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夫君這是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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賬房所在的院落此刻已是一片混亂。
濃煙滾滾,火光衝天,將半邊夜空映得通紅。
木質結構的房屋在火焰中發出劈啪的爆裂聲,空氣中彌漫著焦糊的氣味。
家丁們提著水桶,呼喝著,一桶桶水潑向火海。
而在熊熊燃燒的賬房門前空地上,兩個身影正扭打在一起,撕扯叫罵,對身後的火海仿佛視而不見。
正是周管家和李媽媽。
沈惜念帶著人趕到時,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幅荒謬的場景。
“還愣著幹什麽?先把他們分開!其餘人全力救火!”沈惜念當機立斷,聲音冷靜地指揮著。
秋月、銀杏立刻帶人上前,將拉扯扭打的兩人分開。
其他家丁也如夢初醒,更加賣力地取水撲救。
經過一番努力,火勢終於被控製住,不再蔓延,隻是賬房主體部分已被燒毀大半,冒著滾滾濃煙和零星火苗。
一名臉上被熏黑的家丁匆匆跑到沈惜念麵前,氣喘籲籲地稟報:“少夫人,火勢控製住了!萬幸庫房和要緊的賬冊存放處離得稍遠,損失……損失應該還能控製,具體得等清理後才能知道。”
沈惜念微微頷首,心中稍定,目光隨即轉向已被分開的兩人。
李媽媽頭發散亂,臉上還有幾道抓痕。
周管家衣衫不整,氣喘籲籲。
李媽媽指著周管家的鼻子破口大罵,唾沫星子幾乎要噴到對方臉上:“姓周的!你算個什麽東西!不過是霍家的一條狗!也敢對我指手畫腳?連大將軍都要給我三分薄麵,你憑什麽?”
周管家氣得渾身發抖,捂著被抓破的臉頰,怒道:“你休要胡攪蠻纏!大將軍仁厚,念你是舊人,可你也該知道分寸!府裏的規矩不是擺設!豈能由著你胡來!”
“規矩?我呸!”李媽媽啐了一口,“什麽狗屁規矩!我看你們就是被這新來的小蹄子灌了迷魂湯,成了她的走狗。以前怎麽沒這麽多規矩?現在就拿這莫須有的規矩來壓我這個老婆子,你們就是看大將軍不在,合起夥來欺負我。”
她越罵越激動,聲音尖利刺耳。
……
沈惜念聽著這不堪入耳的謾罵和推諉,隻覺得一股煩躁直衝頭頂。
她闔了闔眼,再睜開時,眼中已是一片冰冷的寒霜。
“夠了!”
清亮且極具穿透力的聲音瞬間壓過了李媽媽的叫罵,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在場所有人都下意識地噤了聲。
李媽媽和周管家也被她這一聲厲喝震住,一時忘了爭吵,齊齊看向她。
沈惜念目光如刀,掃過兩人。
最後落在李媽媽那張寫滿不甘和怨毒的臉上,聲音冷得像臘月寒冰:“說吧,怎麽回事?為何會起火?你們二人又為何在此廝打?”
周管家深吸一口氣,搶先道:“回少夫人,今夜李媽媽突然來到賬房,硬要預支接下來半年的份例。府中向來沒有這個規矩,賬上也沒有這筆多餘的銀子,小人自然不能答應。誰知李媽媽便開始撒潑,推搡辱罵,爭執間……不慎打翻了燭台,點燃了帷幔……”
“你放屁!”李媽媽立刻尖聲打斷,“是你故意刁難我!什麽規矩不規矩!以前我想多支點銀子,哪次不是你乖乖給的?現在倒跟我講起規矩來了!我看你就是狗仗人勢,欺負我孤老婆子!那燭台明明是你推倒的,想燒死我!”
兩人又要吵起來。
沈惜念隻覺得耳邊嗡嗡作響。
這李媽媽簡直像隻聒噪的烏鴉,沒完沒了。
看來上次的教訓,對她來說還是太輕了,根本沒讓她長記性。
“來人!”
幾個粗壯的家丁立刻上前。
“李媽媽無視府規,撒潑鬧事,致使賬房走水,險些釀成大禍。拖下去,重打二十板子,以儆效尤!”
李媽媽聞言,先是一愣,隨即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徹底炸了毛,指著沈惜念尖叫道:
“你敢?你敢打我?我可是小將軍的奶娘。從小把他奶大的,你敢動我一下試試?小將軍今日就在府上,他要是知道你敢打我,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她一邊叫囂,一邊掙紮,試圖掙脫家丁的鉗製。
沈惜念對她的威脅充耳不聞,隻是冷冷地看著那幾個有些猶豫的家丁,聲音更沉,帶著凜冽的殺意:“你們都聾了嗎?”
家丁們被她眼中的寒意懾住,不敢再猶豫,強行架起瘋狂掙紮咒罵的李媽媽,拖到一旁空地上,按倒在地。
很快,沉重的板子落下,“啪”的一聲脆響,伴隨著李媽媽殺豬般的慘叫。
“一、二、三、四、五……”
板子一下下落下,李媽媽的叫罵聲漸漸變成了哭嚎和哀求。
周圍救火的家丁和聞訊趕來的下人們都屏住了呼吸,看著這一幕,心中對這位少夫人的敬畏又深了一層。
打到第五下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住手!”
一聲帶著怒意的低吼傳來。
霍啟明大步流星地衝了過來。
李媽媽一見到霍啟明,如同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原本因為疼痛而萎靡的精神瞬間振作,哭嚎聲陡然拔高,充滿了淒厲和委屈:
“小將軍!小將軍救我啊!這個毒婦!她要打死老奴了!老奴這條命可是奶大了您啊!您要替老奴做主啊!”
行刑的下人們見霍啟明到來,一時都停了動作,遲疑地看向沈惜念。
霍啟明快步走到李媽媽身邊。
看著趴在地上、涕淚橫流、狼狽不堪的老婦人,眼中閃過一絲複雜。
伸手將她攙扶起來,低聲道:“李媽媽,您先起來。”
沈惜念站在原地,沒有上前,“夫君這是何意?”
聲音平靜,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冷嘲。
霍啟明扶著李媽媽,轉身看向沈惜念,歎了口氣,語氣帶著商量的意味:
“我方才來的路上,已經聽說了事情的經過。李媽媽她……確實有錯。但她終究是府裏的老人,是看著我長大的。今晚之事,想必也不是她存心故意要縱火。要不……”
他咽了咽口水,繼續道:“看在我的麵子上,這件事,就算了吧?板子也打了五下了,想必她也知道厲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