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時家秘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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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明誌攥著被褥的手青筋都繃了起來,指腹把粗布捏得發皺,連呼吸都帶著顫。他垂著眼,盯著金寶手腕上細弱的血管,聲音沉得像浸了水的石頭:“那姑娘叫苗芸,生得是真好看 —— 我雖沒見過,可我爹活著時,喝醉了總念叨。說她眉眼像浸了山泉水似的亮,笑起來頰邊有兩個淺梨渦,穿件月白粗布衫,站在村口的老槐樹下,比枝頭的槐花還幹淨。”
“我爹第一次見她,挑著貨郎擔路過青泥窪,腳都挪不動了。後來天天往村裏跑,送她胭脂,給她修破了的木梳,沒幾日就跟人說要娶她。那時候他眼裏哪有什麽生意,滿心都是怎麽把苗芸娶回家。” 說到這兒,時明誌自嘲地笑了聲,笑聲裏全是苦澀,“可他哪裏是真心待人家?不過是見著人好看,新鮮罷了。”
“後來他去城裏送幹貨,被城西時大戶家的小姐看上了 —— 時家有良田百畝,還能幫他開鋪子,比守著個山村姑娘有前程多了。我爹沒猶豫多久,就應了時家的親事,連句實話都沒跟苗芸說,轉頭就風風光光娶了我娘。” 他頓了頓,喉結滾得厲害,“直到婚後第三個月,有人來鋪子找他,說苗芸懷了身孕,已經顯懷了。我爹那時候正忙著跟我娘商量開分店的事,一聽這話就慌了,怕張家知道,更怕壞了自己的前程。”
“他偷偷去了趟青泥窪,塞給苗芸些碎銀子,讓她別再來找他,說就當倆人沒認識過。” 時明誌的聲音低了下去,帶著難掩的愧疚,“可苗芸沒鬧,也沒要他的銀子,就隻看著他,問他‘當初說要娶我,是騙我的嗎’。我爹沒敢答,扭頭就走了 —— 那是他最後一次見苗芸。”
時明誌攥著金寶被褥的手猛地收緊,指節繃得泛出青白色,連帶著小臂的肌肉都微微顫抖。他垂著眼,盯著地麵青磚縫裏積的細塵,聲音像被冷風吹得發顫:“沒過半年,就傳來了苗芸的死訊 —— 是鎮上那個走南闖北的貨郎說的,那人常去青龍崗附近的村子送貨,見著的人多,消息也傳得快。”
“他說…… 說有人早起去青龍崗那口老井挑水,看見井麵上漂著個人,撈上來才認出是苗芸。” 說到 “青龍崗” 三個字,時明誌的喉結狠狠滾了滾,像是提到了什麽讓他心悸的地方,“那口井在山坳裏,偏僻得很,平時隻有附近種地的人才去挑水,周圍全是半人高的荒草,連條正經路都沒有。苗芸一個懷了孕的姑娘,怎麽會跑到那種地方去?”
他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帶著難掩的慌亂:“貨郎還說,撈上來的時候,苗芸手裏還攥著個東西 —— 是半塊胭脂盒,紅漆都掉了邊,還是當年我爹送她的那一個。他說苗芸的臉白得像紙,肚子已經顯懷了,看著可憐得很……”
“我爹當時正在鋪子裏算賬本,一聽這話,手裏的算盤珠子‘嘩啦’掉了一地。他沒敢去青龍崗,連問都沒敢多問,隻塞給貨郎些銀子,讓他別再跟旁人提這事。” 時明誌抬手抹了把臉,指腹沾著的淚早就幹了,卻還是澀得慌,“可誰信啊?苗芸從小在山裏長大,走慣了山路,那口井她就算沒去過,也不至於‘不慎’掉下去。更何況…… 她懷著孕,怎麽會孤身一人去那種偏僻地方?”
說到這兒,他的聲音裏終於透出幾分悔意,混著深深的恐懼:“現在想來,她哪是‘不慎’?說不定是心裏苦,想去井邊透透氣,也說不定…… 是有人逼得她走投無路。可我爹那時候滿腦子都是怕時家知道,怕壞了自己的前程,連一句追問都沒有,就這麽讓苗芸不明不白地埋在了亂葬崗……”
聽到這裏,時明舟最先繃不住,身子猛地往前傾了傾,拳頭攥得指節發白,指縫裏幾乎要掐出印子。他原本緊抿的唇線崩得筆直,此刻卻微微發抖,臉頰漲得通紅,連呼吸都粗重了幾分:“爹當真是糊塗啊!” 聲音裏裹著火氣,還有難掩的失望 —— 他從小就聽娘說爹是個有本事的人,雖說是入贅,卻把家裏打理得井井有條,他一直敬著爹,可沒想到爹竟做過這樣喪良心的事,讓一個懷了孕的姑娘落得那般下場。
“怎麽會……” 他又喃喃了一句,眼神直勾勾地盯著地麵,像是不敢相信方才聽到的話,“苗芸姑娘懷著身孕,爹怎麽能就這麽不管不顧?還讓她…… 讓她死在青龍崗的井裏……” 語氣裏的氣憤漸漸摻了些無力,他抬手按了按眉心,隻覺得胸口堵得發慌。
一旁的時鏡知始終沒說話,隻垂著眼,長睫在眼下投出窄窄的陰影,遮住了眸底的情緒。他指節分明的手悄悄攥緊了衣襟,粗布料子被捏得發皺,指腹下能觸到布料的紋路,卻渾然不覺 —— 注意力全被時明誌的話勾著,像有根細刺在心裏慢慢紮。
他想起小時候,曾纏著父親問過時家 “不納妾” 的規矩。那時候父親正坐在院裏編竹籃,聞言動作頓了頓,隻淡淡說 “娶妻當敬,莫要學旁人三心二意,委屈了正室”這是祖父定下的規矩。他那時候信了,隻當是祖父疼惜祖母,不願讓她受半分委屈,才立下這規矩,甚至覺得這是時家獨有的體麵,比旁人家三妻四妾的亂象強上百倍。
可如今聽來,那所謂的 “體麵規矩”,哪是什麽疼惜?分明是祖父當年負了苗芸,怕再惹出人命糾葛,更怕冤魂纏上家族,才用這樣一條規矩,遮掩自己的過錯。是用一個懷身孕的女子的性命,換回來的 “清淨”,是時家藏在族譜背後,不願外人知曉的髒汙。
他喉結悄悄滾了一圈,把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指尖慢慢涼了下來,連呼吸都比剛才沉了些 —— 原來自己從小敬著的祖父,竟有這樣一段不堪的過往;自己曾以為的 “家風端正”,竟是用一條冤魂換來的遮掩。
蘇翎芊站在一旁,指尖還撚著那半張未燃的清心符,聽著兄妹倆的反應,忽然淡淡一笑。那笑意很輕,沒達眼底,反而帶著幾分了然的冷意,像霜落在水麵上,輕輕一晃就散了。她抬眼掃過屋裏的人,目光在時明舟泛紅的眼眶和時鏡知緊繃的側臉間打了個轉,最後落在時明誌身上:“時老爺藏了這麽多年的事,如今說出來,倒也省了不少功夫。” 聲音依舊平靜,卻莫名讓人覺得,她早就猜到了幾分真相,隻是等著時明誌自己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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