襲人疑惑道：李嬤嬤竟敢對小吉祥動手，她哪來的膽量？麝月飲了口茶，嗤笑道：她哪是膽大，分明是灌多了黃湯昏了頭。要我說也是活該！闔府誰不曉得小吉祥是三爺的眼珠子，老太太都高看她一眼。李嬤嬤敢碰她，可不就撞在刀口上了？險些被三爺當場 ，要不是老太太攔著，這會兒早見 去了。
    正染風寒的寶玉撐起身子笑道：打得好！我早想稟明老祖宗攆走這老貨。淮老三這回總算辦了件痛快事，看那老虔婆還敢不敢仗著資曆欺人！
    二爺快躺好，仔細又著涼。襲人替他掖緊被角，拉著麝月到外間低語：經此一事，東府這些丫頭往後在府裏更要橫著走了。
    麝月幽幽歎道：可不是？當丫頭能當到小吉祥這份上，也算值了。
    襲人微微頷首，暗想自己前程也不差。待日後做了寶二爺屋裏人，若能生個一男半女......倘若孩兒能有淮三爺半分出息，說不定也能像趙姨娘那般掙個鳳冠霞帔。
    見襲人出神，麝月輕推她：發什麽呆呢？襲人回神笑道：我在想當年誰能料到，淮三爺會有今日造化。連他身邊的小丫頭，如今都這般體麵。
    麝月怔了怔，悵然道：你還有個指望。再過幾年，我還不知要被配給哪個小廝......說著茫然望向窗外。
    王夫人院裏滿地碎瓷，周瑞家的屏息垂首，隻聽王夫人附耳低語幾句，驚得她麵如土色：太太，這......若事發奴婢性命難保啊！
    蠢材！王夫人厲聲嗬斥，不會使銀子找生麵孔去辦？難道還能查到你頭上！周瑞家的咬牙道：奴婢這就去安排。
    不知何時，神京城忽起流言，說那賈淮欺嫡母、辱祖母，更兼淫辱嫂媳。謠言愈傳愈烈，竟至滿城風雨。
    賈淮從林如海處聽聞此事，頓覺耳目閉塞。這日親至東順酒樓，喚來李大密談。
    侯爺有何差遣？李大躬身問道。
    賈淮沉吟道：若讓你組建情報網絡，可有把握？
    李大先是一愣，繼而狂喜——這可是躋身心腹的大好機緣！當即跪地叩首：小的這條賤命是侯爺給的，萬死不辭！早年小的在鏢局謀生，如今雖不常往，但與舊日兄弟仍有交情。若侯爺要培植暗線，小的願去招攬他們——這些年鏢局生意蕭條，能跟著侯爺是他們的福分。
    賈淮眼前一亮：有多少人？可靠否？本事尚在其次，忠心最要緊。
    李大正色道：侯爺放心，小的絕不敢引薦不可靠之人。武藝精良又忠心的約有五十餘人可作骨幹，餘下的可慢慢栽培。
    賈淮見李大辦事利落，便滿意道：你先將這些人召集起來，銀錢不會短缺，三爺待自己人向來寬厚。這樣，先給你們個京畿大營的職銜，你暫任總旗一職。
    李大聽罷喜出望外，連忙跪地叩首：小人李大謝侯爺提攜！這總旗雖隻是八品武職，卻已脫了白身，在把總不在時便是營中主事之人。
    回到新置的宅子，李大剛進門就被個小丫頭撲了個滿懷。爹爹！正是當年險些喪命在他手中的妞妞。如今這女兒被他寵得如珠似寶，他一把抱起孩子往屋裏走：妞妞今日可聽話？屋內惠娘正哄著幼子用飯。
    當家的回來了，快用膳吧。惠娘溫聲道。
    已在侯爺處用過了。李大難掩興奮，惠娘，咱們的好日子要來了！
    惠娘嗔怪地瞥他一眼：如今這光景已是做夢都不敢想的，全仗侯爺恩典。你若敢負了侯爺，我便帶著孩子們另過！
    李大哭笑不得：我李大再糊塗也知恩圖報，若做那等沒良心的事，還算個人嗎？
    惠娘柔聲道：我是怕你被富貴迷了眼。雖說這些年有芸二爺掌著鋪麵，可銀錢出入不都是你在經手？侯爺這般信任，咱們得對得起良心。
    李大感慨道：古人說娶妻娶賢，果真不假。我說的喜事是侯爺給了我總旗的官身，如今你可是官太太了。
    見丈夫眉飛色舞，惠娘卻憂心道：侯爺交代的差事可凶險？
    李大寬慰道：不過是幫著侯爺打理些消息往來，性命無礙。給這官職也是為行事方便。你且等著，我定給你掙個鳳冠霞帔回來。
    惠娘心知事情未必這般簡單，卻也不再多言。男子漢求個封妻蔭子，她豈能阻攔。
    次日城東小院，賈淮見到四十八名精壯漢子齊齊跪拜：拜見侯爺！
    賈淮抬手道：都起來。今日來是要讓你們知道在為誰效力。好生辦事，本侯絕不虧待；若存二心，也休怪本侯無情！
    眾漢子對視一眼，齊聲喝道：願為侯爺效死！這些鏢師近年生計艱難，早羨慕李大得了好前程。如今見李大已著官服，個個摩拳擦掌盼著立功。
    賈淮笑道：都知道李大得了八品官身，眼熱麽？
    眾人轟然應道：眼熱！
    好生幹，總旗不過是個開頭。賈淮淮視眾人，往後都有機會吃皇糧。
    誓死效忠侯爺！
    皇城。
    禦書房內，弘武帝正與張廷玉議事。紅薯育苗之事進展如何？皇帝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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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廷玉恭敬回稟：回陛下，一切順利。此番寧侯之功，實乃百姓之福。
    弘武帝展顏笑道：賈淮確是朕的福將。愛卿可知，先前海鹽與礦鹽改良之法，亦是出自他手。不僅緩解了朝廷鹽務之困，更為國庫增收良多，隻是他都推給了林愛卿領功。
    張廷玉麵露訝色：寧侯才具非凡，日後必成陛下股肱之臣。
    此子卻無甚功利之心。弘武帝搖頭笑道，當年初識時，他竟隻想著分府別居，做個富家翁。即便後來求取功名，也是為母姊計。封爵之後，對權位仍是興致缺缺，整日懶散得很。
    張廷玉讚道：此乃真性情。陛下善加任用，必成棟梁之材。
    弘武帝輕歎：朕當年不過略施恩惠，他卻銘記於心。屢次推功，皆是為朕考量。這等臣子，朕豈能不喜？若 行賞，封個國公亦不為過。隻是他年歲尚輕，朕刻意壓製，也是為他長遠計。
    陛下賜蟒袍，想必正是此意。張廷玉道，以寧侯之聰慧，定能領會聖意。
    弘武帝頷首：然次數多了，難免心生芥蒂。朕賜蟒袍，就是要告訴他：朕連王爵都舍得，何況國公之位？
    張廷玉暗自心驚。 能為臣子思慮至此，已非尋常器重，簡直視若子侄。隻是待陛下真正君臨天下時，這份情誼能否如初？
    翌日朝會，忽有禦史出列奏道：臣彈劾寧侯賈淮忤逆不孝！
    賈淮閉目而立，恍若未聞。
    弘武帝沉聲道：詳細奏來。
    禦史高聲道：賈淮在府中跋扈無狀，忤逆祖母，不敬嫡母。更霸占賈珍之妻尤氏，與賈蓉之妻有染。此等行徑，豈配高位？請陛下明察！
    賈淮這才睜眼，踱至禦史麵前：可有實證？若無憑證誣告朝臣，該當何罪？
    禦史強撐道：禦史聞風奏事，本是常例。
    既無證據，何必聒噪？賈淮冷笑。
    劉唐隨即出列：寧侯，無風不起浪。若真問心無愧，何來眾口鑠金？
    劉大人，賈淮淡然道，拿不出證據就請回吧。若有實據，賈某即刻辭官；若無，還是早些歇息為好。
    弘武帝看向禦史：可有實證？
    禦史冷汗涔涔：臣...臣雖無實證，但市井傳言，未必無因。
    張廷玉淡然道：市井流言多半不足為信。
    弘武帝目光淩厲地掃過禦史，冷聲道：若無實證，便退下吧。
    林如海冷冷瞥向那年輕禦史，令對方心頭一顫。作為左都禦史，林如海執掌都察院，若得罪了他，日後必將舉步維艱。年輕禦史此刻懊悔不已，不該受人挑唆貿然出頭，即便對勳貴再有不滿，也不該如此衝動。
    元興三大國 也不抬。此事本就子虛烏有，即便屬實也奈何不得賈淮，何必白費力氣。
    散朝後，賈淮隨林如海來到林府。書房中，黛玉親自為二人斟上大紅袍。
    林如海品了口茶，閉目回味片刻，才開口道：淮哥兒可知這流言從何而起？
    賈淮笑道：姑父這是在考我？見林如海笑而不語，繼續道：無非兩處來源：一是朝中之人，但此事傷不到我分毫，他們不會做這無用功；二是賈府內宅傳出，這般手段必是婦人所為。老太太斷不會如此，那就隻剩王氏了。
    林如海撫掌讚道：果然長進了。不過你待如何處置？即便有證據，老太太也不會讓你動王氏，畢竟她是元妃生母。
    黛玉聞言怔住。她本不信那些流言，聽聞竟是王夫人所為，對其印象更是一落千丈。
    賈淮笑道：侄兒本不願與內宅婦人計較，她卻得寸進尺。這次定要給她個教訓，具體如何姑父日後便知。
    林如海捋須道：也罷，你自行把握分寸。說罷竟拿起茶盒徑自離去，留下目瞪口呆的賈淮與黛玉。
    黛玉望向賈淮，眼神意味深長。賈淮隻得苦笑著又取出一盒大紅袍遞上。黛玉滿意地收起茶葉，俏皮道：淮兒今日可要留飯？
    賈淮：......
    午膳格外豐盛，那道銀耳拌魚唇令賈淮讚不絕口。
    三爺覺得可口麽？紫鵑一邊斟酒一邊問。
    賈淮笑道：確實美味，這廚子我要帶回府去。
    紫鵑：......
    黛玉瞪眼道：淮兒說什麽渾話！
    賈淮笑道：林姐姐連個廚子也舍不得？
    紫鵑噗嗤一笑：三爺要的廚子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呢！
    賈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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