗珠順著方正剛毅的臉頰滑落。
    他見春桃慌慌張張跑出來，忙收住腳步，笑著打招呼：“春桃姑娘，早呀。”
    一笑之下，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襯得他更添了幾分爽朗。
    春桃猛地抬頭撞見他，臉頰瞬間燒得更燙了，連話都說不利索，小聲囁嚅著：“早……早，王教頭。”
    說完再也不敢看他，低著頭，像隻受驚的小鹿，連忙急匆匆地退回到內院。
    隻覺得心髒“噗通噗通”地跳，幾乎要從嗓子眼裏蹦出來，連耳根都熱得發燙。
    商青青站在春桃身後，望著她慌亂跑遠的背影，忍不住捂著嘴偷笑。
    直到春桃的身影消失在內院拐角，才轉過身來，含笑看向院門口的王教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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