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阿爺安慰的話，陸元心裏踏實下來。
    來到東城門城樓下。
    這是西南邊境入關的第一座重城，以遠古四神獸之一命名——朱雀城。
    城牆八丈高，巍峨雄渾，磅礴壯觀。
    以防妖魔鬼怪闖進城裏，日出開城門，日落關城門，有鎮魔司的獵魔使和守衛把守。
    城牆根下已聚集著很多趕來進城的人，賣菜的，賣皮子的，賣藥材的，進城雜耍賣藝的……
    有的蹲在城牆根，抱著腿打盹，有的躺在草席上呼呼大睡，有的在攀談，有的四處走動打量，形形色色魚龍混雜。
    老雕爺向一位老者打聽什麽時候開城門後，牽著驢車遠離人群，停在一棵大樟樹下，把牽驢的繩子綁在樹上，說道：
    “太陽露頭才開城門，趕一夜的路，你們先眯一會，我看著車。等交了差，再找家實惠的客棧吃些東西，好好休息下。”
    李二虎能吃能喝能睡，山道上吃力推車，早就困乏了，躺在地上就睡。
    老雕爺賭上命，幫自己獵殺白狼妖，又親自駕驢車來城裏交差，陸元心裏過意不去，說道：
    “阿爺，我不困，你眯會吧，我看著車。”
    老雕爺靠著大樟樹蹲下，灌了口酒，朝他擺了擺手，說道：
    “你以為老雕這個綽號怎麽來的，鷹都能被我熬死，一夜不合眼根本不算事兒，別強了，趕緊睡會。”
    陸元聽從阿爺安排，靠著車軲轆坐在地上，抱著斬妖刀，守著驢車上的白狼妖屍體，閉上眼。
    困倦來襲，很快把他淹沒，不知不覺睡著了。
    “城門開啦！”
    陸元聽到有人大喊，猛的睜開眼，一道陽光射來，明媚刺眼。
    城門口人擠人，正往裏麵湧。
    老雕爺解開拴在樹上的繩子，踢了踢呼呼大睡的李二虎，笑道：
    “二虎，起來，進城了！”
    李二虎一骨碌爬起來，笑道：
    “進城嘍，看雜耍戲嘍！”
    老雕爺牽著驢車走在前頭。
    陸元和李二虎跟在驢車後麵，防止有人掀開蓋在白狼妖身上的樹枝青草。
    跟隨人群，湧進城裏。
    道路兩側的店鋪滿滿當當，一些鋪子已經開門迎客，一些還沒開門。
    陸元和李二虎第一次進城，眼界大開，左看右望，臉上洋溢著欣喜。
    路邊的包子鋪掀開籠屜蓋子，肉包子味兒飄散出來，雪白噴香。
    李二虎和陸元眼饞，口水都快流出來了，肚子咕咕叫。
    老雕爺回頭望了眼，見兩人快走不動道了，叫停驢子，對夥計說道：
    “來六個大肉包子！”
    “好嘞，客官要六個大肉包子！”
    夥計吆喝著，用三張荷葉，包起包子，遞上前：
    “有點燙，您拿好，共計六文錢。”
    老雕爺剛要接過包子，當場一怔，問道：
    “六文錢？上次進城走到這買包子，還一文錢三個，怎麽漲這麽多？”
    夥計賠笑：
    “客官，您上次來是什麽時候？”
    “一場血雨下得天下糧食減收，嚴重的地方甚至要顆粒無收，什麽都漲價啦，再過幾天說不定還要漲。”
    “天降災禍，妖魔橫行，可苦了老百姓。”
    “您還有口肉包子吃，聽說有些地方開始人吃人啦。”
    掌櫃的怒喝：
    “你瞎嚼什麽舌頭，小心衙役把你抓過去打板子！”
    夥計瞎的縮下脖子，小聲賠笑：
    “客官，您要是嫌貴，到別處看看？”
    老雕爺感慨歎氣，讓陸元和李二虎過來接過包子，從衣服裏摸出錢袋子，倒出六枚銅板，遞給夥計。
    夥計雙手接過銅板，笑道：
    “得嘞，客官您慢走。”
    老雕爺牽著驢，捏了捏幹癟錢袋子，塞進衣兜。
    萬一交差後拿不到酬勞，別說給驢弄點精草料，爺仨都要吃不上頓飽飯，甚至連客棧都不住不起，還得連夜趕回去。
    他倒沒啥，兩個孩子好不容易來到城裏一趟，就這麽回去了，讓人心疼。
    少年不知大人難。
    陸元和李二虎邊走邊啃噴香的包子，有說有笑，陶醉在包子香味和滿城繁華盛景中，宛若做夢。
    老雕爺沒舍得吃包子，萬一出了什麽岔子，留著給孩子當口糧。
    一路打聽。
    得知縣衙和鎮魔司不在同一處。
    縣衙在城中央，沿著東西中軸線，直行就能到。
    鎮魔司在北城區，鎮守牢獄和鎮魔大獄，隸屬縣衙，也是大衙門，很好找。
    按照路人指點的路線，轉過街角，朝西北向走去。
    偏離中軸線大道，街上的店鋪依然不少，人相對沒那麽熱鬧。
    越靠近鎮魔司，行人越少。
    畢竟是跟妖魔鬼怪打交道的衙門，哪個官爺身上不是一身官威煞氣，沒人願意來這觸黴頭。
    遠遠看到一座巍峨雄渾的大殿，匾額是黑底漆，朱砂紅字，寫著‘鎮魔司’，望一眼就把人震懾的心裏發慌。
    驢子在大門旁的大白玉獅子邊停下。
    “小元，收起武器，免得冒犯了官家，站著等等，看哪個是王大人，把妖獸交給他交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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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雕爺從身上摘下弓弩，連同三股鋼叉藏在樹枝草葉下。
    陸元照做。
    爺仨靠著驢車站成一排，等給陸元頒發獵魔令的王榮大人到來。
    大概是鎮魔司點卯的緣故，進入大門的人都很匆忙。
    有的騎著戰馬，戴著官帽，穿著黑甲，腰間掛著長刀，披著紅披風，一路疾馳到鎮魔司大門邊的馬廄，跳下戰馬，韁繩朝馬倌一丟，大步流星進入大門。
    有的雖騎著戰馬，穿的是黑色錦衣，不像穿戰甲的那般威風，跟王大人穿著類似。
    還有沒騎戰馬的，穿著黑色錦衣，沒有戴官帽，摁著長刀一路疾走，行色匆匆。
    山裏人沒什麽見識，依據衣著裝扮和氣度，也能大致判斷出官職大小。
    猜測王榮大人在鎮魔司裏不是頭頭，地位也不低。
    等了半天，也不聽陸元吱聲。
    老雕爺開口問：
    “還沒見著？還是你忘了？”
    陸元搖頭回道：
    “沒見著，可能已經進去了。”
    已經看不到有鎮魔司的官爺再走來，老雕爺也著急，正要去馬倌那打聽王榮大人。
    一位身穿黑色錦衣的官爺，摁著長刀，朝鎮魔司大門疾步快走，近乎小跑。
    老雕爺壯了壯膽兒，走上前，弓著腰拱手，賠笑道：
    “官爺請留步，老朽向您打聽個人。”
    這人是從九品下獵魔使趙祺，昨晚去怡紅閣吃酒到很晚，醒來後突然想起來，鎮魔司點卯提前半個時辰，匆忙趕來。
    點卯遲到要遭副統領訓斥，同僚嗤笑，還要扣一兩銀子。
    他本來心急煩亂，遭山野村夫擋道，火氣暴起，蹙眉微怒嗬斥：
    “你這老匹夫，跑鎮魔司大殿前打聽消息，是不要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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