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凡的話音落下，水簾洞內外卻依舊是一片死寂。
    繼續喝？
    誰還敢喝？誰還喝得下去？
    剛才那股凍結神魂的恐怖感覺，還殘留在每個妖魔的識海深處。
    牛魔王顫巍巍地舉著那個巨大的玉碗，琥珀色的酒液在他手中晃動，卻一滴也不敢灑下。
    他看向陳凡，那張粗獷的臉上充滿了敬畏與不解。
    剛才那道足以讓先天靈寶都為之哀鳴的青色劍氣，就那麽……進去了？
    進了這位新認的師兄體內，然後……就沒然後了？
    楊戩手持三尖兩刃刀，立於陳凡身側，他眉心下的天眼皮肉仍在不住地跳動，體內的玄功自行運轉，警惕著四周任何一絲風吹草動。
    大哥沒事，這比什麽都重要。
    可那股力量，太過宏大，太過霸道，超出了他大羅金仙的認知範疇。
    鎮元子是全場除了陳凡之外，唯一一個大概猜到了真相的人。他懷中的地書已經停止了悲鳴，但那溫潤的土黃色光暈依舊暗淡。
    聖人！
    絕對是聖人手筆！
    這位新認的主上，他那位師尊，真的……顯聖了！
    可為什麽？
    顯聖就為了送一道劍氣過來？這道劍氣，是何用意？是用來殺敵，還是……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這場驚變已經結束時，異變再生。
    花果山上空那片被劍氣穿過、仿佛連時空都被凝固的區域，並未恢複正常。
    一絲絲、一縷縷殘存的青色劍意，並未隨風消散。
    它們像是受到了某種無形力量的牽引，開始從四麵八方匯聚而來。
    “那是什麽？”一個眼尖的小妖指著天空，結結巴巴地叫喊起來。
    眾妖齊齊抬頭。
    隻見那萬裏無雲的蒼穹之上，無數青色的光點匯聚、糾纏、延伸、勾勒。
    它們沒有攪動風雲，沒有引動雷霆，卻讓整片天地的法則，都為之退避。
    一個由純粹劍意構成的古老文字，正在緩緩成型。
    那文字的每一筆，每一劃，都充滿了斬絕一切的鋒利與霸道。
    仿佛不是寫出來的，而是用世間最鋒利的劍，在天道之上硬生生刻出來的！
    “這是……”
    鎮元子仰頭望著那個正在成型的字，他的道心再一次被撼動，整個人如遭雷擊，呆立當場。
    他活了無數元會，自詡見多識廣，可眼前這一幕，已經徹底超出了他的想象。
    以聖人劍意，在三界顯化法旨！
    這是何等的手筆！這是何等的宣告！
    終於，那個字徹底成型。
    它懸於花果山正上空，巨大無比，青光流轉，劍意衝霄。
    那是一個字——
    允！
    ……
    淩霄寶殿。
    玉皇大帝剛剛從那股聖人過境的恐怖中緩過神來，癱坐在龍椅上，渾身提不起半點力氣。
    他揮退了圍上來的仙官，正想獨自靜一靜，思考對策。
    突然，殿外射入一道青光。
    這青光無視了淩霄寶殿的重重禁製，直接將那個巨大的、由劍意構成的“允”字，清晰無比地投射在了他的麵前。
    “允……”
    玉帝喃喃自語，他呆呆地看著那個字，感受著其中那股不容置喙的、殺伐決斷的意誌。
    他懂了。
    這不是商量，不是警告，而是通知。
    通天在通知他，通知三界。
    他允許了。
    他承認了。
    孫悟空，那個妖猴，那個自稱他弟子的人，他通天……認下了！
    “噗通。”
    玉帝再一次從龍椅上滑落，這一次，再也沒有爬起來。
    他不是被嚇的，而是心中最後一點與花果山為敵的念頭，被這個“允”字，斬得幹幹淨淨。
    與一個有聖人親自下場背書的勢力為敵？
    他瘋了嗎？
    ……
    西天，大雷音寺。
    如來佛祖高坐蓮台，他麵前的虛空中，同樣顯現出那個青色的“允”字。
    觀音菩薩侍立一旁，她看著那個字，那張慈悲的麵容上，第一次出現了茫然。
    “世尊……這……”
    “他允了。”如來佛祖的聲音無比幹澀。
    他比玉帝看得更深。
    通天此舉，不僅僅是承認一個弟子那麽簡單。
    這是在劃定道場！
    “允”字懸於花果山上空，其意自明：此山，從今往後，是他上清通天的道場。
    擅入者，死！
    佛門東渡，西遊大劫，最關鍵的一環，就在那猴子身上。
    可現在，猴子成了通天的弟子，花果山成了通天的道場。
    這西遊之路，還怎麽走？
    這佛法，還怎麽東傳？
    如來佛祖緩緩閉上佛眼，他手中的念珠，徹底停下。
    他布局萬載，算計三界，自以為是棋手。
    可現在，那位被囚禁在紫霄宮的聖人，隻是隔著無盡混沌，輕輕彈了一下手指。
    整個棋盤，就被掀了。
    ……
    昆侖山，玉虛宮。
    “通——天——！”
    元始天尊的怒吼，化作實質的音波，將整座玉虛宮震得嗡嗡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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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死死地“看”著花果山上空的那個“允”字，聖人之軀都在微微顫抖。
    欺人太甚！
    這簡直是欺人太甚！
    他將一個妖猴收為弟子，攪亂天機，已是過分！
    如今，竟還敢以本源劍氣，在三界顯化法旨，公然宣告！
    這是在向他示威！
    這是在向闡教示威！
    “師兄！”元始天尊的聲音傳遍混沌，“你看到了嗎！這就是你我那個好師弟！他這是要再起封神！他要讓截教死灰複燃！”
    八景宮內，太上老君的身影顯化，他看著那個“允”字，久久無言，最終隻化作一聲悠長的歎息。
    “唉……”
    因果，徹底亂了。
    ……
    那個青色的“允”字，在花果山上空，靜靜地懸停了三息。
    這三息，三界之內，所有大羅金仙以上的存在，都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它。
    也清清楚楚地明白了它的含義。
    三息之後，它動了。
    巨大的劍字瞬間收縮，化作一道青色流光，沒有飛向別處，而是徑直朝著水簾洞口那個依舊安然端坐的身影，激射而去！
    “主上！”
    鎮元子駭然失色。
    “大哥！”
    楊戩與哪吒同時驚呼，便要上前。
    陳凡卻抬起手，製止了他們。
    他不閃不避，任由那道凝聚了聖人意誌與法旨的流光，沒入自己的眉心。
    轟！
    陳凡的腦海中，仿佛有億萬星辰炸開。
    【叮！接收到‘通天教主’的因果饋贈！】
    【獲得天道級狀態加持：聖人門徒已認證）】
    【狀態效果：你的‘截教關門弟子’身份，已得到天道認可，烙印於三界因果之中，所有生靈認知被強製修正。】
    【狀態效果：你將獲得‘截教氣運’的部分加持。】
    【狀態效果：在你的道場花果山）範圍內，你將獲得‘聖人庇護’，任何準聖及以下級別存在對你發起的惡意攻擊，都將被大幅削弱。】
    【饋贈人留言：為師在此，誰敢動你？】
    陳凡緩緩睜開眼。
    他看到，眼前黑壓壓跪倒了一片。
    以牛魔王為首的一眾妖族大聖，將他們那高傲的頭顱，深深地埋在泥土裏，巨大的身軀因為極致的激動與狂熱，而在劇烈地顫抖。
    聖人弟子！
    被聖人親自下場認證的弟子！
    這是何等的榮耀！這是何等的氣運！
    他們跟對人了！
    這是他們這輩子，做過的最正確的決定！
    “師兄……不！師尊！”
    牛魔王抬起頭，那雙銅鈴大的眼睛裏，充滿了狂熱的淚水。
    “不，弟子不敢……師兄！”
    他已經語無倫次。
    陳凡沒有理會他。
    他隻是端起了桌上那杯已經涼了的酒，對著跪了一地的妖魔，也對著那三界之中，無數正在窺探此地的仙神佛陀，輕輕舉杯。
    “聖人已允。”
    “此宴，當為賀宴。”
    “諸位，共飲此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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