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念又想，《慶餘年》裏那位權欲熏心的李雲睿尚有女兒，眼前這位卻是深宮獨處三十載的冰清玉潔。內務府五十餘處衙門、三千屬官盡在掌握，天下皇商皆聽調遣，哪個不要命的敢招惹？隻怕今日事泄，太上皇與承元帝即刻就要誅他九族。
    縱使她願棄權勢，也難覓良緣。知曉太多秘辛，握著無數把柄，莫說皇家忌憚，那些被她捏住命門的朝臣豈容她活？
    約莫兩刻光景，李雲睿幽幽轉醒，正要厲聲嗬斥，忽覺耳垂被噙住......
    又過片刻，長公主虛脫般倚在椅上，仍倔強地瞪著淩策：本宮定要你碎屍萬段！凡與你相幹之人，盡數淩遲！
    淩策學著她先前的口吻戲謔道：臣何處伺候不周？不如......作勢又要動作。李雲睿銀牙緊咬，鳳目含煞，可心底竟隱隱生出幾分期待......
    世人都道她瘋癲，殊不知她最是克己複禮。宮規儀製早已刻入骨髓，雖常對禮法嗤之以鼻，舉手投足卻從未越雷池半步。
    她向來認為自己是 自強的女子，從不需要依附男子來證明價值。因此對男女情愛之事向來不屑一顧，又怎會作踐自己？
    淩策見她倔強的模樣，反而停住動作輕歎道：
    ......
    李雲睿先是一怔，隨即羞憤交加：淩策！你當真以為我是任你擺布的弱質女流？休想用花言巧語蒙騙我，今日定要你命喪於此！可此刻她渾身綿軟，這番狠話倒像在撒嬌。
    淩策低笑道：早該這般溫言軟語。若再逞強，我可不敢保證會做出什麽。別忘了你現在的處境，我雖年少，卻深諳世事。
    這番露骨威脅讓李雲睿氣得銀牙幾欲咬碎——這混賬也敢自稱？後背被頂得生疼，裝什麽純真少年！論年紀我都能當你娘親！
    見她又羞又怒的神情，淩策突然挑眉：長公主可願做女權先驅？帶領天下女子闖出新天地，讓史冊為您單獨留名？屆時您眼中就不僅是這大乾江山了。
    李雲睿心神微動，強作柔弱道：那...能否先把手拿開？
    不能。
    ......
    見李雲睿恢複理智，淩策知道合作已成定局。但他既防著她反悔，也貪戀此刻溫香軟玉——雖說常與香菱同榻而眠，孫三娘也對他敞開心扉，可他始終守著最後底線。
    他太清楚自己想要什麽。若貪一時之歡，突破宗師境界時必將付出更大代價。失了元陽即便能入宗師，實力也遠不如守元突破的效果。但這不代表他不近女色......
    李雲睿深吸一口氣切齒道：淩策，本宮已退讓至此，休要得寸進尺！立刻鬆手，前事既往不咎。否則即便今日饒你，來日也必取你性命！
    淩策輕笑：我就愛你這般瘋勁。
    李雲睿愕然：原以為戀慕年長女子不過是市井謠傳，不想竟真遇著了。
    淩策嘴角微抽：長公主誤會了。我愛的不是年歲，是您這份不甘——不甘被男子掌控，不甘世道重男輕女，不甘隻有男子能闖蕩天下。您要的不過是男女平等，不是嗎？
    您想登上那個位置，不是要學武則天稱帝，而是要證明女子同樣能堂堂正正地君臨天下。
    李雲睿的目光從迷惘逐漸轉為明亮。她感到自己始終找不到追尋的方向，人生仿佛在原地打轉。這種狀態令她無法忍受！
    她渴望 ，需要突破，不斷向上攀登不僅源於對權力的渴望，更因為她相信隻有站在高處才能看清前路。
    淩策雖不完全確定，卻並非信口開河。他早就發現李雲睿缺乏明確目標，或許這正是太上皇放心讓她執掌內務府的原因。
    沒有目標反而更好！順著她迷茫的思緒指引方向即可。安於現狀多麽乏味，不如成為新時代的先鋒！
    李雲睿眼中煥發出前所未有的神采，此刻全然不顧淩策不安分的手。她冷靜地追問：
    把你剛才的話說清楚。若能說服我，便饒過你！
    她明白淩策的顧慮，也察覺到他隱藏的期待。表麵裝作不在意，實則心知肚明。
    淩策同樣清楚這位看似瘋狂的女子不僅憤怒，更在期待他的下一步動作。兩人心照不宣地維持著微妙狀態。
    淩策緩緩道：
    殿下想必調查過微臣，各地皇商早將家父與我的資料呈上，隻是塵封多時。近日或月前，殿下才翻閱吧？
    李雲睿輕笑：
    不錯，但關於你的記載甚少，僅有些基本信息。
    淩策笑道：
    殿下這般不坦誠，我們如何繼續？莫非期待微臣深入探討
    說著雙手又不老實起來，驚得李雲睿隔著衣衫按住他的手。上半身已然失守，若再......
    她雖看似癲狂，卻極為珍視自己的身體。若非數次衝淡了殺意......
    望著淩策含笑的雙眼，李雲睿咬牙道：
    知道你開設的八家工廠虧損經營，收入盡數投入再生產。令我注意的是你雇傭女工，甚至有些女工月錢超過男工。
    即便不進廠，女子也能接零活補貼家用。如今金華八縣女子地位已然不同。我已派人查探，但短期內難有回音。今日見你，不僅因你的護衛，更想了解你此舉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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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淩策歎息著收回手，惹得李雲睿暗自氣惱。這人哪像個少年？簡直......竟能麵不改色地......
    淩策把玩著解壓球，聽聞此言歎道：
    “和過去相比，大多數情況並未好轉，甚至有些女子收入超過男子時，還會招來惡毒的閑言碎語。還有些男子始終無法接受女子外出謀生，認為那是對他們尊嚴的踐踏。”
    “不過，也有少數家庭的女子處境有所改善，不再像從前那樣遭受公婆和丈夫的 。但這些女子大多能力出眾、性格堅韌，她們有能力改變自己的命運，可大多數人……”
    李雲睿眼中的光芒漸漸暗淡，低聲呢喃：
    “果然比登天還難……”
    淩策卻搖了搖頭：
    “並非如此。自下而上的改變自然艱難，但若自上而下推行，就容易得多。隻要有人願意為她們發聲，再團結更多的女子，她們的地位便會逐步提升。”
    “當然，這條路充滿阻礙，甚至可能遭到誤解，朝中更會有人從中作梗。追隨你的人或許也會背叛你。這條路孤獨至極，或許連那些女子都無法理解你，甚至詆毀你！”
    李雲睿眼中驟然燃起一團火，神情略顯扭曲地問道：
    “該怎麽做？！”
    淩策輕笑一聲，道：
    “第一步，自然是由淺入深，從小處著手。比如，先解決天下女子束胸的困擾……”
    “呸！”
    李雲睿平日看似“瘋癲”，仿佛毫不在意自己，實則恰恰相反。她視自己如珍寶，內心驕傲，否則也不會三十餘年未曾有過男人。
    她骨子裏仍是保守的，隻是用張揚的表象掩飾自己的弱點。盡管淩策幾次三番讓她心神動搖，可聽到“束胸”二字時，她還是忍不住啐了一口。
    淩策朗聲笑道：
    “長公主，許多事並非難如登天，隻要找對方法，前路自然平坦。但有些路，不適合我獨自前行，需要一位夥伴。”
    “此事若成，長公主便是天下女子的代言人。官員會反對你，男子會阻撓你，但他們的後宅、他們的母親與女兒，會站在你這一邊！”
    “所以，你該慶幸我選擇與你合作。否則，你終將孤獨一生，死後無人銘記，無人祭奠……”
    這個時代終究有其局限。即便在前世，淩策也深知世間仍有黑暗與不公。但相比之下，這個時代的女子處境，遠不如前世。
    淩策並非聖人，也非救世主，更非見不得人間疾苦。隻是見識過前世的繁華後，他覺得自己有能力改變一些事情。僅此而已。
    李雲睿漸漸失神，但這次並非因淩策的舉動，而是他的話讓她看到了自己的“未來”——孤零零的陵墓，冷清的墓碑，除此之外，一無所有……
    “可這和你說的束胸有何關係？你莫不是在戲弄我？！”
    淩策無奈笑道：
    “怎會？束胸的危害極大，如今公侯之家乃至皇室尚且不知，更別提那些文臣。他們才是此事的無知推手，什麽‘盈盈一握’，荒謬至極！”
    淩策的手不自覺地掂了掂，心想雖然比不上孫三娘的規模，但也相差無幾。難得的是形狀如此完美......
    李雲睿咬牙切齒地喊道：
    淩策！
    淩策這才回過神來，輕咳一聲：
    抱歉，剛才走神了......
    李雲睿恨不得一口啐在他臉上，心想這就是你說的走神？我的胸口都被你捏得生疼！好在體力恢複了些，她慢慢坐直身子，不再看淩策，閉眼問道：
    到底是什麽危害？聽你的意思，揭穿這個危害能讓我獲得巨大好處，連官員家眷和後宮妃嬪都會感激我？
    淩策點頭：
    沒錯，隻要 大白，你會得到無數人的感謝。當然，以後你想為女性謀福利時，他們也會阻止你。
    李雲睿深吸一口氣睜開眼：
    那是後話，先說清楚危害所在，可有證據？
    她本想閉眼保持冷靜，卻發現這樣反而讓觸感更敏銳了。察覺到身體不爭氣的反應，趕緊又睜開了眼。
    卻忘了淩策的手還在原處，這一深呼吸，讓他明顯感受到了變化。好在淩策知道現在談的是正事，沒再動作，隻是笑道：
    長公主，合作需要互信。不如我們交換把柄如何？
    李雲睿怒極反笑：
    這還不算把柄？！
    淩策認真搖頭：
    當然不算。出了這個門，沒人會信我對你做了什麽。況且我剛才隻是為了自保。
    李雲睿攥緊白皙的拳頭，強壓怒火：
    你先說！
    淩策沉默片刻：
    我是一流高手。
    李雲睿驚訝地打量他：
    一流？這麽年輕的一流？
    淩策失笑：
    長公主太看重武力了。個人勇武改變不了大局，荊軻也不過給秦始皇添了筆戰績而已。
    李雲睿突然搖頭：
    不對，你不隻是一流，還能在成年前達到宗師境界！
    淩策愣了一下，苦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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