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柔嘉的請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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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深時節,護國寺的鍾聲在細雨中傳得格外悠遠。柔嘉郡主拈香跪在佛前,閉目良久,才在侍女攙扶下起身。
    “世子妃,雨大了,可要在寺中歇歇腳?”老住持合十問道。
    柔嘉望向寺門外迷蒙的雨簾,輕聲道:“不了,還要進宮向太後請安。勞煩大師安排車駕。”
    馬車駛向宮城的路上,柔嘉指尖冰涼。那支銀簪貼身藏著,仿佛烙鐵般燙人。
    她想起昨夜寫下的字條,想起母親談及“大業”時眼中閃爍的光芒,想起父王密室中那些冰冷的兵器圖樣…
    “世子妃,到了。”侍女輕聲提醒。
    柔嘉深吸一口氣,扶著侍女的手下了馬車。宮門前早有軟轎等候,抬著她往慈寧宮去。
    慈寧宮內,檀香嫋嫋。太後正與沈莞對坐弈棋,見她來了,笑著招手:“柔嘉來了?快過來坐,正念叨你呢。你母親可還安好?”
    柔嘉斂衽行禮,眉眼溫順:“謝太後關懷,母親一切安好,隻是也為國事憂心。今日特讓臣女進宮,向太後請安,願太後鳳體康健。”
    “好孩子。”太後讓她坐在身側,細細端詳,“瘦了些。可是在燕王府住不慣?”
    “沒有的事。”柔嘉垂眸,“隻是…隻是春日容易倦怠。”
    沈莞落下一子,抬眼看了柔嘉一眼。這位郡主婚後的變化,她是看在眼裏的。
    從前那個嬌羞明媚的少女,如今眉宇間總籠著一層輕愁,待人接物愈發謹慎小心,如同驚弓之鳥。
    三人說了會兒閑話,太後到底年紀大了,坐了半個時辰便有些倦意。蘇嬤嬤適時上前:“太後,該進藥了。”
    太後頷首,對沈莞道:“阿願,你陪柔嘉說說話,哀家去歇會兒。”
    “是,姑母。”
    待太後轉入內殿,殿內隻剩沈莞、柔嘉及各自貼身侍女。沈莞吩咐雲珠:“去把我前日得的廬山雲霧沏一壺來,郡主愛喝這個。”
    雲珠會意,帶著柔嘉的侍女一同退下:“奴婢們去準備茶點。”
    殿門輕掩,一時間殿內靜謐得能聽見香爐中炭火細微的劈啪聲。
    柔嘉忽然站起身。
    沈莞微怔:“郡主?”
    下一刻,柔嘉竟直直跪了下去!
    “郡主這是做什麽?快起來!”沈莞急忙起身去扶。
    柔嘉卻不肯起,她從袖中取出那支銀簪,雙手奉上,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榮宸郡主…不,阿願姐姐…求您,幫我把這個…交給陛下。”
    沈莞瞳孔驟縮,伸出的手頓在半空。她看著那支看似普通的銀簪,又看向柔嘉蒼白卻決絕的臉,心頭警鈴大作。
    “郡主,你先起來說話。”她用力去攙扶,聲音也壓低,“這是什麽?為何要我轉交陛下?”
    柔嘉借力起身,卻仍緊緊握著簪子,指尖發白:“這裏麵…有東西。是…是關於燕王府的。”她抬眼,眼中已盈滿淚水,卻倔強地不讓它落下,“阿願姐姐,我知道這很唐突,很危險…可我實在沒有辦法了。母親她…她一時糊塗,被燕王蠱惑,正在做一件萬劫不複的事。我是女兒,不能眼睜睜看著她往火坑裏跳…”
    沈莞心頭狂跳。燕王府!果然…
    她迅速掃視四周,確認無人,才握住柔嘉冰涼的手,低聲道:“郡主,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麽?若此事涉及…涉及謀逆,那可是誅九族的大罪!”
    “我知道。”柔嘉淚水終於滑落,“正因知道,才不能坐視不理。阿願姐姐,我不求別的,隻求…隻求陛下若將來清算時,能看在我今日通風報信的份上,饒我母親一命。她…她畢竟是大齊長公主,是先帝親妹啊…”
    沈莞看著她淚眼婆娑的模樣,心中複雜難言。榮安長公主野心勃勃,她早有耳聞。可柔嘉…這個夾在父母與君王之間的少女,該是何等煎熬,才做出這等大義滅親之舉?
    “郡主,”沈莞接過那支沉甸甸的銀簪,鄭重道,“東西我可以替你轉交,你的意願我也會如實稟告陛下。但陛下如何決斷,非我能左右。你…可想清楚了?一旦交出此物,便再無回頭路。”
    柔嘉慘然一笑:“從我發現那些地圖標記時,就已經沒有回頭路了。阿願姐姐,謝謝你…真的謝謝你。”
    她退後一步,斂衽深深一禮,然後迅速擦幹眼淚,整理儀容:“我不能久留,以免引人懷疑。阿願姐姐,保重。”
    說罷,她轉身走向殿門,腳步有些踉蹌,背脊卻挺得筆直。
    沈莞握緊銀簪,看著柔嘉離去的背影消失在雨簾中,久久未動。
    “郡主?”雲珠端著茶盤進來,見沈莞神色凝重地站著,詫異道,“柔嘉郡主呢?”
    “走了。”沈莞回過神,將銀簪小心收入袖中,“雲珠,備轎,我要去見趙公公。”
    “現在?可是外麵雨大…”
    “現在。”沈莞語氣堅決,“立刻。”
    乾清宮外,趙德勝剛從內殿出來,便見一個小太監匆匆跑來:“趙公公,榮宸郡主求見,說有要事稟報陛下。”
    趙德勝一愣。榮宸郡主主動來乾清宮?這可是頭一遭。他不敢怠慢,忙進去稟報。
    蕭徹正在批閱南疆軍報,聞言筆尖一頓:“讓她進來。”
    片刻後,沈莞跟著趙德勝入內。她今日穿著藕荷色宮裝,發髻微濕,顯然來得匆忙。見到蕭徹,她依禮下拜:“臣女參見陛下。”
    “免禮。”蕭徹放下朱筆,目光落在她微濕的肩頭,“雨大,怎麽這時候過來?可是太後那裏有事?”
    沈莞起身,卻未坐,而是看了一眼趙德勝。
    蕭徹會意,對趙德勝道:“你們都退下,殿外守著,不許任何人靠近。”
    “遵旨。”
    殿門合上,偌大的西暖閣隻剩二人。沈莞深吸一口氣,忽然屈膝又要跪。
    “阿願!”蕭徹起身,幾步上前扶住她的手臂,“到底何事?不必行此大禮。”
    他的手掌溫熱有力,隔著衣袖傳來溫度。沈莞抬眼,對上他深邃的眼眸,心頭稍定,低聲道:“陛下,柔嘉郡主方才在慈寧宮,私下給了臣女一樣東西,托臣女務必轉交陛下。”
    她從袖中取出銀簪,雙手奉上:“郡主說…這裏麵有關於燕王府的重要情報。她還求臣女轉告陛下…若將來事發,懇請陛下…饒榮安長公主一命。”
    蕭徹神色驟然凝重。他接過銀簪,入手微沉。仔細端詳,發現簪頭處有極細微的接縫。
    “她可還說了什麽?”
    “郡主說,長公主是一時糊塗,被燕王蠱惑,做下錯事。她身為女兒,不能眼看母親越陷越深…”沈莞頓了頓,“臣女觀郡主神色,似已下定極大決心,且…極為恐懼。”
    蕭徹捏著銀簪,指尖在接縫處摩挲。良久,他沉聲道:“朕知道了。此事你處理得很好。”
    他走回禦案後,從抽屜中取出一把小巧的金鑰,輕輕插入簪頭接縫處,微微一轉。
    “哢噠”一聲輕響,簪身中段竟旋開了,露出中空的管腔。一卷極細的紙卷塞在其中。
    蕭徹用鑷子小心取出紙卷,在案上緩緩展開。
    燭火跳動,映照著他愈發冷峻的側臉。沈莞屏息站在一旁,看著皇帝的臉色從凝重轉為冰寒,眼中似有風暴醞釀。
    紙卷上的字很小,卻清晰。那朵凋零的嘉蘭圖案,更添幾分淒豔。
    許久,蕭徹將紙卷重新卷起,收入一個錦囊中。他抬眼看向沈莞,聲音已恢複平靜:“今日之事,不可對任何人提起,包括太後。”
    “臣女明白。”沈莞垂首。
    “你回去吧。”蕭徹頓了頓,語氣稍緩,“路上小心。趙德勝會安排人護送你。”
    “謝陛下。”
    沈莞退下後,蕭徹獨自站在禦案前,錦囊在掌心攥緊。
    “玄梟。”
    一道黑影如鬼魅般出現在殿角,單膝跪地:“陛下。”
    蕭徹將錦囊拋給他:“立即核實上麵所說的一切:燕王府與洛城、臨漳、武關三處的聯絡;府中暗庫的兵器往來賬冊;還有,查清榮安長公主與南方陸氏最近三個月的所有接觸。”
    “遵旨。”黑影接過錦囊,瞬間消失。
    蕭徹坐回龍椅,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扶手。燭火將他挺拔的身影投在牆壁上,拉得很長。
    趙德勝悄聲進來,為他換了盞熱茶,小心翼翼道:“陛下,榮宸郡主已安全送回慈寧宮了。”
    “嗯。”蕭徹端起茶盞,卻不飲,隻看著茶湯中沉浮的葉片,“趙德勝,你說…柔嘉郡主,是個怎樣的人?”
    趙德勝一愣,斟酌著道:“回陛下,柔嘉郡主素來溫婉柔順,在京中貴女中口碑甚好。嫁入燕王府後…似沉寂了許多。”
    “溫婉柔順…”蕭蕭徹輕笑一聲,那笑意卻未達眼底,“能在父母眼皮底下發現密謀,還能冒險傳遞消息,這份膽識心機,豈是‘溫婉柔順’四字可概括?”
    趙德勝心頭一凜,低聲道:“陛下說的是。是老奴淺見了。”
    “朕不是怪你。”蕭徹放下茶盞,“隻是感慨,這深宮高門之中,人人都戴著麵具。看似最柔弱無害的,或許才是最清醒剛烈的。”
    他想起柔嘉那張總是低眉順目的臉,
    這個女子,在父母與君王之間,選擇了後者。不是出於忠君愛國的宏大敘事,而僅僅是為了救母親一命。
    何其矛盾,何其…悲涼。
    “陛下,”趙德勝遲疑道,“若柔嘉郡主所言屬實…燕王與長公主恐怕已謀劃多時。南疆戰事一起,朝廷兵力錢糧吃緊,正是他們起事的好時機。”
    “朕知道。”蕭徹眼中寒光一閃,“所以,必須搶在他們動手之前,拿到確鑿證據,一舉鏟除。”
    他鋪開一張京城布防圖,指尖點在上麵:“傳令九門提督,即日起京城戒嚴,進出人員嚴加盤查。命京營加強巡邏,特別是燕王府周邊。還有…”
    他沉吟片刻:“暗中派人保護柔嘉郡主。她既已遞出消息,難保不會露出破綻。在朕收網之前,不能讓她出事。”
    “老奴明白。”
    三日後,玄梟帶回消息。
    “陛下,核實完畢。”黑影跪在殿中,聲音平板無波,“柔嘉郡主所言基本屬實。燕王府與洛城守將、臨漳糧道官、武關駐軍副將均有秘密聯絡,信物為半枚燕形玉佩。府中暗庫確有大量兵器鎧甲,賬冊藏在書房密室暗格,記錄近三個月從南方陸氏暗中運入的兵械數量,足以裝備五千人。”
    “榮安長公主方麵,她以‘為南方水患募捐’為名,與陸氏頻繁書信往來。實際陸氏已暗中籌措糧草三十萬石,銀兩八十萬兩,分散儲存在江南三處隱秘倉庫。隻待燕王信號,便可起運。”
    蕭徹靜靜聽著,麵上無波無瀾,唯有眼中寒意愈盛。
    五千裝備精良的私兵,三十萬石糧草,八十萬兩白銀…好一個燕王,好一個長公主!這是要將大齊江山,生生撕下一塊來!
    “證據都拿到了?”
    “是。密室賬冊已謄抄,原件未動以免打草驚蛇。聯絡信物已仿製,真品仍在燕王手中。南方倉庫位置、守衛情況均已探明。”
    “很好。”蕭徹緩緩起身,走到窗前。暮春的夕陽將天際染成血色,“繼續監視,不要驚動他們。”
    “遵命。”
    玄梟退下後,蕭徹獨自站在夕陽餘暉中,久久未動。
    趙德勝捧著奏折進來,見他如此,輕聲喚道:“陛下…”
    “趙德勝,”蕭徹忽然開口,聲音有些飄忽,“你說,權力…真的能讓人瘋魔至此嗎?”
    趙德勝一愣,不知如何回答。
    蕭徹也不需要他回答。他轉過身,臉上已恢複帝王應有的冷峻與威嚴:“擬旨。命鎮北侯周穆加強北境邊防,謹防異動。命江南總督暗中控製陸氏那三處倉庫,但先不要抓人。命影衛繼續收集證據,務必做到人贓並獲,鐵證如山。”
    “還有,”他頓了頓,“告訴榮宸郡主,柔嘉所求之事…朕記下了。”
    趙德勝躬身:“老奴這就去辦。”
    夜色漸深,乾清宮的燈火亮至天明。
    而此刻的燕王府,卻是一片“祥和”。
    花廳內,榮安長公主正與幾位貴婦品茶閑談,笑聲晏晏。柔嘉安靜地坐在下首,為眾人斟茶,眉眼溫順。
    慕容桀則在書房與幾位“門客”議事,門客中,赫然有洛城、臨漳來的“商賈”。
    慕容宸從演武場回來,一身汗濕。經過花廳時,他停下腳步,看著廳內來做客的長公主談笑風生的模樣,又看了眼垂首斟茶的柔嘉,眼中閃過複雜神色。
    這個妻子,婚後一直淡淡的,順從卻疏離。他起初厭惡這樁婚姻,厭惡她的存在提醒著自己的失敗與屈辱。
    可時日久了,又覺得她像一潭靜水,看似清澈見底,實則深不可測。
    “世子。”柔嘉抬眼看到他,起身行禮,姿態無可挑剔。
    慕容宸點點頭,沒說什麽,轉身走了。
    看著眼前的男人,柔嘉再也起不來什麽心思了。
    她不知道那支銀簪是否已到皇帝手中,不知道皇帝會如何處置,更不知道…自己的未來將走向何方。
    她隻知,從交出簪子的那一刻起,自己便已踏上一條無法回頭的路。
    要麽,助皇帝鏟除叛逆,換母親一線生機;要麽…與這滿府之人,一同沉淪。
    夜深人靜時,柔嘉獨自坐在窗前,望著天際殘月。
    她想起小時候,母親抱著她看桃花,那時母親的笑容真切溫暖,會輕輕哼著江南小調哄她入睡。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變的呢?是先帝駕崩後?還是蕭徹登基後?
    權力如醇酒,飲之欲罷不能。母親沉醉其中,越陷越深,如今已到了懸崖邊緣。
    而她這個女兒,能做的,竟隻有親手將母親可能推下懸崖的證據,交給那個可能會處決母親的人。
    何其諷刺。
    柔嘉將臉埋入掌心,淚水無聲滑落。
    對不起,母親。
    但我真的…不能眼睜睜看著您萬劫不複。
    同一輪月下,慈寧宮偏殿,沈莞也未能入眠。
    她躺在床上,手中握著一枚羊脂玉佩——那是父親留下的遺物。玉質溫潤,在月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澤。
    今日之事,在她心中掀起驚濤駭浪。柔嘉的決絕,皇帝的凝重,還有那支藏著驚天秘密的銀簪…
    這京城,這宮廷,看似繁華平靜,實則危機四伏。而她,似乎正被卷入越來越深的漩渦。
    “郡主,您還沒睡嗎?”外間傳來雲珠輕聲詢問。
    “就睡了。”沈莞將玉佩貼在心口,閉上眼。
    腦海中卻浮現阿兄扶住她時,那雙深邃眼眸中的關切與凝重。
    他肩上的擔子,太重了。南北烽煙,朝堂暗湧,如今又添燕王謀逆…
    沈莞輾轉反側,直至天邊泛起魚肚白,才朦朧睡去。
    翌日清晨,江州。
    陸野墨站在新築成的堤壩上,望著腳下已退去大半的江水,長長舒了口氣。
    經過月餘奮戰,主要堤壩已基本修複,災民安置步入正軌,疫情也得到控製。劉澤興正在安排第一批災民返鄉,恢複生產。
    “陸大人!”一個年輕吏員興奮地跑來,“朝廷嘉獎的旨意到了!陛下褒獎咱們賑災有功,所有參與官員吏員皆有賞賜!您和劉大人還被特許‘密折直奏’之權!”
    陸野墨接過旨意細看,清俊的臉上浮現淡淡笑意。但笑意很快隱去,他看向北方,眼中閃過憂慮。
    南疆戰事,不知如何了。
    還有…京城。
    “陸大人?”吏員見他出神,輕聲喚道。
    陸野墨回過神,收斂心緒:“繼續做事吧。堤壩雖成,但後續加固、巡查不能鬆懈。另外,統計返鄉災民所需種子、農具,擬個章程,我向朝廷請示撥發。”
    “是!”
    陸野墨轉身望向北方天際,春風拂過他沾滿塵土的青衫。
    前路漫漫,但他心中那簇為生民立命、為江山盡責的火苗,卻愈燒愈旺。
    無論京城如何風雲變幻,無論前途多少艱難,他既已踏上這條路,便當無愧於心,砥礪前行。
    而萬裏之外,南疆蒼梧城外,周宴銀甲浴血,手中長槍直指城下黑壓壓的薑國大軍。
    身旁,沈錚一刀斬落一名敵將,血濺三尺。
    “援軍何時能到?!”周宴嘶聲問道。
    “最快還要三日!”副將吼道,“將軍,咱們撐得住嗎?”
    周宴抹了把臉上的血汙,眼中戰意熊熊:“撐不住也得撐!身後是蒼梧城數萬百姓,是南疆門戶!沈錚!”
    “末將在!”
    “帶五百敢死隊,隨我衝陣!撕開一個口子!”
    “遵命!”
    戰鼓擂響,殺聲震天。
    南北烽煙,在這一刻,燃燒至最烈。
    而這場席卷大齊江山的狂風暴雨,才剛剛拉開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