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翠臉色慘白如紙，嘴唇抿成一條直線，始終不肯吐露半字，隻一雙眼睛死死盯著蘇翎芊，像被困住的野獸般，在餘光裏飛快掃過屋內的每一處角落，顯然是在尋找逃跑的缺口。忽然，她的目光落在了一旁渾身發抖的張婉清身上，眼中閃過一絲狠厲 —— 竟是想挾持張婉清做人質！
    沒等她往前撲出半步，蘇翎芊已率先動了。隻見她指尖凝起一縷金色靈力，快如閃電般點向小翠的肩頭，動作幹脆利落，隻聽 “啪” 的一聲輕響，小翠便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氣，直直地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來。
    “連完整的人形都要靠陰氣維持，還敢在我麵前作怪？” 蘇翎芊語氣冰冷，眼底滿是不屑 —— 從始至終，她就沒把這隻靠著幽冥瘴勉強化形的邪祟放在眼裏。
    毛小川反應極快，趁小翠倒地的間隙，連忙跨步擋在張婉清身前，將嚇得渾身發軟的張婉清護在身後，手裏緊緊攥著驅邪符，警惕地盯著地上的小翠，連手心都冒出了汗。屋外的家仆還在忙著支攤子，絲毫沒察覺屋內已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
    就在這時，倒地的小翠忽然發出一陣刺耳的嘶吼，原本清秀的麵容開始扭曲變形，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幹癟、發黑，像是被抽走了所有水分。她在地上痛苦地扭動了幾下，很快就動彈不得，整個人竟在短短數息之間，變成了一具黑黢黢的幹屍 —— 皮膚緊緊貼在骨頭上，眼窩深陷，看起來猙獰又可怖。
    張婉清哪裏見過這般驚悚的場麵，眼前一黑，差點暈過去，幸好毛小川及時扶了她一把，才勉強站穩。毛小川自己也嚇得夠嗆，咽了口唾沫，小聲對蘇翎芊道：“師傅…… 這、這也太嚇人了！小翠怎麽會變成這樣？”
    蘇翎芊目光落在那具幹屍上，眉頭微蹙：“她根本不是人，是靠著幽冥瘴和書生的精氣勉強化形的邪祟。之前的丫鬟模樣，不過是她偽裝的假象，如今被我打散了陰氣，自然露了原形。”
    話音剛落，地上的幹屍忽然開始冒煙，像是被無形的火焰灼燒一般，漸漸化為一縷縷黑色的灰燼，隨著屋內的微風飄散開來。不過片刻，那具幹屍便徹底揮發殆盡，連一點痕跡都沒留下，仿佛從未在這屋裏出現過。
    張婉清看著空蕩蕩的地麵，臉色依舊蒼白，聲音帶著哭腔：“那…… 那之前陪在我身邊的小翠，難道一直都是假的？她為什麽要騙我……”
    蘇翎芊看著張婉清蒼白的臉，眼神裏多了幾分不忍，卻還是如實說道：“小翠一開始是真的，隻是後來……”
    她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像是怕這殘酷的真相刺痛眼前人：“她被秦壽的甜言蜜語蒙了心，又嫉妒你出身優渥、眾星捧月，心裏的怨氣越積越深，不知不覺就被幽冥瘴鑽了空子。秦壽見她心思不正，便順勢拉攏，兩人時常在暗處廝混 —— 幽冥瘴本就耗人精氣，再加上她為了幫秦壽做事，暗中害了不少人，日子久了，肉身早就被陰氣蝕透，隻剩一副空殼子撐著人形。”
    “她…… 她為什麽要這麽做？” 張婉清的聲音發顫，眼淚順著臉頰滑落，“我待她不薄，她想要的我都盡量滿足，她怎麽能……”
    “因為她要的，從來不是你給的衣食。” 蘇翎芊輕輕歎了口氣，目光掃過桌上的信物匣，“她假裝留在你身邊，是想借著你布施的由頭，接近那些趕考的書生。你以為那些書生是帶著希望離開，可實際上，但凡跟你有過交集、留下信物的書生，後來大多死於非命 —— 有的在半路‘意外’墜崖，有的染上‘怪病’暴斃，他們的怨氣，都成了滋養她體內幽冥瘴的養料。”
    “怨氣越多，她體內的陰氣就越重，秦壽也能借著這些怨氣，在木屋裏布置陰陣。” 毛小川在一旁補充，語氣裏滿是憤怒，“之前我們在屋頂看到她跟秦壽廝混，哪裏是男女私情，根本是在借著親熱的由頭，傳遞那些書生的怨氣！”
    張婉清聽得渾身發抖，想起那些曾跟自己談笑風生的書生，想起他們留下信物時眼中的憧憬，再想到他們可能遭遇的慘狀，胃裏一陣翻江倒海，差點吐出來。她扶住桌角，才勉強站穩，聲音帶著哭腔：“我…… 我竟幫了這麽大的倒忙…… 若不是我設這個布施點，若不是我留下那些信物，他們是不是就不會出事？”
    蘇翎芊見張婉清臉色發白、手指緊緊攥著帕子，連忙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語氣溫和卻帶著篤定：“放心，那些書生隻是沾染了些陰氣，運氣差了些，並未傷及性命，待我們除去幽冥瘴的根源，他們自然會平安無事。”
    聽到 “無事” 二字，張婉清懸著的心才徹底落下，長長舒了口氣，眼眶卻還是泛紅 —— 幸好沒有因為自己的疏忽害了人。她擦了擦眼角的淚，剛想說些什麽，就見蘇翎芊忽然抬眸，朝著門口的方向望去，輕聲道：“來了。”
    話音剛落，屋外就傳來下人的聲音，帶著幾分小心翼翼：“小姐，前麵您布施過的秦公子來了，說想見您一麵，有話要跟您說。”
    張婉清的心瞬間一冷，方才緩和的臉色又沉了下來，卻還是強壓著怒意，聲音平穩地吩咐：“讓他進來。” 她知道，該來的總會來，今日定要跟秦壽算清楚這筆賬。
    不一會兒，秦壽便邁著步子走進屋來，一身青衫襯得他麵容俊朗，臉上還帶著慣有的溫和笑意，隻是那笑意落在張婉清眼裏，隻覺得虛偽又惡心。他剛進門時還帶著幾分隨意，可目光掃過屋內，瞧見除了張婉清，還有蘇翎芊和毛小川時，眼神明顯頓了一下，隨即又恢複如常，對著張婉清拱手道：“婉清，今日來叨擾，是想跟你說些關於布施的事……”
    話沒說完，他的目光就不受控製地落在了蘇翎芊手上 —— 蘇翎芊正指尖捏著那枚刻著淺紋的玉佩，玉佩在燭火下泛著微光，縫隙裏的黑氣若隱若現。秦壽的瞳孔驟然收縮，臉上的笑意瞬間僵住，握著折扇的手悄悄收緊，指節都泛了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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