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東宮夜宴與淬毒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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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設宴款待北境將領及朝中重臣的日子到了。夜幕降臨,東宮主殿燈火通明,琉璃盞,白玉盤,珍饈羅列,絲竹悅耳。與菊花宴的雅致不同,此番宴會更多了幾分軍旅的豪邁與朝堂的肅穆。
江弄影身著太子良娣規製的禮服,顏色是穩重的深青色,以金線繡著繁複的翟紋,發髻高綰,簪著象征身份的九樹花釵,妝容得體,姿態端莊。她跟在傅沉舟身側半步之後,步入大殿時,能清晰地感受到無數道目光瞬間聚焦在自己身上——探究、審視、好奇,乃至隱藏的敵意。
傅沉舟玄色蟠龍常服,金冠束發,雖臉色仍帶些病後的蒼白,但眉宇間的威儀與冷峻更勝往昔。他步履沉穩,目光掃過全場,所及之處,眾人皆躬身行禮。他微微頷首,攜江弄影於主位落座。
“諸位不必多禮,今日設宴,一為犒勞北境浴血奮戰的將士,二來也與諸公商議邊務,共策國是。”傅沉舟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遍大殿,開門見山,定下了宴會的基調。
江弄影垂眸靜坐,努力讓自己忽略那些如有實質的目光,將注意力集中在傅沉舟與臣子的對話上。她事先做足了功課,對在場的主要人物及其背景、立場都有了基本了解。
酒過三巡,氣氛漸熱。北境歸來的將領們性情豪爽,說起邊關戰事、狄族凶悍,皆是慷慨激昂。幾位主戰派的朝臣也紛紛附和,主張增兵北境,以雷霆之勢震懾狄族。
然而,以戶部尚書錢敏之為首的幾位文臣,則麵露難色,大談國庫空虛,糧草轉運艱難,潛台詞便是反對大規模用兵,傾向於和談或固守。
雙方爭執漸起,言辭雖未至激烈,但殿內氣氛已悄然變得緊張。
江弄影默默聽著,心中快速分析。她注意到,沈芷幽的父親沈太傅始終沉默不語,隻是偶爾在雙方爭執不下時,才會撚須說上一兩句切中要害的話,試圖調和,但效果甚微。而容璟,作為“客卿”身份列席,坐在稍遠的位置,自斟自飲,麵帶微笑,仿佛隻是個看客,但江弄影能感覺到,他看似隨意的目光,不時掠過爭執的雙方,以及……主位上的傅沉舟和自己。
就在這時,一位滿臉虯髯、名叫胡彪的北境副將,許是酒意上湧,聲音洪亮地抱怨道:“殿下!不是末將抱怨,咱們在北境拚死拚活,朝廷撥付的軍械卻時有粗劣,尤其是箭矢,箭頭易鈍,弓力不足,這如何與狄人的強弓硬弩抗衡?!”
此言一出,負責軍械製造的工部侍郎臉色頓時變得難看。
傅沉舟眼神一冷,尚未開口,那位錢尚書卻搶先道:“胡將軍此言差矣!工部打造軍械,皆有定例,銀錢撥付亦是按製。如今國庫艱難,能保障北境大軍用度已是不易,豈能一味苛求精良?況且,兵者,詭道也,豈能全賴器械之利?”
這話帶著文臣特有的迂腐和推諉,胡彪等將領聞言,皆是怒目而視。
眼看衝突升級,江弄影心念電轉。她知道傅沉舟意在整頓軍備,但直接表態支持將領,勢必與戶部乃至其背後的保守勢力正麵衝突。她需要一個契機,一個既能表明立場,又不至於太過突兀的方式。
就在這時,一名宮女正為江弄影這桌添酒,許是被殿內緊張的氣氛影響,手微微一抖,些許酒液灑在了江弄影的袖口上。
“奴婢該死!”宮女嚇得臉色煞白,慌忙跪地。
這本來是個微不足道的小意外,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識地被吸引過來。
江弄影心中一動,麵上卻不動聲色,她抬手,阻止了欲上前嗬斥的圓圓,反而對那嚇得發抖的宮女溫和道:“無妨,起來吧。不過是些許酒水。”
她語氣平和,舉止從容,與殿內方才的劍拔弩張形成鮮明對比。眾人的目光不由得都落在了她身上。
江弄影拿起手邊的銀質餐刀——這是她自秋獮遇刺後養成的習慣,重要場合必用銀器。她用餐刀輕輕撥弄了一下灑了酒液的袖口布料,仿佛隻是在整理儀容,然後,她抬起眼眸,目光掃過剛才爭執的雙方,最後落在傅沉舟身上,聲音清晰而平穩地開口,仿佛隻是在閑聊一件趣事:
“殿下,臣妾方才想起曾在一本雜記中看到,前朝有位名將,治軍極嚴。他檢驗軍械,從不聽工匠或屬下的匯報,而是隨機抽取兵士所用的箭矢,令其當眾射向特製的牛皮甲。若能穿透,則賞;若不能,則罰工匠乃至監管官吏。久而久之,其軍中器械,皆為精良。”
她頓了頓,目光似無意地掠過工部侍郎和錢尚書,繼續道:“那雜記中還提及,此將曾言,‘銀錢耗用,固有定額,然將士性命,豈有價乎?劣械充數,非是省錢,實乃資敵!’”
“資敵”二字,她咬得並不重,卻像一塊冰投入油鍋,瞬間在眾人心中炸開!
胡彪等將領眼睛一亮,紛紛看向傅沉舟。錢尚書等人則是臉色一變,想反駁,卻又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話——江弄影引述的是“前朝雜記”,並非直接指責,但他們豈能聽不出其中的影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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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沉舟眼底掠過一絲極快的讚賞,他看向江弄影,語氣平淡卻帶著深意:“哦?還有此等典故?倒是發人深省。” 他轉而看向工部侍郎和錢尚書,“二位愛卿,以為如何?”
壓力瞬間給到了工部和戶部。
工部侍郎冷汗涔涔,連忙道:“殿下明鑒!工部絕無懈怠!定是……定是下麵人辦事不力!臣回去後定當嚴查!”
錢尚書臉色鐵青,卻也不好再強辯,隻得含糊道:“軍國大事,需從長計議,殿下……”
一場可能爆發的激烈衝突,竟被江弄影這看似不經意、實則精準狠辣的“典故”暫時化解,並且將問題的矛頭引向了具體執行層麵,為傅沉舟後續整頓軍備留下了空間和借口。
殿內不少原本對江弄影心存輕視的官員將領,此刻再看她時,目光中都多了幾分凝重。這位江良娣,不僅得寵,更有急智與見識,絕非花瓶之輩。
沈芷幽坐在女眷席中,遠遠看著江弄影,清冷的眸子裏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容璟則端起酒杯,掩去唇角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
然而,就在氣氛稍緩,眾人重新舉杯之際,異變再生!
一名一直低頭侍立在角落、毫不起眼的內侍,忽然如同鬼魅般暴起!他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淬著幽藍寒光的匕首,身形快如閃電,目標直指——傅沉舟!
這一次,不再是遠程弩箭,而是近身搏殺!距離太近,速度太快!護衛反應再快,也來不及完全阻擋!
“護駕!!!”
驚呼聲、杯盤碎裂聲驟然響起!
傅沉舟眼神一厲,幾乎是本能地就要起身迎敵!但他重傷初愈,動作終究慢了半拍!
電光火石之間,坐在他身側的江弄影,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舉動!
她沒有驚慌尖叫,也沒有下意識躲閃,而是猛地將身前沉重的紫檀木案幾向前狠狠一推!案幾上的杯盤酒盞嘩啦啦摔了一地,但也成功阻礙了那刺客瞬息的前衝之勢!
與此同時,她抓起手邊那柄剛才用來“講故事”的銀質餐刀,想也沒想,就朝著那刺客持匕首的手腕奮力擲去!她不會武功,力道不足,準頭也差,那餐刀隻是擦著刺客的手臂飛過,“鐺”一聲落在地上。
但這微不足道的阻撓,卻為傅沉舟爭取到了寶貴的刹那!
傅沉舟已趁機起身,側身避開匕首鋒芒,同時一腳狠狠踹向刺客腰腹!他雖受傷,但身手仍在,這一腳勢大力沉!
那刺客悶哼一聲,身形一滯。周圍的侍衛終於趕到,刀劍齊出,瞬間將其製服,按倒在地!
一切發生在呼吸之間!
殿內死一般寂靜,隻剩下粗重的喘息聲和那刺客被堵住嘴發出的嗚咽聲。
傅沉舟臉色鐵青,胸口因怒意和方才瞬間的發力而微微起伏。他猛地轉頭,目光第一時間鎖定了江弄影。
她站在那裏,臉色有些發白,呼吸急促,握著銀質餐刀的手還在微微顫抖,但腰背卻挺得筆直,眼神裏沒有後怕,隻有一種冰冷的、如同被侵犯了領地的母獸般的警惕與憤怒。
四目相對。
傅沉舟看到她眼中那未散的驚悸,以及那強撐著的鎮定,心髒像是被什麽東西狠狠揪了一下。他大步上前,一把將她緊緊攬入懷中,完全不顧在場所有人的目光!
他的手臂收得極緊,仿佛要將她揉碎一般。江弄影能感受到他胸腔裏劇烈的心跳,和他身體因後怕而產生的細微顫抖。
“誰準你擋在前麵的!”他在她耳邊低吼,聲音沙啞,帶著劫後餘生的恐懼與滔天的怒意,“誰準的!”
江弄影被他勒得生疼,卻沒有掙紮。她閉上眼,靠在他懷裏,感受著這份失而複得的安心,以及他毫不掩飾的、近乎失控的在意。她知道,剛才那一刻,她本能的選擇,已經將她的心意暴露無遺。
“臣妾……隻是順手。”她悶在他懷裏,聲音微弱地辯解,卻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傅沉舟不再說話,隻是更緊地抱住她,仿佛隻有這樣,才能確認她的存在。
殿內眾人皆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驚呆了。太子遇刺,江良娣挺身阻攔……這消息一旦傳出去,必將再次掀起軒然大波。
沈芷幽看著相擁的兩人,默默垂下了眼眸。容璟則若有所思地看著地上那柄被擲出的銀質餐刀,眼神深邃。
傅沉舟緩緩鬆開江弄影,但一隻手仍緊緊握著她的手腕,仿佛怕她消失。他轉過身,麵向殿內噤若寒蟬的眾人,眼神已恢複了一貫的冰冷與殺伐。
“拖下去!嚴刑拷問!孤要知道,是誰,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戰孤的底線!”他的聲音如同萬年寒冰,帶著凜冽的殺意,“今日之事,在場諸位皆是見證。孤倒要看看,這朗朗乾坤,究竟還藏著多少魑魅魍魎!”
他目光如刀,掃過在場每一個人的臉,最後落在被製住的刺客身上。
“查!給孤往死裏查!”
東宮夜宴,最終以一場驚心動魄的刺殺和太子毫不掩飾的震怒與維護收場。江弄影的名字,再次被推到了風口浪尖。而這一次,她不再僅僅是被保護的弱者,而是在危急關頭,敢於挺身而出,以自己方式守護太子的“夥伴”。
經此一夜,某些界限,被徹底打破。某些心意,已昭然若揭。而隱藏在幕後的黑手,也被這接二連三的失敗,逼到了牆角。更大的風暴,正在醞釀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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