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黑河集的範圍，秦錚並未選擇官道，而是再次折入人跡罕至的山林。
    他似乎有意避開所有可能的眼線，專挑崎嶇難行的小路。
    李小暑拉著李小昊咬牙緊跟，雖然疲憊，但心中卻燃燒著一團火，對即將到來的“修煉”充滿了無限的期待和憧憬。
    又行了大半日，日頭開始西斜。
    秦錚在一處背風的山坳裏找到了一眼小小的山泉，泉邊有塊相對平坦的空地。
    “今晚就在這裏歇息。”
    他停下腳步，卸下身上的長弓。
    李小暑長出一口氣，連忙放下早已累得東倒西歪的李小昊，自己也癱坐在地上，捶打著酸痛的雙腿。
    李小昊很懂事，雖然累極了，卻隻是小聲哼唧著靠在姐姐身邊，沒有哭鬧。
    秦錚熟練地收集幹柴，生起一小堆篝火，又取出幹糧分給姐弟二人。
    跳躍的火光驅散了山間的寒意，也帶來了一絲暖意。
    吃完東西，李小昊很快就在溫暖的篝火旁沉沉睡去。
    李小暑卻毫無睡意，她看著對麵正在擦拭弓弦的秦錚，眼神充滿了渴望。
    秦錚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目光，抬起頭，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熟睡的李小昊，這才緩緩開口：
    “你既想學，我便傳你最基本的引氣法門。能否感知到靈氣，能否引入體內，皆看你自身造化。切記，不得急躁，不得強求，順其自然。”
    “是！弟子明白！”
    李小暑立刻正襟危坐，心髒砰砰直跳，連稱呼都不自覺地改了。
    秦錚對她自稱弟子不置可否，隻是淡淡道：
    “閉目，凝神，放鬆身體，嚐試放空思緒，感受你的呼吸。”
    李小暑連忙照做，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緩緩吐出，努力讓自己激動的心情平複下來，將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呼吸上。
    然而，越是刻意，思緒反而越是紛亂。
    弟弟的安危、未來的迷茫、玉佩的秘密、靈瞳的震撼……各種念頭如同走馬燈般在腦中旋轉，根本無法靜心。
    看著她眉頭緊鎖、身體僵硬的樣子，秦錚的聲音再次響起，低沉而平穩，帶著一種奇異的安撫力量：
    “雜念如雲，來則來，去則去，勿追勿拒，隻需觀之。心似深潭，映照萬物，而潭水自清。”
    這番話如同清泉滴入心田，李小暑躁動的心緒奇跡般地平複了一些。
    她不再試圖驅趕雜念，而是像旁觀者一樣看著它們升起、盤旋、然後消散，將注意力緩緩沉入那一呼一吸之間的韻律。
    漸漸地，她的呼吸變得綿長而均勻，身體的緊繃感也慢慢放鬆下來。
    就在這時，秦錚的聲音如同從遙遠的地方傳來，指引著方向：
    “想象你周身毛孔張開，如同嬰孩，無知無覺，自然而然地與這天地交融。嚐試去感知……空氣中那些遊離的、微弱的能量光點……”
    光點？
    李小暑心中一動，立刻想起了之前在地下黑市和剛才偶爾能看到的那些彩色光塵。
    她努力回憶著那種感覺，嚐試用“心”去感知，而不是用“眼”。
    起初，四周一片漆黑沉寂，什麽也感覺不到。
    但她沒有氣餒，依舊保持著放鬆和專注，呼吸悠長。
    時間一點點流逝，就在她幾乎要以為自己是塊朽木，根本感應不到任何東西時——
    驀地，在一片沉寂的黑暗中，她“看”到了！
    不是用眼睛，而是用某種更深層次的感知，“看”到了極其微弱的、幾乎難以察覺的、星星點點的各色光芒，如同宇宙初開的塵埃，稀疏地飄蕩在周圍的空氣之中！
    它們比她靈瞳所見要黯淡無數倍，模糊不清，時隱時現，但卻真實存在！
    是靈氣！
    這就是天地靈氣！
    巨大的喜悅瞬間衝垮了她的平靜，那剛剛感知到的微弱光點立刻如同受驚的魚群般消散不見。
    李小暑猛地睜開眼睛，激動得聲音都在發抖：
    “秦先生！我……我好像感覺到了！那些光點！雖然很模糊，但真的存在！”
    秦錚眼中閃過一絲微不可察的訝異，似乎沒料到她的感應會如此之快。
    但他很快恢複了平靜，點了點頭：
    “感知是第一步，說明你並非毫無資質。但感知到，不代表能引動。繼續嚐試，這次，不要用‘看’，試著用你的‘意’，如同呼吸般，輕柔地……吸引它們。”
    李小暑強壓下激動，再次閉目凝神。
    有了第一次的成功，她信心大增，再次很快進入了那種玄妙的狀態。
    這一次，她不再刻意去“看”那些光點，而是放鬆心神，想象著自己是一塊幹燥的海綿，自然而然地、溫柔地吸引著周圍空氣中那些微弱的能量。
    這個過程比單純的感知更加困難。
    那些靈氣光點似乎有自己的“脾氣”，對她的“吸引”愛搭不理，偶爾有一兩顆靠近，卻又很快飄遠。
    她並不急躁，牢記秦錚的告誡，隻是持續地、耐心地嚐試著。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炷香，也許更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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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終於，一顆微弱的、帶著淡淡暖意的紅色光點，仿佛被她持續的意念所打動，慢悠悠地、試探性地靠近了她的皮膚，然後……竟然悄無聲息地融入了進去！
    一股極其微弱、卻清晰無比的暖流，順著那個點湧入體內，瞬間擴散開來，讓她整個人都激靈了一下！
    成功了！她引氣入體了！
    雖然隻有微不足道的一絲，但這無疑是零的突破！
    李小暑欣喜若狂，差點又要從入定中驚醒，她連忙穩住心神，嚐試著繼續吸引。
    有了第一次的成功，後續似乎變得稍微容易了一些。
    雖然絕大多數靈氣依舊對她不理不睬，但偶爾還是會有一兩顆不同顏色的光點，被她吸引，融入體內。
    那些融入體內的靈氣，化為絲絲縷縷微弱的暖流或清涼之意，在她體內緩緩流轉，最終似乎匯入小腹丹田的位置，沉澱下來，形成一種若有若無的充盈感。
    這種感覺奇妙無比，難以用言語形容。
    當她終於感到精神疲憊，難以維持那種專注狀態時，才緩緩睜開了眼睛。
    篝火依舊在跳躍，但天色已經徹底黑透，繁星滿天。
    秦錚坐在對麵，不知何時已經停止了擦拭長弓，正靜靜地看著她，目光中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審視。
    “感覺如何？”
    他問道。
    李小暑感受了一下身體，雖然精神有些疲憊，但身體卻感覺輕快了不少，連日的奔波勞累似乎都減輕了許多，小腹處有一股微弱的暖意盤旋不散。
    “很……很奇妙。”
    她努力組織著語言，
    “好像身體裏多了點什麽，很舒服，也不那麽累了。”
    “嗯。”
    秦錚點了點頭，
    “引氣入體，算是踏入了門檻。但你引入的靈氣駁雜不純，量也微乎其微，還需長久打磨煉化，方能化為己用。日後每日堅持修行，自有裨益。”
    他頓了頓，補充道：
    “你感應靈氣速度尚可，但靈氣親和力似乎……頗為尋常，以後修煉，恐需付出比常人更多努力。”
    李小暑聞言，激動的心情稍稍冷卻，但並未氣餒。
    能修煉就已經是天大的幸運了，慢一點又如何？
    她有玉佩，有蜃息石，隻要堅持下去，總有希望！
    “多謝先生傳道之恩！”
    她再次鄭重道謝。
    這一聲感謝，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真誠。
    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秦錚給了她在這世界安身立命最根本的東西。
    秦錚擺了擺手，不再多言，示意她休息。
    李小暑卻睡不著，她靠在岩石上，感受著丹田內那絲微弱的、卻真實不虛的靈氣，心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踏實感和希望。
    她輕輕摸了摸懷裏溫熱的蜃息石和玉佩，又看了看熟睡的弟弟李小昊。
    未來的路依然艱難，但她的手中，終於握住了一點力量的火種。
    夜色深沉，山風呼嘯，篝火劈啪。
    在這荒無人煙的山野之中，一個來自異世的靈魂，終於真正敲開了修仙世界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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