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新的起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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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新的起點
北邙山歸來後的第三天,曉月一行人回到了雲州。
左肩的箭傷已經過簡單處理,但失血過多加上長途跋涉,讓她的臉色看起來格外蒼白。小蓮親自在城門口迎接,一見她的模樣,眼圈就紅了。
“你這孩子……怎麽傷成這樣?”小蓮扶著曉月下馬,聲音發顫。
“蓮姨,我沒事。”曉月勉強笑笑,從懷中取出那個木盒,“東西帶回來了,不過……可能和您想的不太一樣。”
回到義商會總部,曉月在眾人麵前打開了木盒。當看到裏麵隻有一封信和一把鑰匙時,不少人都露出了失望的神色。但當曉月念出那封信的內容後,整個大廳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真正的傳承,不在書卷,在人心。”
小蓮第一個回過神來,她輕輕撫摸著信紙上的字跡,眼中淚光閃爍:“這確實是他會說的話。財先生一生最看重的,從來不是什麽秘籍法寶,而是人,是千千萬萬普通人的生活。”
“所以根本就沒有《財武經》全本?”一個年輕的執事忍不住問。
“有,也沒有。”曉月回答,“財先生把他畢生所學,都化作了我們能理解、能使用的知識。識字算數是經,醫藥農技是經,團結互助是經,自強不息是經——這些,不正是我們在財武書院教給孩子們的嗎?”
她環視眾人:“我們現在做的,就是在傳承財先生的經義。而且不是關起門來秘密傳承,是大大方方地教給每一個願意學的人。這比把一本秘籍鎖在密室裏,要有意義得多。”
大廳裏響起低聲的議論。有人點頭,有人沉思,也有人仍有些迷茫。
楊振武也在場,他沉吟片刻後開口:“曉月姑娘說得對。但這次幽冥教的動作提醒我們,財先生雖然去世多年,他留下的影響依然讓某些人寢食難安。我們必須做好準備,迎接更大的挑戰。”
“楊大人有何高見?”小蓮問。
“財武書院必須加快發展。”楊振武說,“不隻是雲州,要在各州各縣都辦起來。朝廷那邊……我來想辦法。”
一場新的謀劃,就這樣在雲州城悄然展開。
而與此同時,在遠離雲州的另一個地方,一個少年的人生軌跡,正在發生著奇妙的轉折。
江南,臨安府,錢塘縣。
時值盛夏,錢塘江的潮水還沒有到最盛的季節,但江風已經帶著鹹濕的氣息,吹拂著這座繁華的縣城。街道上車馬粼粼,行人如織,商鋪的幌子在風中招展,小販的吆喝聲此起彼伏。
在城西的一條小巷裏,有一家不起眼的鐵匠鋪。鋪子不大,門口掛著塊已經褪色的木牌,上麵歪歪扭扭地寫著“周記鐵鋪”四個字。
此刻,鋪子裏爐火正旺。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赤著上身,揮汗如雨地掄著鐵錘。他叫周鐵,人如其名,皮膚黝黑,肌肉結實,一雙眼睛卻格外明亮。鐵錘落下的節奏穩定而有力,每一錘都精準地敲打在燒紅的鐵塊上,濺起一簇簇火星。
“鐵子,歇會兒吧。”裏屋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
周鐵放下鐵錘,用毛巾擦了把汗:“爺爺,我不累。這把犁頭快打好了,王大叔家等著用呢。”
裏屋走出一位老人,拄著拐杖,背已經駝了,但眼神依然銳利。他是周鐵的爺爺周老鐵,錢塘縣最好的鐵匠之一,可惜三年前一次意外摔傷了腰,再也幹不了重活,隻能把技藝傳給這個從小失去父母的孫子。
“你這孩子,就是太拚。”周老鐵歎了口氣,在門口的竹椅上坐下,“來,陪爺爺說說話。”
周鐵聽話地搬了個小凳坐下。爐火的映照下,他年輕的臉龐一半明亮一半陰影。
“鐵子,你今年十六了吧?”周老鐵忽然問。
“嗯。”
“有沒有想過……以後做什麽?”老人的聲音有些複雜,“就一輩子打鐵嗎?”
周鐵愣了愣:“打鐵不好嗎?爺爺您不是說,咱們鐵匠雖然辛苦,但能為鄉親們打製農具,讓大家種地方便些,是積德的事嗎?”
“是積德,但也隻是積德。”周老鐵望著巷子口來來往往的人流,“爺爺年輕的時候,也以為打鐵就是一輩子了。可後來見識多了才知道,這世上能做的事,太多了。”
他頓了頓:“前些日子,縣衙貼了告示,說要辦什麽‘工藝學堂’,招收有手藝的年輕人去學習,學成了還能得到官府的扶持。鐵子,你想不想去試試?”
周鐵沉默了。他不是沒聽說過工藝學堂——事實上,整個錢塘縣都在議論這件事。據說這是朝廷新推行的“百工振興”計劃的一部分,要在各地設立專門教授實用技藝的學堂。教的不隻是鐵匠木匠這些傳統手藝,還有改良農具、興修水利、紡織印染等各種新式技術。
“可是爺爺,咱們這鋪子……”
“鋪子有我看著。”周老鐵打斷他,“雖然打不了鐵了,但接接活、收收錢還是行的。你還年輕,該出去見見世麵,學點新東西。咱們周家世代打鐵,傳到你這裏,也該有些變化了。”
周鐵看著爺爺滿是皺紋卻充滿期待的臉,心中湧起一股熱流。他重重點頭:“好,我去試試。”
三天後,周鐵帶著簡單的行李,來到了錢塘縣工藝學堂的報名處。
報名的人比想象中多。有和他一樣的鐵匠子弟,有木匠的兒子,有染坊的學徒,甚至還有幾個看起來像是讀書人的少年。大家排著長隊,填表、核驗、麵試,忙而不亂。
輪到周鐵時,負責登記的是個三十多歲的書生,姓陳,是學堂的教習之一。
“姓名,年齡,家傳手藝?”陳教習頭也不抬地問。
“周鐵,十六歲,家傳鐵匠。”
“識不識字?”
“識一些。跟巷口的劉秀才學過兩年。”
陳教習這才抬起頭,打量了周鐵一番:“會打些什麽?”
“農具都會,犁頭、鋤頭、鐮刀、鐵鍬。也會打些簡單的刀具。”
“會看圖紙嗎?”
周鐵猶豫了一下:“簡單的能看懂。”
陳教習點點頭,遞給他一張紙:“看看這個,能看懂多少?”
紙上畫著一個奇怪的器械:有齒輪,有連杆,有踏板,結構複雜但又透著一種精巧的美感。周鐵仔細看了半晌,眼睛漸漸亮了起來。
“這……這是改良的水車?”他不太確定地問,“看這結構,像是能把水從低處往高處引,而且比普通水車省力?”
陳教習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你看出來了?不錯。這是從北邊傳來的‘龍骨水車’圖樣,據說是一個叫財武工學院的地方發明的,能提高灌溉效率三成以上。”
財武工學院?周鐵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
“你能看出它的原理,說明有天賦。”陳教習在登記表上做了個記號,“明天來學堂報到吧。記住,我們這裏不隻教打鐵,更教如何用鐵來改善人們的生活。”
就這樣,周鐵成了錢塘縣工藝學堂的第一批學生。
學堂設在縣城東郊,原是一座廢棄的祠堂改建而成。院子很大,分成好幾個區域:有鍛打工坊,有木工坊,有水利模型區,甚至還有一小塊試驗田。
開學第一天,來了五十多個學生。年齡從十四五歲到二十出頭不等,都是各縣選送來的手藝子弟。主持開學儀式的是一位姓林的老師傅,據說年輕時遊曆過很多地方,見識廣博。
“各位同學,”林師傅站在院子中央,聲音洪亮,“從今天起,你們就是工藝學堂的學生了。在這裏,你們會學到很多東西,但最重要的是學會一件事:怎麽用手藝,讓咱們錢塘百姓的日子過得更好。”
他指著院子裏的各種器械模型:“你們看這個龍骨水車,能讓高處的旱地變成水田;看這個改良的曲轅犁,能讓一個人幹的活頂過去兩個人;看這個新式織機,能讓織布的速度快上一倍——這些,都是手藝的力量。”
“但手藝不光是手上的功夫,更是心裏的琢磨。”林師傅語重心長,“我們學手藝,不是為了自己發財,是為了讓更多的人受益。這才是‘工匠精神’。”
周鐵聽得心潮澎湃。他忽然覺得,自己手中的鐵錘,不再僅僅是打製農具的工具,而是可以改變很多東西的鑰匙。
接下來的日子裏,周鐵如饑似渴地學習著。他學看複雜的圖紙,學計算力學原理,學不同材料的特性,學如何改良傳統農具。白天在工坊實踐,晚上在燈下讀書,常常一學就是深夜。
一個月後,學堂布置了第一個實踐任務:改良一種本地常用的農具,並說明改良的原理和預期的效果。
周鐵選擇了最常見的鋤頭。
錢塘縣多水田,鋤頭是農民最常用的工具之一。但傳統的鋤頭有個問題:鋤刃容易鈍,需要經常打磨;鋤柄是直的,長時間彎腰勞作容易腰酸背痛;鋤頭重量分布不均,用起來費勁。
周鐵想改良這些問題。他白天去田裏觀察農民如何使用鋤頭,記錄他們的動作習慣和遇到的困難;晚上在工坊裏反複試驗,畫出幾十張草圖,打製了七八個樣品。
最終,他設計出了一種新的鋤頭:鋤刃采用複合鋼材,更鋒利也更耐磨;鋤柄改成略帶弧度的,符合人體力學,減輕腰部負擔;鋤頭的重心前移,利用杠杆原理,揮動時更省力。
他還給這種鋤頭起了個名字:“省力鋤”。
實踐考核那天,周鐵帶著他的“省力鋤”來到學堂的試驗田。幾位老師和幾十個同學都來圍觀。
“周鐵,說說你的想法。”林師傅說。
周鐵有些緊張,但看著自己親手打製的鋤頭,又有了勇氣:“學生觀察發現,農民使用鋤頭時,最大的問題不是力氣不夠,而是用力不當導致的疲勞。傳統鋤頭設計不合理,讓人不得不彎腰、用蠻力,幹一天活下來腰酸背痛。”
他舉起自己的改良鋤頭:“所以我做了三點改進:一是材料,用三層鋼複合鍛打,刃口鋒利耐磨;二是鋤柄弧度,讓人可以站得更直,用腰腿的力量而不是純手臂力量;三是重心調整,讓揮動更省力。”
他現場演示起來。隻見他握住鋤柄,身體微微前傾,手臂自然揮動,鋤頭輕鬆地入土、翻起,動作流暢而省力。連續揮動了二十幾下,麵不紅氣不喘。
“好!”圍觀的農民代表首先喝彩,“這鋤頭看著就輕巧!”
林師傅走上前,親自試了試,眼中露出讚許之色:“不錯,確實省力。周鐵,你這改良很有意義。不過……”他話鋒一轉,“你知道這鋤頭的成本比傳統鋤頭高多少嗎?”
周鐵老實回答:“材料費高三成,工時要多半天。總成本大概高五成。”
“那農民買得起嗎?”
這個問題把周鐵問住了。他光顧著改進性能,確實沒考慮成本。
林師傅拍拍他的肩:“孩子,改良農具,不能隻看性能,還要考慮實用性和普及性。咱們錢塘的農民,大多數不富裕,你改良得再好,如果太貴,他們用不起,那就失去了意義。”
周鐵低下頭:“學生明白了。”
“不過你的思路是對的。”林師傅又說,“性能要改進,成本也要控製。這樣吧,我給你個新任務:在保證改良效果的前提下,把成本控製在比傳統鋤頭高三成以內。能做到嗎?”
周鐵抬起頭,眼中重新燃起鬥誌:“能!”
那天晚上,周鐵沒有回宿舍,而是在工坊裏通宵達旦地研究。他重新分析每一個部件,思考如何簡化工藝、如何選用更便宜但性能相近的材料、如何優化設計減少用料。
天快亮時,他終於想到了辦法:鋤刃不必全部用複合鋼,隻在刃口處用硬鋼,其他部分用普通熟鐵;鋤柄可以用本地常見的青岡木,經過特殊處理,強度和韌性都不錯,價格卻便宜很多;連接處用鉚接代替焊接,雖然稍微影響美觀,但牢固度足夠,工藝更簡單。
第二天,他重新打製了一把鋤頭。性能測試下來,雖然比第一版略差一點,但仍然比傳統鋤頭省力三成以上,而成本隻增加了兩成半。
林師傅看到成果,滿意地點點頭:“這次可以了。周鐵,你記住,好的工匠不光要手藝好,更要心裏裝著用你手藝的人。他們需要什麽,能承受什麽,你都要考慮到。”
這次經曆讓周鐵受益匪淺。他開始明白,手藝不隻是技術,更是責任。每一件從他手中出去的工具,都可能影響到一個農民、一個家庭的生活。
隨著學習的深入,周鐵接觸到了更多從各地傳來的新技術和新理念。其中,一個反複出現的名字引起了他的注意:財有武。
在工學院的藏書閣裏,有一些裝訂粗糙但內容紮實的小冊子,封麵上都印著“財武工學院編印”的字樣。裏麵有關於農具改良的,有關於水利建設的,有關於紡織機械的,甚至還有關於民間醫藥和衛生常識的。
周鐵如獲至寶,一有空就抱著這些冊子研讀。他越讀越驚訝,因為這些冊子裏記載的東西,和他正在學的、正在做的,是如此契合。都是實用技術,都是為改善百姓生活而設計,都強調“學以致用”“為民服務”。
“林師傅,這個財有武是誰?”有一天,他終於忍不住問。
林師傅正在修理一台紡車模型,聞言抬起頭,眼中閃過複雜的神色:“財有武啊……是個了不起的人。”
他放下工具,擦了擦手:“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時我還在北方遊曆,聽說過他的事跡。據說他本是個修真者,卻不願追求長生大道,反而一頭紮進民間,教百姓識字算數、醫藥農技,還創辦了什麽義商會、財武學堂。”
“修真者?”周鐵驚訝,“那他不是應該飛天遁地、不問世事嗎?”
“所以他才了不起啊。”林師傅感歎,“他選擇了一條完全不同的路。他說,修真者也是人,既然有超乎常人的能力,就應該用來幫助更多的人。他教的東西,都不玄乎,就是實實在在能讓百姓過得好點的本事。”
“那他現在呢?”
“去世了,二十年了。”林師傅聲音低沉,“但你看這些冊子,看咱們工藝學堂教的東西,不都有他的影子嗎?他雖然不在了,但他留下的東西,還在影響著一代又一代人。”
周鐵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敬意。他忽然覺得,自己選擇的路,和這位素未謀麵的前輩,有著某種奇妙的聯係。
又過了兩個月,工藝學堂的第一期學習接近尾聲。結業考核的內容是:分組完成一個實際項目,解決本地百姓遇到的一個具體問題。
周鐵所在的小組有五個人:除了他這個鐵匠,還有一個木匠、一個泥瓦匠、一個讀過幾年書的農家子弟,還有一個曾經在染坊做過工的女孩。
經過討論,他們選擇了錢塘縣西郊一個叫“泥灣村”的地方作為項目點。泥灣村地勢低窪,每年雨季都會積水,莊稼常常被淹,收成很差。村民嚐試過挖排水溝,但效果不明顯。
小組花了三天時間實地考察。他們發現,泥灣村的問題不僅僅是地勢低,更關鍵的是排水係統不合理。現有的幾條溝渠又淺又窄,而且走向混亂,雨水一來就堵。
“要徹底解決,得重新規劃排水係統。”讀過書的農家子弟王明說,“但我看了,工程量不小,村民們恐怕負擔不起。”
“而且現在是農忙時節,抽不出太多勞力。”泥瓦匠李石頭補充。
周鐵一直沒說話,他在村裏到處轉,觀察地形,觀察村民的生活習慣,觀察他們使用的工具。第三天傍晚,他忽然有了主意。
“咱們不一定非要大動幹戈。”他在小組討論時說,“我看村裏的排水溝,主要是兩個問題:一是布局亂,二是容易淤塞。布局問題可以調整,但不用全部重挖;淤塞問題……我倒有個想法。”
他從隨身帶的布包裏拿出一個模型——那是他用廢棄鐵片和木條做的,結構很簡單:一個帶濾網的鐵框,下麵連接著幾個活動的葉片。
“這是什麽?”木匠趙小滿好奇地問。
“我叫它‘自清濾網’。”周鐵解釋,“放在排水溝的入口處,濾網可以攔住大塊的雜物,防止溝渠堵塞。下麵的葉片可以活動,水流衝擊時會轉動,攪動水底的淤泥,防止淤積。”
他頓了頓:“最重要的是,這東西結構簡單,用料少,咱們幾個人一天就能做好幾個。先在最關鍵的幾個點裝上,看看效果。如果行,再推廣到全村。”
“好主意!”王明眼睛一亮,“成本低,見效快,村民也容易接受。”
說幹就幹。小組分工合作:周鐵負責打製鐵質部分,趙小滿做木架,李石頭負責安裝,染坊女孩劉秀幫忙設計和繪製示意圖,王明則去和村民溝通,爭取支持。
三天後,第一批五個“自清濾網”做好了。安裝在泥灣村最重要的五處排水溝入口。
安裝那天,不少村民圍過來看熱鬧。有人懷疑,有人好奇,也有人抱著試試看的心態幫忙。
“這鐵疙瘩真管用?”一個老農叼著旱煙袋問。
“管不管用,等下雨就知道了。”周鐵老實回答。
老天爺似乎也在考驗他們。安裝完的第二天,就下起了中雨。雨水嘩啦啦地落下,在泥灣村的地麵上匯成細流,流向各條排水溝。
周鐵小組的成員和村民們一起,冒雨觀察著那些濾網。
效果出乎意料地好。濾網成功攔住了枯枝敗葉、碎石雜物,後麵的排水溝明顯暢通了許多。更妙的是,水流的衝擊讓葉片緩緩轉動,攪動著溝底的淤泥,水流帶走了大量泥沙。
雨停後,村民們驚喜地發現,村裏的積水退得比往年快得多,而且排水溝也沒有像以前那樣嚴重淤塞。
“管用!真管用!”老農拍著周鐵的肩膀,激動地說,“小鐵匠,你這腦袋瓜靈光!”
消息很快傳開。泥灣村的村民主動找來,要求給全村的排水溝都裝上這種濾網。鄰近幾個有類似問題的村子也派人來參觀學習。
工藝學堂的林師傅聽說後,親自來視察。他仔細看了濾網的設計和安裝,又聽了周鐵的講解,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周鐵,你這次做得很好。”他說,“不隻是技術上的好,更是思路上的好。你沒有一上來就要大動幹戈,而是從一個小處入手,用最低的成本解決了最緊迫的問題。這才是真正的‘為民解憂’。”
結業考核,周鐵小組毫無懸念地獲得了優秀。更讓他們高興的是,錢塘縣衙決定撥款,在全縣推廣這種“自清濾網”,並聘請周鐵為技術指導,負責培訓各村的手藝人。
周鐵沒有立即接受這個職位。他找到林師傅,問了一個問題:“師傅,我想去北邊看看。”
“北邊?”
“嗯,去雲州,去財武工學院。”周鐵眼中閃著光,“我想看看,財有武前輩創辦的地方是什麽樣子,想學更多東西,想……成為像他那樣的人。”
林師傅看著他年輕而堅定的臉龐,仿佛看到了二十多年前那個青衫布衣的身影。他點點頭:“去吧。不過記住,財有武的精神不在某個地方,而在你做的每一件事裏。你已經在路上了。”
臨行前夜,周鐵回了一趟家。
周老鐵正在燈下打磨一把新打的鐮刀,見孫子回來,放下手中的活計:“聽說你要出遠門?”
“嗯,去雲州。”
“去多久?”
“不知道。可能一兩年,也可能更久。”
祖孫倆沉默了半晌。周老鐵起身,從裏屋拿出一個布包,打開,裏麵是一套嶄新的鐵匠工具:錘、鉗、銼、鑿,每一件都打磨得光亮照人。
“這是爺爺年輕時用的,現在傳給你。”老人聲音有些沙啞,“咱們周家世代打鐵,傳到你這裏,終於不隻是打鐵了。爺爺為你高興。”
周鐵接過工具,沉甸甸的,不僅是重量,更是傳承。
“爺爺,我會好好用的。”他說,“用它們打製更多有用的東西,幫助更多的人。”
第二天清晨,周鐵背上行囊,踏上了北去的路。朝陽從錢塘江麵升起,將江水染成一片金色。江風吹拂著他年輕的臉龐,帶著遠方未知的氣息。
他不知道前方會遇到什麽,但他知道,自己正在走向一個更廣闊的天地。在那裏,有更多像他一樣的年輕人,正在用自己的方式,傳承著一種精神,實踐著一個理想。
就像財有武說的:劍不在手中,而在心裏。
而周鐵心中的那把劍,已經開始發光。
車輪滾滾,少年遠行。在他身後,錢塘縣的輪廓漸漸模糊;在他前方,是千裏江山,是無盡可能。
新的故事,正在這片土地上,一個接一個地開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