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初入修真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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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初入修真界
雲海宗坐落在天衍皇朝東部,橫跨三州交界處的“雲斷山脈”主峰。傳聞上古時期有真龍隕落於此,龍氣化雲,終年繚繞山巔,故而得名“雲海”。宗門依山而建,從山腳的外門到山頂的內門,九重宮闕如梯田般層層疊起,隱沒在縹緲雲氣之中,時有仙鶴穿梭,劍光掠空,真可謂人間仙境。
但這一切對剛入門三天的財有武來說,並無太多仙氣,隻有刺骨的寒。
他被安排在外門最西側的“青竹院”,一間簡陋的竹舍,除了一張竹床、一張木桌、一個蒲團外,別無他物。同院還有另外七個新入門的外門弟子,都是通過正常選拔進來的,年齡在十二到十五歲之間,人人皆有靈根——雖然多是下品。
財有武是例外。沒有靈根,卻被玄真長老破格收入門下,這件事在外門已經傳開了。
“看,就是那個。”
“哪個?”
“就那個,穿得破破爛爛的,聽說連靈根都沒有,不知走了什麽狗屎運,被玄真長老看上了。”
“玄真長老不是閉關多年了嗎?怎麽會突然收徒?”
“誰知道呢,也許……是私生子?”
竊竊私語聲從竹舍外傳來,不加掩飾。財有武坐在蒲團上,閉目調息,充耳不聞。這三天他聽得太多了,早已麻木。
但他確實感到了壓力。雲海宗的規矩森嚴,外門弟子每月需完成固定任務,換取修煉資源和貢獻點。更重要的是,半年後有“外門小比”,排名靠後者將被淘汰,遣返原籍。
而財有武連最基本的引氣入體都做不到。
《雲海訣》的第一層“納氣篇”,講的是感應天地靈氣,引入體內,化為己用。靈根就是橋梁,沒有靈根,靈氣過體不入,如風過竹篩,留不下分毫。
他已經嚐試了三天三夜,除了丹田中那股源自《玄陽劍訣》的暖流稍有增長外,外界的靈氣紋絲不動。
“唉……”
財有武睜開眼,歎了口氣。桌上擺著玄真長老給的那枚玉簡,還有一本外門發放的《宗門規戒》。他起身走到窗邊,推開竹窗。
時值初秋,雲斷山脈已是寒意逼人。青竹院建在半山腰,窗外可見雲霧翻湧,遠處飛瀑如練,景色確實壯麗。但財有武無心欣賞。
他的目光落在院中那棵老槐樹上。樹幹虯結,枝葉繁茂,樹下幾個同院弟子正在切磋——準確說,是單方麵的指導。一個錦衣少年手持木劍,招式淩厲,將對麵的灰衣少年逼得連連後退。
“李師兄好劍法!”
“不愧是下品金靈根,這才幾天,就已經能引動金靈氣了。”
“聽說李師兄的叔叔是內門執事,從小就打好了基礎……”
錦衣少年收劍而立,麵帶矜持的笑容。他叫李昭,今年十四歲,是這批新弟子中天賦最高者之一,下品金靈根,家世顯赫,入門三日已經隱隱成為青竹院的核心人物。
財有武認得他。三天前入門儀式上,就是李昭代表新弟子發言,言辭得體,氣度不凡。而財有武作為“特殊存在”,站在隊伍最後,連上台的資格都沒有。
李昭忽然抬頭,目光與財有武對上。他嘴角勾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然後轉過頭,繼續指點其他弟子。
那眼神財有武很熟悉——在青石鎮,劉三刀看乞丐時,也是這種眼神。
不是惡意,是居高臨下的漠視。
財有武關上窗,坐回蒲團。他拿起那枚玉簡,貼在額頭,意識沉入其中。《雲海訣》的文字再次浮現,他一個字一個字地揣摩。
“……氣如雲,意如海,雲海相生,納天地精華……”
氣是什麽?意是什麽?財有武皺眉苦思。他想起了赤霄劍靈傳授的那些玄奧劍理,那些關於“勢”與“意”的感悟。兩者似乎有相通之處,但又截然不同。
劍理講求“心與劍合,劍與道合”,是以自身意誌駕馭外物。而《雲海訣》是“引外入內,化歸己用”,是內外交融。
沒有靈根,就真的沒辦法嗎?
財有武閉上眼睛,不再執著於“引氣”,而是嚐試著去“感知”。他將意識擴散開來,像一張網,籠罩周身三尺。
起初什麽都感覺不到。但漸漸地,一些模糊的“存在”開始浮現。
桌子的木質紋理,蒲團的草莖脈絡,竹牆的節理生長……這些物體內部,似乎都蘊藏著某種微弱的“氣息”。不是靈氣,而是一種更本質的東西——它們存在的“痕跡”,歲月的“積澱”,材質的“特性”。
財有武心中一動。他想起在青石鎮撿破爛時,常常能憑直覺判斷一件東西是否還有價值,是否還能修複。那時以為是經驗,現在想來,或許就是一種原始的感知能力。
他伸出手,按在木桌上。意識如細流般滲入木質,順著紋理遊走。他“看”到了這棵樹生長的過程:在深山中發芽,曆經風雨,被砍伐,被加工,被安置在這裏……
突然,財有武感到指尖一熱。不是靈氣入體,而是桌子的“木性”被觸動了。一股溫潤的、帶著草木清香的暖流從桌麵湧入指尖,順著手臂上行,最終匯入丹田。
雖然微弱,但確實存在!
財有武睜開眼睛,看著自己的手掌,滿臉震驚。這不是引氣入體,這是……“納物歸元”?他從沒聽說過這種修煉方式。
他嚐試著去感受其他物體。蒲團、竹牆、甚至地上的石板,每一種材質都有獨特的“氣息”,都能被他的意識牽引,轉化為體內的能量。雖然轉化效率極低,十不存一,但確實可行。
更重要的是,在這個過程中,財有武發現自己的意識與這些物體之間建立了一種微妙的聯係。他仿佛能“聽懂”它們無聲的訴說,能“看見”它們經曆的歲月。
這難道就是師父說的“特別之處”?
財有武的心髒狂跳起來。他強壓住激動,繼續嚐試。從屋內到屋外,從死物到活物——院子裏的槐樹、石縫中的青苔、甚至遠處溪流的水汽,他都能感知到它們獨特的“氣息”。
隻是活物的氣息更難牽引,似乎有一種本能的抗拒。
傍晚時分,玄真長老來了青竹院。
灰袍老者的出現讓整個院子都安靜下來。弟子們紛紛行禮,李昭更是恭敬地上前:“拜見玄真長老。”
玄真微微頷首,目光掃過眾人,最終落在財有武身上:“有武,隨我來。”
在眾弟子複雜的目光中,財有武跟著玄真走出了院子。兩人沿著青石小徑往後山走去,一路上雲霧漸濃,偶爾有仙鶴從頭頂掠過,發出清越的鳴叫。
“聽說你這三日都在閉門苦修?”玄真問道。
“是。”
“可有所得?”
財有武猶豫了一下,還是如實稟告:“弟子無法引氣入體,但……能感知萬物氣息,並能將之轉化為己用。”
玄真的腳步一頓,轉過身來,眼中金光流轉:“仔細說說。”
財有武將剛才的體驗詳細描述了一遍。玄真聽完,沉默良久,臉上露出思索之色。
“這不是正統的修真之道,”玄真緩緩開口,“自古以來,修真皆以靈根為基,吸納天地靈氣。你這種能力……更像是上古時期的‘巫’或者‘祝’,以精神溝通萬物,借自然之力。”
他頓了頓:“但這條路早已斷絕。一是對神魂要求極高,常人難以為繼;二是進展緩慢,遠不如靈氣修煉迅猛;三是有傷天和,過度索取會遭反噬。”
財有武的心沉了下去。
“不過,”玄真話鋒一轉,“對你來說,這或許是唯一的路。你的劍胎天生親近萬物,赤霄劍靈又是上古遺存,兩者結合,讓你擁有了這種特殊感知力。”
他伸手按在財有武的額頭:“閉目,內視,讓我看看你的神魂。”
財有武照做。意識沉入識海,隻見一片混沌之中,一柄赤紅小劍懸浮中央,散發著微光。劍旁,一團乳白色的霧氣緩緩旋轉,那是他剛剛吸納的各種氣息。
玄真的意識探了進來。當看到那團霧氣時,他輕“咦”了一聲。
“五行俱全,陰陽調和,”玄真的聲音在識海中響起,“你吸納的不是單一屬性,而是萬物本源的‘存在之氣’。這倒是意外之喜。”
意識退出,財有武睜開眼,看見師父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
“雖然緩慢,但根基紮實。而且……”玄真若有所思,“這種能力或許另有妙用。你可曾想過,既然能感知萬物氣息,是否也能感知它們的……價值?”
“價值?”財有武不解。
“比如一塊礦石,你能感知它的質地、純度、蘊含的金屬特性,那是否能判斷它的品級?一株草藥,是否能感知它的藥性、年份、配伍禁忌?”
財有武愣住了。這個角度他從未想過。
“走,去‘藏經閣’看看。”玄真說。
藏經閣位於外門與內門交界處,是一座七層木塔,飛簷鬥拱,古樸莊嚴。閣前有兩位執事看守,見到玄真,恭敬行禮。
“長老今日怎麽有空來藏經閣?”
“帶新弟子見識見識。”玄真說著,領著財有武走了進去。
第一層是雜學區,密密麻麻的書架上擺滿了各類典籍:礦藏辨識、草藥圖鑒、妖獸譜係、風土誌異、甚至還有農耕水利、工匠技巧……包羅萬象。
“雲海宗立派三千年,收藏的典籍何止百萬。”玄真說,“這些雖然不入修真正途,但對修行亦有助益。你且試試。”
財有武走到一個書架前,隨手抽出一本《九州礦藏錄》。翻開第一頁,是一幅赤鐵礦的插圖,旁邊配有文字說明:色澤暗紅,質地堅硬,常見於……
他伸出手,按在插圖上。意識沉入,試圖感知“赤鐵礦”這個概念。起初毫無反應,但漸漸地,一些模糊的信息開始浮現:灼熱、沉重、銳利……
與此同時,他丹田中的那團霧氣微微震動,分出一縷,與這些信息產生共鳴。
財有武明白了。他不是在“閱讀”,而是在“共鳴”。通過自身吸納的萬物氣息,與典籍中描述的事物產生感應,從而理解其本質。
這比單純閱讀記憶要深刻得多。
他又試了幾本:《百草圖解》、《木材品鑒》、《玉石分檔》……每一本都能引發不同程度的共鳴。尤其是那些配有實物插圖或樣本殘留的典籍,共鳴尤為強烈。
一個時辰後,財有武放下最後一本書,眼中精光閃爍。
“如何?”玄真問。
“弟子……好像能‘看見’這些東西的真實樣貌。”財有武說,“不是圖,不是文字,是它們‘本身’。”
玄真撫須而笑:“善。這能力雖不能讓你快速提升修為,卻能讓你博聞強識,觸類旁通。修真之道,財、侶、法、地,財居首位。能辨識寶物,便是聚財之基。”
他正色道:“從今日起,你每日上午來藏經閣讀書,下午回青竹院修煉《雲海訣》——不,是修煉你自己的‘納物歸元’之法。我會給你開放第一層所有典籍的權限。”
“謝師父!”財有武深深一禮。
離開藏經閣時,天色已晚。玄真將一枚玉牌交給財有武:“這是你的身份令牌,也是藏經閣的通行憑證。裏麵有十個貢獻點,是你本月的配額。記住,雲海宗不養閑人,想要更多資源,就得完成任務。”
財有武接過玉牌,入手溫潤,正麵刻著“雲海”二字,背麵是他的名字。
回到青竹院時,院中燈火通明。李昭等人正在聚餐——說是聚餐,其實是從膳堂打來的飯菜,擺在石桌上,七八個人圍坐,有說有笑。
看見財有武進來,說笑聲頓時小了下去。
“財師弟回來了?”李昭站起身,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我們正說起你呢。聽說玄真長老親自帶你出去了?”
“嗯。”財有武點點頭,就要回自己竹舍。
“等等,”李昭叫住他,“財師弟入門三日,還未與我們這些同門好好交流。今日我做東,添了兩個菜,財師弟一起用些?”
語氣真誠,眼神清澈,任誰看了都會覺得這是個熱心腸的師兄。
但財有武看見了李昭眼底深處那一閃而過的探究。他在打探,想弄清楚玄真長老為什麽收一個沒有靈根的弟子。
“多謝李師兄好意,”財有武平靜地說,“我已經吃過了。”
說完,他徑直走進竹舍,關上了門。
門外安靜了一瞬,然後響起壓低的聲音:
“不識抬舉……”
“李師兄別介意,他就是個怪人……”
“玄真長老到底看上他什麽了?”
財有武坐在蒲團上,聽著那些話語,心中無波無瀾。他取出玉牌,意識沉入,看到了貢獻點的用途:一點可換十枚下品靈石,或一瓶基礎丹藥,或一次請教機會……
十點,太少了。
他需要更多。要讀書,要修煉,要活下去。
第二天一早,財有武去了“任務堂”。這是一座寬敞的大殿,牆上掛滿了玉牌,每塊玉牌都是一項任務,下麵標注著貢獻點獎勵。
新弟子能接的任務不多,大多是雜役:清掃山路、看管藥園、喂養靈獸、整理典籍……獎勵在一點到五點之間。
財有武一塊塊看過去。他的目光落在一塊白色玉牌上:“整理藏經閣一層西北角破損典籍,要求修複完好,獎勵:十貢獻點。”
十點!這是新弟子任務裏最高的了。
但旁邊有標注:該區域典籍因年久失修,蟲蛀黴變嚴重,修複難度極大,已連續三個月無人完成。
財有武伸手摘下了玉牌。
任務堂執事是個胖胖的中年人,看見財有武的選擇,挑了挑眉:“小子,確定接這個?完不成可是要倒扣五點的。”
“確定。”財有武將身份玉牌遞上。
執事登記完畢,將玉牌還給他:“給你十天時間。西北角那片的典籍,能修多少修多少,按修複數量和質量結算。”
“是。”
財有武直接去了藏經閣。出示任務玉牌後,看守執事放他進去,指了指最裏側:“西北角就在那邊,自己小心點,有些典籍一碰就碎。”
財有武走到西北角。這裏果然偏僻,書架積滿灰塵,空氣中彌漫著黴味。他隨手抽出一本,書頁已經粘連,輕輕一翻,邊緣就碎成了粉末。
確實棘手。
但財有武沒有急著動手。他先閉上眼睛,將意識擴散開來,感知這片區域的所有典籍。
各種“氣息”撲麵而來:紙張的纖維、墨跡的沉澱、蟲蛀的孔洞、黴變的斑點……每一本書都有獨特的“狀態”,像一個個垂暮的老人,在無聲地訴說。
財有武“聽”得很仔細。
一炷香後,他睜開眼,心中有了方案。這些典籍的損壞主要有幾種:蟲蛀、黴變、粘連、脆化。每種都需要不同的處理方法。
他先從最簡單的開始——一本隻是輕微黴變的《雲州風物誌》。意識滲入書頁,感知黴菌的分布,然後調動丹田中的氣息,分出一縷“木性”之氣。
木主生長,也主淨化。
氣息如春雨般滋潤書頁,黴菌在接觸到純淨木氣的瞬間,開始緩慢消散。同時,脆化的紙張得到了滋養,恢複了少許韌性。
這個過程很慢,也很耗神。半個時辰後,財有武臉色發白,額頭見汗,才勉強處理好三頁。
但他沒有停。因為他發現,在修複典籍的過程中,自己對“木性”的理解在加深,丹田中的那團霧氣也在緩慢增長——不是量的增長,是質的凝練。
這修煉效果,似乎比單純吸納要好。
財有武咬牙堅持。一整天,除了中午吃了點幹糧,他都在修複這本《雲州風物誌》。到日落時分,整本書修複完畢,雖然還有些許痕跡,但已經可以正常翻閱了。
他癱坐在地,渾身被汗水濕透,意識幾乎枯竭。但丹田中的霧氣卻凝實了一圈,而且多了一股清新的草木之氣。
值了。
財有武休息片刻,起身將修複好的典籍放到指定位置,然後在記錄冊上登記。看守執事過來檢查,露出驚訝之色:“你小子……有點門道啊。”
第二天,財有武繼續。這次他選擇了一本蟲蛀嚴重的《基礎陣法圖解》。蟲蛀比黴變更難處理,需要精準地填補缺失,還要保證內容的連貫。
他調動“土性”之氣——土主承載,主修複。氣息如泥漿般填補蛀孔,然後緩緩凝固,形成與紙張質地相近的材質。
更難的是內容。有些字跡被蛀掉了,需要根據上下文推斷補全。這時,財有武的感知能力發揮了作用:他能“讀”到墨跡殘留的“信息”,甚至能感知到書寫者當時的心境。
一本、兩本、三本……
財有武完全沉浸在這種特殊的修煉中。白天修複典籍,晚上修煉《玄陽劍訣》和“納物歸元”,日子過得充實而平靜。
同院的弟子們起初還好奇,後來見他整日泡在藏經閣,漸漸也就失去了興趣。隻有李昭,偶爾會“偶遇”財有武,狀似無意地問幾句進展,都被財有武含糊帶過。
第七天,財有武修複到第二十七本典籍時,發現了一本奇怪的書。
這本書沒有封麵,書頁泛黃,材質非紙非帛,觸手冰涼。更奇怪的是,財有武的意識無法滲入——這本書仿佛有生命一般,在抗拒他的探查。
他小心翼翼地翻開第一頁。上麵沒有文字,隻有一幅複雜的圖案:無數線條交織,形成某種玄奧的結構,中央有一個小小的漩渦。
財有武盯著圖案看了許久,忽然感到一陣眩暈。圖案仿佛活了過來,線條開始流動,漩渦緩緩旋轉,散發出吞噬一切的氣息。
他急忙移開目光,心跳如鼓。
這是什麽?
財有武想了想,將這本書單獨放到一邊,準備最後處理。
第九天傍晚,財有武完成了所有能修複的典籍——總共四十三本,隻剩下那本無字怪書。看守執事驗收時,眼睛瞪得老大:“小子,你……你是怎麽做到的?”
“就是慢慢修。”財有武說。
執事仔細檢查每一本,越看越心驚。這些典籍的修複質量極高,不僅外觀恢複,連內容的完整性都得到了保障,有些甚至比損壞前更易閱讀。
“天才……不,鬼才啊!”執事拍著財有武的肩膀,“你這種本事,應該去‘鑒寶堂’!待在外門修書太浪費了!”
財有武笑了笑,沒說話。他拿起那本無字怪書:“這本……我看不懂。”
執事接過來看了一眼,臉色微變:“這本怎麽在這兒?這不是一層的書,是當年整理時錯放的……應該是三層的禁書。”
“禁書?”
“嗯,記載了一些……危險的知識。”執事壓低聲音,“你碰過它了?”
財有武點頭。
執事皺眉:“有沒有什麽異常感覺?”
“就是有點暈。”
“那就好。”執事鬆了口氣,“這本書叫《虛空紋解》,講的是空間陣法的原理,需要築基期以上的神識才能閱讀。你沒靈根,反而因禍得福,不會被反噬。”
他將書收起來:“這個任務你超額完成了。原本十點貢獻,我給你申請二十點,不,三十點!你等著,我去報備。”
財有武行禮道謝。三十點貢獻,足夠他換三個月的修煉資源了。
正要離開,執事又叫住他:“對了,三天後有‘新弟子摸底測試’,所有外門新弟子都要參加。測試結果會影響後續的資源分配,你……準備一下。”
財有武的心沉了沉。摸底測試,測的就是修為進境。他連引氣入體都做不到,能有什麽好結果?
回到青竹院,天色已暗。財有武剛走進院子,就聽見一陣哄笑聲。
院中央,李昭正在演示一套劍法。劍光流轉,隱隱有金鐵之聲,顯然已經引動了金靈氣。一套劍法使完,收劍而立,氣定神閑。
“李師兄已經達到‘納氣中期’了吧?”
“何止,我看接近後期了!這才十天啊!”
“不愧是下品金靈根……”
李昭微笑著擺擺手:“僥幸而已。諸位師弟勤加修煉,定能趕上。”
他看見了門口的財有武,笑容更盛:“財師弟回來了?聽說你接了個修複典籍的任務,完成得如何?”
“尚可。”財有武說。
“尚可?”一個尖嘴猴腮的弟子嗤笑,“財師弟,不是我說你,有那功夫修破書,不如多打坐幾個時辰。三個月後的外門小比,可是實打實的修為比拚,書修得再好有什麽用?”
“王師弟,少說兩句。”李昭嗬斥道,但眼神裏並無責備之意。
財有武沒接話,徑直走向自己的竹舍。
“裝什麽裝……”那個王師弟低聲嘀咕。
夜深人靜時,財有武坐在蒲團上,意識沉入識海。赤紅小劍靜靜懸浮,周圍的霧氣已經比十天前凝實了許多,而且色彩斑斕,蘊含著各種屬性。
“赤霄前輩,”財有武在心中呼喚,“您在嗎?”
小劍微微震動,一個慵懶的聲音響起:“小子,又遇到麻煩了?”
“三天後有新弟子測試,測修為進境。我……我該怎麽做?”
赤霄沉默了片刻:“你那個師父沒教你?”
“師父讓我按自己的路走。”
“倒是聰明。”赤霄說,“修真界講究‘法不可輕傳’,尤其是你這種特殊情況,更需自行摸索。不過……”
劍身泛起微光:“既然你問了,我就提點你一二。你現在的修煉方式,嚴格來說不是‘修真’,是‘通靈’。通靈者,通萬物之靈也。測試修為,無非是看靈氣儲備、經脈強度、神魂境界。你雖然無靈氣,但有‘萬物之氣’;經脈未通,但劍胎自成循環;神魂……哼,有我在,你的神魂比那些小娃娃強十倍不止。”
財有武眼睛一亮:“所以我能通過測試?”
“通過?”赤霄笑了,“小子,你想得太簡單了。那些測試儀器都是按靈氣標準設計的,你這種異類,上去要麽沒反應,要麽爆表。無論哪種,都會引來麻煩。”
“那怎麽辦?”
“藏拙。”赤霄說,“測試時,我會幫你偽裝,模擬出‘納氣初期’的靈氣波動。記住,隻顯露出最低限度的修為,不要引人注目。”
財有武點頭:“我明白了。”
“還有,”赤霄的語氣嚴肅起來,“你修複典籍時發現的那本《虛空紋解》,我有印象。那是上古‘虛空道’的入門典籍,涉及空間法則。你現在還碰不得,但既然遇到了,就是緣分。等修為夠了,可以嚐試學習。”
“空間法則?”財有武震驚。
“對,咫尺天涯,須彌芥子,都是空間之道的應用。”赤霄說,“不過那是後話了。你現在要做的,是打好基礎。你的‘納物歸元’之法,看似緩慢,實則潛力無窮。繼續下去,會有驚喜。”
話音落下,劍身的光芒漸漸暗淡,赤霄的聲音也消失了。
財有武退出識海,心中有了底氣。他取出身份玉牌,意識沉入,看到貢獻點已經到賬:三十點。
可以換些東西了。
第二天,財有武去了“資源堂”。這是一座石殿,裏麵分隔成幾個區域:丹藥、符籙、法器、材料……
他先去了丹藥區。櫃台後的執事是個幹瘦老者,眼皮耷拉著,一副沒睡醒的樣子。
“新弟子?要什麽?”
“有沒有……增強感知的丹藥?”財有武問。
老者抬了抬眼皮:“增強感知?‘清心丹’可以寧神靜心,‘明目散’能增強視力,‘通感丸’可提升五感敏銳度……你要哪種?”
財有武想了想:“通感丸怎麽換?”
“三點貢獻一瓶,一瓶十粒。”
“來一瓶。”財有武將玉牌遞上。
扣除三點,玉牌餘額變成二十七。財有武接過一個小玉瓶,打開聞了聞,一股清涼之氣直衝腦門。
他又去了材料區。這裏擺滿了各種礦石、木材、草藥,明碼標價。財有武逛了一圈,最後用五點貢獻換了一小塊“青金石”——這是一種常見的煉器材料,質地堅硬,蘊含微弱金靈氣。
他換這個不是為了煉器,而是想試試,能否通過吸納金石的“金性”,增強對金屬的感知。
回到竹舍,財有武先服下一粒通感丸。丹藥入腹即化,一股清涼氣流升騰而起,直衝眉心。刹那間,他的感知能力暴漲,能清晰地“看見”竹舍每一根竹子的紋理,能“聽見”遠處溪流的水聲,甚至能“聞”到三裏外藥園的草藥香氣。
財有武抓住機會,拿起那塊青金石,全力感知。意識如針般刺入石中,感受到了冰冷、堅硬、銳利、還有一絲微不可察的“鋒芒”。
這就是金性。
他嚐試著吸納。這一次,金性之氣如涓涓細流般湧入體內,匯入丹田霧氣中,染上了一層淡淡的金屬光澤。
同時,財有武感到自己的意識多了一種“鋒利”的特質。他看向桌上的茶杯,意念一動,茶杯表麵竟然出現了一道淺淺的劃痕。
不是靈氣外放,是意念凝實,化虛為實。
財有武又驚又喜。這能力雖然微弱,但證明了方向是對的。萬物皆有性,納其性而壯己身,這條路可行。
接下來的兩天,財有武足不出戶,全力鞏固修為。有通感丸的輔助,他的感知能力突飛猛進,對“納物歸元”的理解也越發深刻。
第三天清晨,新弟子摸底測試的日子到了。
測試地點在外門廣場。一大早,廣場上就聚集了上百名新弟子,按入院順序排成十隊。青竹院的八人在第三隊,財有武站在隊尾。
廣場中央立著一塊丈許高的白玉石碑,碑麵光滑如鏡,頂端鑲嵌著九顆晶石,從下到上依次是赤、橙、黃、綠、青、藍、紫、銀、金九色。
這是“測靈碑”,能檢測修士的修為境界和靈氣純度。赤色對應納氣初期,橙色納氣中期,黃色納氣後期……金色則是傳說中的元嬰期,雲海宗開派以來,隻有祖師爺達到過。
測試由外門長老主持。一位麵色嚴肅的黑袍老者站在碑前,沉聲道:“測試開始,第一隊,上前。”
第一隊的十人依次上前,將手按在碑上,灌注靈氣。碑底的晶石逐一亮起,大部分停留在赤色,少數到橙色,隻有一個黃衣少年點亮了黃色——納氣後期,引起一陣驚呼。
“那是‘翠微院’的林風,聽說他是中品木靈根!”
“這才十天啊,太恐怖了……”
很快輪到第三隊。李昭第一個上前,他將手按在碑上,金靈氣洶湧而出。碑身震動,晶石迅速點亮:赤、橙、黃、綠!
綠色!納氣大圓滿!
全場嘩然。
“李師兄威武!”
“十天納氣大圓滿,這速度破紀錄了吧?”
黑袍長老也微微點頭:“不錯,下品金靈根能有此進境,可見用功。下一個。”
李昭收手退下,麵帶微笑,接受著眾人的恭維。經過財有武身邊時,他低聲說:“財師弟,加油。”
語氣真誠,但財有武聽出了其中的得意。
一個接一個,青竹院的弟子大多點亮赤色或橙色,輪到財有武時,已經沒什麽人關注了——畢竟李昭的綠色太過耀眼。
財有武深吸一口氣,走上前。他將手按在碑上,同時意識溝通識海中的赤霄劍靈。
“開始偽裝。”
赤紅小劍微微一震,分出一縷劍意,順著財有武的手臂流出,在接觸到測靈碑的瞬間,轉化為最基礎的靈氣波動。
碑底的赤色晶石亮了。
亮度很一般,屬於赤色中遊水平。但財有武感覺到,測靈碑內部傳來一股吸力,試圖探查他的真實修為。赤霄劍意巧妙地繞開了探查,隻留下偽裝的那部分。
三息後,財有武收手。赤色晶石熄滅。
“納氣初期,合格。”黑袍長老看了一眼記錄冊,“財有武……你就是玄真長老破格收的那個?”
“是。”
長老多看了他兩眼,沒再說什麽。
財有武退回隊伍,鬆了口氣。偽裝成功了,沒有引起懷疑。
測試繼續。一個時辰後,所有新弟子測試完畢。黑袍長老宣布結果:“本次測試,納氣大圓滿一人,納氣後期三人,納氣中期二十一人,納氣初期七十五人,未達標者……零。”
他頓了頓:“三個月後的外門小比,將根據修為排名分配資源。前五十名可獲得額外貢獻點和修煉丹藥。望諸位勤加修煉,莫負韶華。”
解散後,弟子們三三兩兩離開。李昭被一群人簇擁著,如眾星捧月。財有武獨自一人往回走,卻被一個聲音叫住了。
“財師弟留步。”
財有武回頭,看見一個陌生的灰衣少年。少年麵容普通,但眼睛很亮,手裏拿著一本賬簿。
“你是?”
“在下趙明,‘雜物堂’執事弟子。”少年笑道,“聽說財師弟修複典籍的本事高超,我們堂主想請師弟幫個忙。”
“什麽忙?”
趙明壓低聲音:“雜物堂有一批受損的古物,需要鑒定和修複。報酬豐厚,修複一件,最低五點貢獻,上不封頂。”
財有武心中一動:“什麽時候?”
“現在就可以去看看。”趙明說,“如果師弟有興趣,跟我來。”
財有武想了想,點頭答應。他現在急需貢獻點,這種機會不能錯過。
雜物堂位於外門最東側,是一座不起眼的石屋。走進去才發現別有洞天——裏麵空間極大,擺滿了各種稀奇古怪的東西:破損的法器、殘缺的符籙、看不懂的古物、甚至還有妖獸骸骨。
一個須發皆白的老者坐在角落裏,正用放大鏡觀察一塊龜甲。看見趙明帶著財有武進來,抬起頭:“就是這小子?”
“回堂主,這位就是財有武師弟。”
老者站起身,走到財有武麵前,上下打量:“聽說你能修複蟲蛀黴變的典籍?”
“略懂一二。”
“別謙虛,”老者擺擺手,“藏經閣的老劉跟我誇了你半天。來,看看這個。”
他領著財有武走到一個木架前,上麵擺著一尊破損的青銅小鼎。鼎身布滿銅綠,三足缺了一足,鼎腹有一道裂痕。
“這是從古墓裏挖出來的,應該是某種煉丹爐的仿品。”老者說,“你能看出什麽?”
財有武伸手觸摸鼎身。意識滲入,感知青銅的質地、鑄造工藝、破損程度……忽然,他“看”到了一幅畫麵:地火熊熊,丹師投藥,爐中紫氣升騰……
“這鼎……煉過‘紫心丹’。”財有武脫口而出。
老者眼睛一亮:“繼續說。”
“鼎足是後來斷的,裂痕是高溫炸爐所致。內部有丹毒殘留,需要先淨化才能修複。”財有武憑著感知到的信息,一一道來,“鑄造年代……大約八百年前,用的是‘赤銅’和‘青錫’的合金。”
老者撫掌大笑:“好!好!老劉沒騙我,你小子果然是個寶!”
他拍了拍財有武的肩膀:“這鼎交給你修複,需要什麽材料盡管說。修好了,給你三十貢獻點。”
三十點!財有武呼吸一滯。
“堂主,這鼎的修複難度……”趙明小聲提醒。
“難度高才值這個價。”老者瞪了他一眼,又看向財有武,“怎麽樣,接不接?”
財有武深吸一口氣:“接。”
從雜物堂出來時,天色已近黃昏。財有武懷裏揣著那尊青銅小鼎,還有老者給的一袋修複材料,心裏沉甸甸的。
三十貢獻點,足夠他換三個月的通感丸了。但修複這鼎的難度,比修複典籍大了十倍不止。
回到青竹院,財有武發現氣氛有些不對。院中聚了不少人,都在議論著什麽。
“聽說了嗎?內門要提前選拔弟子了!”
“不是三年一次嗎?這才過去兩年啊。”
“據說是‘雲海秘境’要提前開啟,需要補充人手……”
“雲海秘境?那不是隻有內門弟子才能進嗎?”
“所以才會提前選拔啊!這次外門小比的前十名,可以直接進入內門,獲得進入秘境的資格!”
財有武腳步一頓。雲海秘境?他想起在藏經閣讀到的記載:那是雲海宗的根本所在,傳說內有上古傳承,靈藥遍地,機緣無數。
如果能進去……
他搖搖頭,將這個念頭壓下。現在想這些太遠,先修複青銅鼎,提升實力才是正道。
走進竹舍,關上門。財有武將青銅鼎放在桌上,開始仔細研究。
意識滲入,感知每一處細節。破損的結構、殘留的丹毒、材質的特性……信息如潮水般湧來,他需要從中篩選出有用的部分。
夜深了。青竹院漸漸安靜下來,隻有財有武的竹舍還亮著燈。
桌上,青銅小鼎在燭光下泛著幽光。財有武手持刻刀,小心翼翼地清理鼎身的銅綠。他的動作很慢,每一刀都經過精確計算,既要清除汙垢,又不能損傷本體。
汗水順著臉頰滑落,他渾然不覺。
窗外,一輪明月爬上中天。月光透過竹窗,灑在財有武身上,也灑在那尊青銅鼎上。
鼎身忽然泛起一絲微不可察的紫光。
財有武的手頓住了。他看見,鼎腹那道裂痕的邊緣,開始緩慢地……愈合?
不是他的修複起了作用,是這鼎本身在自我修複!
他急忙放開感知,全力探查。意識深入鼎身內部,看到了驚人的一幕:無數細密的紫色光點在裂痕處聚集,像無數微小的工匠,正在修補破損。
這些光點……是當年煉丹時滲入鼎身的藥性精華!經過八百年沉澱,竟然誕生了微弱的靈性!
財有武心中震撼。萬物有靈,果真不假。這鼎經曆了無數次的煉丹,吸收了各種藥性,早已不是普通的青銅器了。
他想了想,從丹田中分出一縷最純淨的“萬物之氣”,緩緩注入鼎中。
紫色光點像是遇到了甘霖,活躍起來,修複速度明顯加快。同時,財有武感到一股溫和的反饋從鼎中傳來——那是八百年的歲月積澱,是無數丹藥的精華凝聚。
這股反饋匯入丹田,讓那團霧氣發生了質變。不再是混沌一團,而是開始分化、凝結,隱隱有形成某種結構的趨勢。
財有武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麽,但他知道,這是好事。
一夜過去。當第一縷晨光照進竹舍時,青銅小鼎的修複完成了。裂痕完全消失,缺足補全,鼎身光潔如新,表麵泛著一層淡淡的紫韻。
更重要的是,財有武感覺到,自己和這鼎之間建立了一種奇妙的聯係。他心念一動,鼎竟然微微震動,似乎在回應。
這鼎……認主了?
財有武又驚又喜。他嚐試著將意識沉入鼎中,這一次毫無阻礙。他“看”到了鼎內蘊含的龐大信息:八百年來煉過的丹藥種類、火候控製、藥材配伍……這些知識如涓涓細流,湧入他的腦海。
雖然現在還用不上,但這些都是寶貴的積累。
敲門聲響起。趙明的聲音傳來:“財師弟,堂主讓我來看看進度。”
財有武開門,趙明走進來,一眼就看見了桌上的青銅鼎,頓時瞪大了眼睛:“這……這……”
他快步上前,仔細查看,越看越心驚:“完全修複了?不,不止修複……這鼎的靈性……”
趙明猛地轉頭看向財有武:“你做了什麽?”
“就是按正常流程修複。”財有武平靜地說。
趙明盯著他看了許久,最後歎了口氣:“財師弟,你這本事……藏不住的。跟我去見堂主吧,他一定會重賞你。”
財有武點點頭,將青銅鼎收好,跟著趙明出了門。
走在路上,朝陽初升,雲海翻騰。山風拂麵,帶來遠方的鍾聲——那是雲海宗晨課的鍾聲,渾厚悠長,回蕩在山巒之間。
財有武抬起頭,看向雲海深處。那裏是內門所在,是無數外門弟子向往的地方。
還有三個月。三個月後的外門小比,將決定很多人的命運。
而他,要走的路還很長。
但財有武心中沒有畏懼,隻有堅定。這條路是他自己選的,再難也要走下去。
因為路的盡頭,是他想要守護的東西。
劍骨已生,劍胎待醒。
雲海宗的故事,才剛剛開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