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清洗
字數:12431 加入書籤
禦書房的窗欞外,九闕禁天大陣的光華依舊流轉不息,卻再也映照不出帝國昔日的威嚴,反倒像一道華麗的囚籠,將內裏的腐朽與潰爛緊緊封鎖。
鍾離宇端坐於龍椅之上,麵前禦案堆積如山的奏章,字跡工整,辭藻華麗,無一不在歌頌著四海升平、政通人和。
邊關捷報頻傳,各地祥瑞紛呈,府庫賬目上的數字更是節節攀升,儼然一派盛世氣象。
然而,這位大乘境的帝皇,指尖劃過一枚記載著某州府“靈礦豐產,歲入倍增”的玉簡,感受到的卻隻有一片冰冷的死寂。
那玉簡之上,氣運稀薄,幾乎感應不到半點地脈靈氣充盈的蓬勃之意。
“虛假……皆是虛假……”他低聲呢喃,冕旒下的麵容看不出喜怒,唯有眼底深處,掠過一絲極深的疲憊與冰冷。
他的“刮骨療毒”之策,非但未能逼出毒膿,反而讓病灶以更瘋狂的速度擴散至全身。
整個帝國的官僚體係,已然徹底陷入了為功績點而存在的癲狂狀態。
這一日的淩霄殿小朝會,僅有數位核心重臣參與。
兵部尚書出列,聲音洪亮,帶著難以抑製的“喜色”:“啟奏陛下!鎮界軍左衛麾下,於北疆星隕原成功擊潰小股流竄妖邪,斬首三百,繳獲物資無數!
此乃陛下天威庇佑,將士用命之功!相關功績已記錄在冊,請陛下禦覽!”
他雙手奉上一枚靈光閃閃的功績玉碟,上麵記錄的數字詳實清晰,參與將士的姓名、斬獲、獎賞一目了然,符合一切法度流程。
端坐一旁的渡鴉,黑袍下的手指微微一動,他不久前才接到密報,星隕原確有衝突,但不過是幾十個不成氣候的小妖騷擾邊境哨所,被巡弋小隊隨手驅散,何來“斬首三百”、“繳獲無數”?
但此刻,無人出聲點破。
工部侍郎緊隨其後,稟報某處重要靈渠修繕完畢, “曆時三月,耗資僅為預算七成,功績卓著,惠及三郡生靈”。
渡鴉神識掃過,那所謂的“修繕”,不過是施加了簡單的固形術法,看似光鮮,內裏結構早已不堪重負,恐難承受下一次靈潮衝擊。
戶部則呈上各地糧稅、礦稅“超額完成”的報表,數字漂亮得令人咋舌。
鍾離宇靜靜聽著,目光從一位位大臣臉上掃過。
這些平日裏道貌岸然的國之柱石,此刻在他眼中,仿佛一個個戴著精致麵具、在舞台上賣力演出的伶人。
他們的每一句話,每一個表情,都是為了那功績點冊上跳躍的數字。
他甚至懶得去拆穿。
當所有謊言都被默許,真實便已無關緊要。
“諸位愛卿,辛苦了。”鍾離宇最終隻淡淡說了一句,揮了揮手,“按製論功行賞,退下吧。”
“臣等告退!”眾臣躬身退下,步伐沉穩,心中卻各懷鬼胎,盤算著此次又能為自己、為族中子弟換來多少逍遙城的“資糧”。
帝國的疆域廣袤,此刻正上演著比朝堂更為荒誕的景象。
某郡,為湊足郡守所需的“勸課農桑”功績點,官府強行下令,讓原本種植低階靈穀的靈田,全部改種一種華而不實、卻能在考功時顯得“品類新奇”的觀賞性靈植。
結果自然是靈氣失調,土地荒蕪,引來無數低階妖獸啃食,反成禍患。
又一地,為完成“剿匪安民”的指標,當地鎮守竟與幾股流寇勾結,定期上演“官兵剿匪”的戲碼。
每次“剿匪”都能斬獲頗豐,功績點源源不斷,而真正的匪患卻愈演愈烈,苦的隻是尋常修士與百姓。
府庫之中,記錄在案的靈石堆積如山,但實際庫藏早已被各級官員以“損耗”、“陳腐”等名目倒賣一空,隻剩下附著微弱靈氣的空箱子。
掌管庫藏的官員,甚至學會了幻術,以光影效果維持著庫藏充盈的假象,應付上官檢查。
政令出自中天紫垣,卻如同泥牛入海。
各地官員隻對能產生功績點的事務感興趣,至於民生疾苦、邊防穩固,若無利可圖,便敷衍了事。
帝國的行政效率,已然降至冰點。
...
帝國西北,毗鄰一片荒蕪戈壁的“黑沙郡”。
郡守趙賈賈,修為卡在元嬰巔峰多年,眼見同僚甚至後輩都通過各種手段積累了巨額功績點,心思早已活絡,對逍遙城向往不已。
無奈他所在郡地僻民貧,實在榨不出多少油水。
眼看帝國封鎖不知何時解除,功績點卻遲遲未能達標,趙賈賈心急如焚。
最終,他將目光投向了郡內唯一還算有價值的資產——一條小型、瀕臨枯竭的“黑曜石”礦脈。
此石是煉製低階土屬性法器的材料,價值不高。
趙賈賈下令,郡內所有修士、壯丁,停止一切修煉與生產,全部征發為礦役,日夜不休,強行開采!美其名曰:“開拓資源,充實國用”。
命令一下,怨聲載道。
黑沙郡本就環境惡劣,修士修行不易,凡人生活艱難。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此令無異於斷人生路。
更雪上加霜的是,為加快進度,趙賈賈不惜動用威力巨大的“震山符”強行開礦,導致礦脈結構不穩,引發大麵積坍塌,數百名礦役瞬間被活埋!
慘劇發生後,民怨徹底沸騰。
幸存的礦役及其親族,聯合郡內一些早已對趙賈賈不滿的小家族,聚集數千人,圍堵郡守府,要求停止暴政,撫恤死難者。
眼看事態失控,趙賈賈又驚又怒。
他首先想到的,並非安撫民眾,調查事故,而是如何掩蓋消息,保住自己的功績點!他一麵調集郡兵彈壓,一麵以靈符傳訊上級,將民變輕描淡寫為“小股流民因礦難補償問題聚眾鬧事,已基本控製”,並將礦難原因歸咎於“地龍翻身,天災所致”。
然而,紙終究包不住火。
尤其是一些有心人,早已將消息通過隱秘渠道散播出去。
數日後,關於黑沙郡民變、礦難的消息,如同帶著血腥氣的風,還是隱隱約約吹到了中天紫垣的一些官員耳中。
但詭異的是,沒有任何正式的奏報呈遞禦前。
知情者默契地選擇了沉默。
有人是趙賈賈的同謀或利益共同體,生怕引火燒身;
有人則事不關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隻顧著繼續在自己的職權範圍內“創造”功績;
更有甚者,反而覺得這是個“機會”,可以借此攻訐政敵,或思索能否從這場悲劇中也分一杯羹……
帝國的信息渠道,在功績點的腐蝕下,已然癱瘓。
底層真實的苦難與崩潰,被一層層華麗的謊言和冷漠所隔絕,根本無法上達天聽。
淩霄寶殿依舊莊嚴肅穆,鍾離宇依舊每日聽著那些慷慨激昂的捷報與頌聖之詞。
隻是,禦座之上的帝王,偶爾會抬手,輕輕按揉著眉心。
以他大乘境的修為,神念本可輕易覆蓋萬裏,洞察秋毫。
但此刻,他卻感覺自己與這個帝國之間,隔著一層越來越厚、越來越渾濁的迷霧。
他試圖刮骨療毒,卻發現毒已入髓,腐肉纏身。
刀子下去,流出的不是毒血,而是更多、更濃鬱的腐朽氣息。
帝國這台龐大的機器,各個部件仍在瘋狂運轉,但驅動的能量不再是維護秩序與繁榮,而是指向同一個終極目標——逍遙城。
所有的運轉,都成了毫無意義的空轉,甚至是在加速自身的崩解。
中天紫垣之外,帝國的根基,正在無聲無息中,被螻蟻蝕空。
...
逍遙城內,光怪陸離的設施之間,數十位來自鍾離帝國的皇子,在揮霍著特批而來的巨額逍遙錢時,其心性、資質與選擇,也在這座奇特的城池規則下,逐漸顯露出涇渭分明的分野。
大多皇子屬於“沉溺派”。
他們迅速迷失在實力飛速提升的快感中。
靈寰幻水域裏,他們嬉笑打鬧,憑借海量逍遙錢長時間浸泡,享受著靈液滋養經脈的舒暢,卻少有人靜心感悟那微乎其微的“靈機頓悟”。
九霄墜星台前,他們一次次尖叫著體驗極速墜落,將膽魄淬煉視為刺激的遊戲,而非對意誌的磨礪。
甚至在幽冥鬼府中,他們依仗身上的護身秘寶,強行闖過心魔幻境,出來後不僅未有深刻反思,反而互相吹噓自己“道心堅定”,將直麵恐懼的淬煉變成了炫耀的談資。
他們的修為境界確實在資源堆砌下穩步提升,但眉宇間的驕矜之氣卻愈發濃重,與逍遙城諸多憑借自身毅力苦苦掙紮、精打細算的普通修士形成了鮮明對比。
以三皇子為首的少數人,則構成了“觀察派”。
三皇子依舊謹慎,他輪流體驗各設施,但每次體驗後,都會在萬法朝宗台附近靜坐良久,觀察著來往修士的言談舉止,傾聽他們對不同設施效果的討論,甚至偶爾會與一些看似閱曆豐富的老修士攀談幾句。
他敏銳地察覺到,逍遙城的規則冰冷而公平,隻認“逍遙錢”,不認出身地位。
在這裏,一位散修若能咬牙攢夠靈錢,其獲得的提升機會與帝國皇子並無二致。
這種絕對的“規則至上”,與他所熟悉的、處處講求血脈、品階、人情關係的帝國體係產生了劇烈衝突。
他心中震撼,隱隱感到帝國那套賴以運轉的秩序,在逍遙城這麵“照妖鏡”前,顯得如此臃腫、低效甚至……荒謬。
而最為引人注目的,卻是一位原本在眾多皇子中毫不起眼、甚至常受排擠的年輕皇子。
他母族卑微,資質在兄弟中也屬平平,往日在中天紫垣,不過是諸多華麗背景板中的一抹暗淡色彩。
初入逍遙城時,他所獲的“特批”逍遙錢遠少於受寵的兄弟,但他並未像其他人那樣急於體驗昂貴設施,而是默默觀察,最終選擇了對逍遙錢消耗最大、但更側重個人毅力與領悟的“百折不撓試煉場”。
這試煉場免費開放,但其難度會隨參與者境界自適應,無窮無盡的魔物衝擊,極度考驗修士的耐力、應變與真元掌控。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這位皇子一頭紮了進去,一次次在筋疲力盡中被“送”出來,又一次次咬牙重新踏入。
他沒有額外的資源購買靈食齋的珍貴補給,隻能靠打坐緩慢恢複。
然而,在這種近乎自虐的磨礪中,他的眼神卻越來越亮,原本平庸的修為根基被打磨得異常紮實,甚至在一次生死一線的極限爆發中,意外領悟了一門頗為玄妙的身法技巧。
...
這一日,萬法朝宗台上,幾位修士因帝國近期的亂象爭論起來,言語間不免涉及對皇子們特權行為的微詞。
一位沉溺派皇子恰好聽聞,勃然大怒,上前斥責其“妄議天家”,氣氛頓時劍拔弩張。
就在此時,那位一直沉默的“覺悟派”皇子站了出來。
他衣衫略顯樸素,身上還帶著試煉場留下的些許疲憊痕跡,但目光卻清澈而堅定。
他先是向那幾位修士拱手一禮,隨即轉向那位憤怒的兄弟,聲音平靜卻清晰地傳開:“諸位道友所言,並非全無道理。
我等著實憑借非常規手段入得此城,此乃事實,毋庸諱言。”
他環顧四周,看著那些或因他的身份、或因他的話語而投來的各異目光,繼續道:“然而,正是於此地,於這逍遙城中,我方真正見識到,何謂‘規則之下,眾生平等’。
此地不論出身,隻問付出與心性。
一枚逍遙錢,便是一份機緣,需靠己身去爭、去悟。”
他的聲音逐漸提高,帶著一種壓抑已久的情感:“反觀我鍾離帝國,法度本為框束天下、保障公平之器,而今卻成了何等模樣?
功績可為虛報,資源可依親疏,底層修士掙紮求存,而上位者……卻可輕易攫取巨利,視規則如無物!
此等體係,僵化腐朽,壓製英才,空耗國運,與這逍遙城相比,豈非雲泥之別?!”
這番言論,如同驚雷,炸響在萬法朝宗台周圍。
不僅那位沉溺派皇子目瞪口呆,連一旁靜觀的三皇子也猛地抬起頭,眼中精光閃爍。
更有不少在逍遙城修煉的修士,尤其是些出身平凡的散修和小宗門弟子,聞言紛紛點頭,麵露讚同之色。
這位皇子的話語,並未刻意宣揚叛逆,而是基於在逍遙城的切身體驗,直指帝國積弊的核心——規則失效,公平缺失。
這番言論,很快便被有心人,或許是感同身受的修士,或許是其他勢力的探子,通過隱秘渠道傳回了帝國。
起初,隻是在一些對帝國現狀不滿的年輕修士和小家族子弟中悄然流傳,但其中蘊含的尖銳批判和與逍遙城的對比,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激起了層層漣漪。
不少人在暗中咀嚼著這些話,回想起自身的遭遇,對帝國那套陳腐的官僚體係,產生了更深的懷疑與疏離。
而那位發出驚人之語的皇子,在說完之後,並未理會周遭複雜的目光,再次轉身,走向了那處無需逍遙錢,隻需毅力與勇氣的“百折不撓試煉場”。
中天紫垣的寂靜,是一種繃緊到極致的死寂。
禦案前堆積的玉簡依舊流光溢彩,卻再也無法掩蓋帝國肌體下傳來的、沉悶而不祥的碎裂聲。
邊關軍報開始出現“靈石補給遲滯,陣基維護堪憂”的隱晦字樣;各地督撫請求撥付修繕法陣、賑濟災荒的奏疏,如同雪片般飛來,語氣一次比一次急切。
國庫賬麵上那驚人的數字,已經無法轉化為維持這個龐大帝國運轉的真實資源。
鍾離宇端坐於龍椅之上,指尖無意識地敲擊著紫檀禦案的邊緣,那一聲聲輕響,在空曠的大殿內回蕩,敲在侍立遠處、恨不得將自己縮進地縫裏的內侍心上,也敲在他自己日益焦灼的心頭。
他不能再等了。
“擬旨。”皇帝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瞬間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寧靜,“即日起,帝國加征‘平亂應急賦’,各州郡上繳靈物賦稅,在原有基礎上,再加三成。
限期三月,不得有誤!”
“陛下!”侍立一旁的掌印大監臉色一白,幾乎要跪下,“如今各地已是民怨……再加賦稅,恐生大變啊!”
“變?”鍾離宇猛地抬眼,目光如冰錐般刺去,“現在不變,等著根基爛透嗎?執行!”
旨意以最快的速度,通過官方法度渠道,傳遍帝國疆域。
這道加征旨意,如同投入早已沸騰油鍋的最後一點火星。
那些本就為功績點榨幹轄地的官員們,此刻麵對這實實在在、無法用“賬麵功夫”應付的硬性指標,徹底陷入了瘋狂與絕望。
加征的賦稅,層層攤派,最終化作更殘酷的盤剝,壓向早已不堪重負的底層修士和凡人。
與此同時,鍾離宇做出了更危險的決定。
他要動用帝國最後的底蘊——戰略資源庫,以穩定眼下最關鍵的幾個方麵,尤其是鎮界軍的軍心。
“開啟‘玄黃秘庫’,朕要親自查驗,調撥資源。”
皇帝起身,帶著少數絕對心腹,走向中天紫垣最深處,那被重重禁製守護、傳說中堆積著帝國萬年積累的秘藏之地。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秘庫大門在古老的符文流轉中緩緩開啟。
沒有預想中澎湃如海的靈氣湧出。
隻有一股陳腐、空洞的氣息。
庫內,巨大的空間依舊,一排排由“虛空晶石”打造的貨架整齊排列,上麵貼著詳細的標簽:“極品靈石”、“萬年靈藥”、“九天隕鐵”、“法則碎片”……
標簽清晰,靈光閃爍,記錄在冊的數量分毫不差。
但標簽之後,對應的貨架上,大多空空如也!
少數一些區域,堆積著東西,卻隻是以高明幻術維持的虛影,手指穿過,蕩起一片漣漪,便露出底下空蕩蕩的塵埃。
偶有實物,也是些靈氣稀薄、以次充好的殘渣,與標簽所記天差地別!
“賬實不符”已不足以形容,這是徹頭徹尾的、觸目驚心的蛀空!
萬年帝國底蘊,竟已被蠶食至此!
“好……好得很!”
鍾離宇站在原地,沒有怒吼,聲音低沉得可怕,周身空間卻因他壓抑到極致的怒意而開始扭曲、震蕩,大乘期的威壓不受控製地彌漫開來,讓隨行的心腹們麵色慘白,幾乎窒息。
他想起朝堂上那些慷慨陳詞、功績卓著的臣子,想起他們紅光滿麵的臉,想起他們子嗣在逍遙城一擲千金的瀟灑!
原來,帝國的血脈,早已被這些蛀蟲,悄無聲息地吸食殆盡,轉化為了他們私人的功績點和逍遙錢!
“查!”皇帝隻吐出一個字,森冷如九幽寒冰,“給朕徹查!從上到下,凡是經手秘庫、關聯賬目者,一個不留!
朕倒要看看,這帝國的根基,究竟爛到了何種地步!”
帝王之怒,伏屍百萬。
盛怒下的鍾離宇,不再有任何顧忌,動用了直屬皇權的最後力量——“龍影衛”,繞過已然不可信的朝堂體係,開始了最殘酷、最直接的清洗。
一時間,中天紫垣內外,血雨腥風。
戶部侍郎在家中被龍影衛帶走,查抄出的逍遙錢玉牌堆積如山;
掌管秘庫鑰匙的宗室元老於靜室中“自絕經脈”;
數位封疆大吏被緊急召回,旋即投入特設的“詔獄”……
調查的線索,如同毒藤,迅速蔓延,不可避免地纏向了那些最大的既得利益者——
盤踞朝堂高位的門閥世家、乃至與某些皇子關係密切的外戚集團!
恐慌,終於壓過了對皇權的敬畏。
他們意識到,皇帝這次不是敲打,是要他們的命!是要將他們連根拔起!
兔子急了也咬人,何況是盤根錯節、底蘊深厚的龐大利益集團。
反擊,開始了。
首先是在朝堂上。
一向被視為皇帝應聲蟲的幾位禦史,如同約好一般,在次日的朝會上,突然發難,矛頭直指主持調查的龍影衛大都督,彈劾其“濫用職權、構陷忠良、屈打成招”,甚至隱隱暗示,調查方向是受了“某些有心人”的誤導,意圖動搖國本。
緊接著,數位重量級大臣聯名上奏,以“邊境不穩,需大將坐鎮”為由,要求將幾位正被調查的邊軍統帥調回原職,試圖保住軍中的勢力。
更有甚者,一道道經過精心炮製的“密報”開始在市井和低級官員中流傳:
有的說皇帝是因修煉秘法走火入魔,心智已失,才會行此亡國之舉;
有的則將矛頭指向了幾位在逍遙城“曆練”的皇子,暗示他們為積累逍遙錢,裏通外敵,參與了掏空帝國的陰謀;
最惡毒的一則流言,直指三皇子,說他實非陛下親生,其生父乃是……言之鑿鑿,細節逼真,極大地挑戰著皇權的神聖性。
朝堂之上,不再有表麵的和諧。
支持皇帝的“帝黨”與利益受損、聯合自保的“門閥黨”徹底撕破臉皮,在淩霄殿上公然互相攻訐、謾罵,甚至幾次險些演變成全武行,全靠殿前侍衛強行壓製。
帝國的行政中樞,徹底癱瘓。
這股風浪,迅速波及到了遠在逍遙城的皇子們。
他們原本沉浸在快速提升實力的喜悅中,卻突然接到來自母族或支持勢力的緊急傳訊,告知朝中巨變,讓他們小心提防,甚至暗示必要時可“暫留逍遙城避禍”。
幾位皇子頓時慌了神,再無遊玩的心思,聚集在一起,麵色惶惶。
“三哥,這……這可如何是好?父皇他……”年輕皇子聲音發顫。
三皇子臉色陰沉,他比其他人更清楚朝中勢力的盤根錯節,深知這場風暴的可怕。“我等如今已成靶子!
無論真相如何,那些人也絕不會放過我們!逍遙城……或許反倒成了最安全的地方。”
他望向城中那看似平凡,卻蘊含無上規則的建築,心中第一次對這座城池產生了一種複雜的依賴感。
而此刻的中天紫垣,已如同一個巨大的火藥桶。
鍾離宇麵對公開的派係廝殺和惡毒流言,怒極反笑。
他深知,這是最後的攤牌。
要麽,他將這些蛀蟲徹底清洗,哪怕帝國一時動蕩;要麽,他被這股反撲的力量吞噬,鍾離皇室萬載基業,就此葬送。
“傳令鎮界軍,抽調精銳,入紫垣……平亂!”
他選擇了最直接、最血腥的方式。
喜歡開局旋轉木馬這你受得了嗎?請大家收藏:()開局旋轉木馬這你受得了嗎?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