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始天尊，退了。
    他當著三界眾生的麵，選擇了退讓。
    那片曾代表著闡教無上威嚴的杏黃色慶雲，帶著前所未有的狼狽與屈辱，緩緩向混沌深處隱去。
    盤古幡的虛影徹底消散前，發出了一聲不甘的哀鳴，那聲音細微，卻清晰地傳入了每一位聖人的道心之中。
    南天門，死寂無聲。
    之前那劍拔弩張，仿佛下一刻就要重開地水火風的恐怖對峙，就這樣以一種誰也無法預料的方式，草草收場。
    所有神佛，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原地。
    玉皇大帝那剛剛凝聚起來的意誌化身，嘴巴無意識地張開，可以塞進一個蟠桃。他維持著這個姿態，許久都無法合攏。
    結束了？
    這就結束了？
    堂堂闡教聖人，盤古正宗的元始天尊，就這麽退了？被女媧師姐幾句話，就逼退了？
    這場他與佛門精心謀劃，不惜冒著與截教開戰的風險也要執行的“三教公審”，最後，竟成了一場聖人級別的家庭倫理鬧劇。
    而他，三界至尊的玉皇大帝，就是那個搭台唱戲，最後卻被掀了桌子的頭號小醜。
    另一邊，如來佛祖那萬劫不滅的丈六金身，光芒黯淡到了極致。
    他腳下的十二品功德金蓮，蓮瓣合攏，仿佛在抵禦著某種來自靈魂深處的寒意。
    他敗了。
    比當年封神大劫，他西方教在其中艱難謀取氣運，還要敗得徹底。
    那個時候，他至少還是棋手。
    而今天，他連棋子的資格都快沒了。
    從孫悟空大鬧天宮，到他將其壓在五行山下，再到設計西遊，一切的一切，都在他的算計之中。他以為自己是執掌命運的佛，那猴子不過是掌心的一粒塵埃。
    可現在，這粒塵埃，搖身一變，成了創世聖人的親兒子！
    他所有的算計，所有的布局，在“女媧之子”這個身份麵前，都成了這三界最大的笑話。
    最高處，剛剛退去的混沌虛空之中，元始天尊的聖心並未遠去。
    他仍在“看”著。
    隻是那片混沌慶雲，劇烈地晃動了三晃，險些當場潰散！
    他腦子裏一片混亂，無數被他強行嫁接，又被他親手斬斷的因果線，此刻正瘋狂地糾纏在一起，形成一個巨大的、無法理解的悖論。
    楊戩的大哥……
    哪吒的救命恩人……
    鎮元子的人參果樹之友……
    通天的關門弟子，截教的小師叔……
    現在，又他娘的成了女媧的親兒子？！
    這猴子，到底是哪路神仙？
    他身上到底還藏著多少身份？
    盤古轉世嗎？！
    一個荒謬至極，卻又似乎是唯一解釋的念頭，不受控製地從元始天尊的聖心深處冒了出來。
    也隻有這個解釋，才能說明為何這猴子能牽扯到如此之多的因果，甚至能讓女媧師姐都為他失態至此！
    與元始天尊的憋屈暴怒不同，截教的黑色慶雲之中，通天教主也是一臉的懵逼。
    他看著場中央那個被七彩鳳凰親昵環繞的身影，又“看”了一眼女媧意誌傳來的方向。
    他心中第一次對自己那段“新記憶”，產生了強烈的懷疑。
    不對啊……
    當初紫霄宮聽道，鴻鈞老師為六聖排序，太上為首，元始次之，自己行三，女媧師姐行四。
    自己收的這個小師叔，是女媧師姐失散多年的親兒子。
    那他的輩分……
    通天教主在心裏默默地算了一下。
    我，是他的師尊。
    女媧師姐，是他的母親。
    那我……豈不是比女媧師姐還大了一輩？
    這怎麽可能！
    可如果按照另一條線算……
    女媧師姐是我的師姐，我是她的師弟。
    她的兒子……那不就是我的師侄嗎？
    可他偏偏又是我的關門弟子……
    小師叔？師侄？
    通天教主的道心，亂了。
    他感覺自己的腦子，那顆曆經無數元會，推演過無窮大道，連聖人都算計過的腦子，不夠用了。
    難道……我收的這個弟子，輩分其實比我還大？
    我該叫他小師叔？還是該叫他……師侄？
    就在三界最頂尖的幾位大佬，各自陷入認知失調與自我懷疑的旋渦時。
    場中央，那個風暴的中心。
    陳凡，正沐浴在紅繡球那溫暖柔和的造化之光中。
    透支權限帶來的神魂撕裂感，被這股力量緩緩撫平。
    他心中狂笑不止。
    成了！
    這場豪賭，賭贏了！
    什麽叫一步登天？這就是！
    從一個被聖人審判的階下囚，搖身一變，成了連聖人都不敢動的“聖二代”！
    看著元始天尊那狼狽退去的慶雲，感受著如來佛祖那瀕臨崩潰的佛心，還有自家師尊通天教主那片明顯在“宕機”的黑雲。
    陳凡感覺自己渾身上下，每一個毛孔都透著舒爽。
    演戲，就要演全套！
    這最後的臨門一腳，必須由他來親自踢出去！
    他緩緩抬起頭，臉上那股被欺辱的悲涼與不屈，瞬間被一種找到了親人後的激動與孺慕所取代。
    他的臉上，恰到好處地擠出兩行“激動”的淚水，淚珠順著臉頰滑落。
    他仰起頭，望向那無盡混沌，用一種帶著哭腔，充滿了無盡委屈與思念的腔調，發出了石破天驚的呼喚。
    “娘——！”
    這一聲，如同一道驚雷，炸碎了南天門最後的寧靜。
    如果說女媧的“我兒”，還讓一些神佛心存萬一的僥幸，認為可能隻是聖人對補天遺石的某種特殊感應。
    那麽陳凡這一聲發自肺腑的“娘”，則是徹底擊碎了他們心中最後一絲幻想！
    這是認了！
    猴子他親口認了！
    混沌深處，女媧的意誌猛地一顫。
    那無盡的憐愛與愧疚，幾乎要化為實質，將整個南天門淹沒。
    陳凡仿佛受到了巨大的鼓舞，他對著混沌深處，悲呼出聲。
    “孩兒……孩兒好想你啊！”
    這聲呼喚，更是坐實了一切。
    讓所有神佛心中那最後一絲僥幸，也徹底化為了泡影。
    完了。
    徹底完了。
    這猴子，真成女媧娘娘的親兒子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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