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信中疑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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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信中疑雲
    蕭策的目光在沈硯之手中的信上停頓片刻,隨即轉向院中的狼藉,眉頭微蹙:“這是梅花幫的人幹的?”
    林郎中捂著被打疼的腰,沉聲道:“他們來尋沈公子的麻煩,多虧沈公子出手,否則我父女倆今晚就危險了。”
    蕭策看向沈硯之,眼神裏帶著詢問。沈硯之將信折好揣進懷裏,含糊道:“一點誤會,已經解決了。”他現在心裏亂糟糟的,父親那句“提防身邊人”像根刺紮著,讓他看蕭策的眼神也多了幾分審視。
    蕭策似乎沒察覺他的異樣,蹲下身查看林郎中的傷勢:“林伯,您傷得重不重?我這裏有上好的金瘡藥。”
    “不礙事,老骨頭了,挨幾下沒事。”林郎中擺擺手,“倒是你,怎麽現在才來?”
    “路上遇到點事耽擱了。”蕭策笑了笑,從懷裏摸出個布包遞給林婉兒,“這是給你帶的胭脂,襄陽城裏最時興的樣子。”
    林婉兒接過布包,臉上飛起一抹紅暈,嗔道:“都多大了還送這個。”嘴上抱怨著,眼裏卻藏不住笑意,顯然和蕭策很熟絡。
    沈硯之看著這一幕,心裏更不是滋味。蕭策和林家父女顯然交情不淺,可他們剛才在屋裏的對話,卻像是早就知道自己會來。這裏麵到底藏著多少他不知道的事?
    “對了,蕭大哥,”林婉兒像是突然想起什麽,“你之前讓我打聽的事,有眉目了。武當山最近在舉辦‘論劍大會’,江湖上的門派幾乎都派人去了,寒江門和聽雪樓也在其中。”
    蕭策眼神一凜:“他們也去了?”
    “嗯,”林婉兒點頭,“寒江門的人三天前就到了襄陽城,聽雪樓的人昨天也到了,聽說蘇樓主親自帶隊,不知道想幹什麽。”
    沈硯之心裏咯噔一下。寒江門和聽雪樓都去了武當山,難道他們也知道另一半玉佩在那裏?
    “論劍大會什麽時候開始?”蕭策問道。
    “後天。”林婉兒道,“武當山這次舉辦論劍大會,說是要選出武林盟主,統領江湖各派,對抗魔教餘孽。”
    “魔教餘孽?”沈硯之愣了一下,“現在還有魔教?”
    “早年間被滅了,不過總有些漏網之魚在暗處活動。”蕭策解釋道,“武當山這招‘挾大義以令諸侯’倒是高明,借著除魔的由頭,把各派都召集起來。”他頓了頓,看向沈硯之,“這倒是個機會,我們可以借著參加論劍大會的名義,混進武當山。”
    沈硯之點頭,這確實是目前最穩妥的辦法。可他看著蕭策,總覺得對方似乎早就知道論劍大會的事,剛才的驚訝像是裝出來的。
    “沈公子,你沒事吧?”林婉兒注意到他臉色不對,關切地問道。
    “沒事。”沈硯之勉強笑了笑,“可能有點累了。”
    “那你們先歇著吧,我去收拾一下。”林婉兒說著,拿起掃帚開始打掃院子。林郎中也回房去處理傷口了。
    院子裏隻剩下沈硯之和蕭策。蕭策靠在桂花樹上,看著沈硯之:“你好像有心事?”
    “沒有。”沈硯之避開他的目光,“隻是在想怎麽混進武當山。”
    蕭策笑了笑:“放心,我有辦法。我認識幾個‘鐵劍門’的人,他們這次也要去參加論劍大會,我們可以跟著他們一起上山。”
    沈硯之心裏一動:“你早就安排好了?”
    “算不上安排,隻是提前做了些準備。”蕭策道,“畢竟我們帶著‘封刃’,貿然上山太紮眼。”
    沈硯之沒再說話。他現在越來越覺得,蕭策似乎對一切都了如指掌,而自己就像個被牽著走的木偶。父親的信裏讓他提防身邊人,難道真的是指蕭策?
    夜裏,沈硯之躺在客房的床上,輾轉難眠。雪球蜷縮在他枕邊,發出均勻的呼嚕聲,倒讓他稍微安心了些。他拿出父親的信,借著從窗縫透進來的月光反複查看。
    信紙是普通的宣紙,上麵隻有父親那一行字,沒有任何特別之處。可“提防身邊人”這五個字,像針一樣紮在他心上。他想起蕭策的種種可疑之處:他總能在危急關頭出現,他對“封刃”和刀譜的了解似乎比自己還多,他認識林家父女,還提前安排好了上山的路……
    難道蕭策從一開始就是在利用自己?他幫自己,接近自己,都是為了父親留下的刀譜和玉佩?
    沈硯之不敢再想下去。如果連蕭策都不能相信,那這世上還有誰能相信?
    就在這時,窗外傳來輕微的腳步聲。沈硯之立刻警覺起來,握緊了懷裏的“封刃”。
    腳步聲在他的窗外停了下來,過了片刻,又輕輕離開了。
    沈硯之悄悄走到窗邊,撩開窗簾一角往外看。隻見蕭策的身影出現在院子裏,正往林郎中的房間走去。
    他深吸一口氣,決定跟上去看看。
    蕭策敲了敲林郎中的房門,裏麵傳來林郎中的聲音:“進來吧。”
    蕭策推門走了進去。沈硯之悄悄繞到窗下,屏住呼吸偷聽。
    “他都知道了?”林郎中的聲音很低。
    “應該還不知道。”蕭策道,“那封信他看了,但沒表現出什麽異常。”
    “沈先生當年就說過,這孩子心思重,不容易信人。”林郎中歎了口氣,“你可得小心點,別讓他發現了。”
    “我知道。”蕭策道,“現在還不是時候。等拿到另一半玉佩,補全刀譜,再告訴他真相也不遲。”
    “真相……”林郎中的聲音帶著幾分猶豫,“你確定要告訴他嗎?那真相太殘酷了,他未必能承受得住。”
    “他必須知道。”蕭策的語氣很堅定,“這是他的宿命,躲不掉的。”
    沈硯之的心沉到了穀底。他們果然有事瞞著自己!而且似乎還和父親的“真相”有關!
    他正想再聽下去,突然感覺腳邊有東西蹭他。低頭一看,是雪球。小家夥不知何時跟了出來,正用腦袋蹭他的褲腿,喉嚨裏發出低低的嗚咽。
    “誰在外麵?”屋裏的蕭策警覺起來。
    沈硯之趕緊抱起雪球,轉身就往自己的房間跑。剛回到房間關上門,就聽到蕭策的腳步聲在門外響起。
    “沈硯之,你睡了嗎?”蕭策的聲音隔著門板傳來。
    沈硯之心髒狂跳,強裝鎮定道:“睡了,有事嗎?”
    門外沉默了片刻,傳來蕭策的聲音:“沒事,就是問問你明天要不要一起去襄陽城逛逛,買點上山的東西。”
    “不用了,我有點累,想多歇會兒。”沈硯之道。
    “那好吧,你早點休息。”蕭策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沈硯之靠在門後,大口喘著氣,後背已經被冷汗濕透了。他們到底在瞞著自己什麽?父親的“真相”又是什麽?
    他低頭看向懷裏的雪球,小家夥正用那雙清澈的琥珀色眼睛望著他,仿佛能看穿他的心事。
    “你說,我該相信誰?”沈硯之喃喃自語。
    雪球用舌頭舔了舔他的手指,像是在安慰他。
    沈硯之摸了摸雪球的頭,心裏漸漸有了主意。他不能再這樣被動下去,他要自己查清楚真相。
    第二天一早,沈硯之借口去鎮上買藥,獨自離開了林家。他沒有去藥店,而是直奔襄陽城。他想找銅錢,那個神秘的銅錢客似乎知道很多事,或許能從他那裏得到些線索。
    襄陽城比清風鎮繁華得多,城牆高大,車水馬龍。沈硯之穿梭在人群中,四處打聽銅錢的消息,卻沒人知道這個人。他有些失望,正準備回去,卻看到前麵圍了一群人,似乎在看什麽熱鬧。
    他擠進去一看,隻見牆上貼著一張告示,上麵畫著一個人的畫像,赫然是他自己!告示上寫著“懸賞捉拿欽犯沈硯之,攜帶凶器‘封刃’,懸賞白銀千兩”,落款是江南節度使周顯。
    沈硯之心裏一驚,沒想到周顯竟然發布了通緝令!他趕緊低下頭,轉身就想走,卻被兩個官差攔住了。
    “站住!你去哪?”官差上下打量著他,眼神懷疑。
    “我……我就是路過。”沈硯之心裏發慌,手不自覺地摸向懷裏的“封刃”。
    “路過?”一個官差冷笑一聲,“我看你跟告示上的人有點像啊。把帽子摘下來讓我看看!”
    沈硯之知道躲不過去了,正想動手,突然聽到人群外有人喊:“官爺!就是他!他就是沈硯之!”
    他抬頭一看,隻見一個穿灰色長衫的漢子正指著他,正是梅花幫的人!
    “抓住他!”官差立刻拔刀圍了上來。
    周圍的人群嚇得紛紛後退,給他們讓出一片空地。沈硯之握緊“封刃”,準備殊死一搏。
    就在這時,一個身影突然從人群中竄了出來,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阿硯,你怎麽在這?我找了你半天!”
    沈硯之愣住了,轉頭一看,竟然是林婉兒!
    林婉兒穿著一身男裝,梳著發髻,看起來像個清秀的書生。她不等沈硯之反應,就對官差笑道:“官爺,你們認錯人了,這是我弟弟,怎麽可能是欽犯呢?”
    “你說不是就不是?”官差懷疑地看著她,“把帽子摘下來!”
    “摘就摘。”林婉兒伸手摘下沈硯之的帽子,露出他的臉。她從懷裏摸出個玉佩,遞給官差,“官爺您看,這是我們家的玉佩,我弟弟怎麽可能是欽犯呢?肯定是有人認錯了。”
    官差拿起玉佩看了看,又看了看告示上的畫像,皺了皺眉:“確實有點像,但又不太像……”
    “肯定是認錯了!”林婉兒道,“我弟弟從小就膽小,連雞都不敢殺,怎麽可能攜帶凶器呢?倒是剛才喊的那個人,我看他鬼鬼祟祟的,說不定是想報假案領賞錢呢!”
    梅花幫的漢子一聽急了:“你胡說!他就是沈硯之!”
    “我胡說?”林婉兒冷笑一聲,“那你說說,他長什麽樣?有什麽特征?”
    漢子愣了一下,他隻知道沈硯之持有“封刃”,具體特征卻說不上來。
    官差見狀,顯然也覺得是誤會,瞪了漢子一眼:“再敢報假案,我抓你去坐牢!”
    漢子嚇得不敢說話,灰溜溜地跑了。
    官差把玉佩還給林婉兒,道:“抱歉,打擾了。”說完,帶著人離開了。
    周圍的人群也漸漸散去。沈硯之看著林婉兒,又驚又疑:“你怎麽來了?”
    “我看你一早沒回來,就知道你肯定來襄陽城了。”林婉兒白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傻?現在到處都是你的通緝令,你還敢到處亂逛?”
    沈硯之有些不好意思:“我想找個人。”
    “找人也不能這麽莽撞啊。”林婉兒拉著他往偏僻的小巷走,“快跟我回去,蕭大哥都快急瘋了。”
    沈硯之跟著她走進小巷,突然停下腳步:“你早就知道我爹的事,對不對?”
    林婉兒的腳步一頓,轉過身,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複雜的表情:“你都聽到了?”
    沈硯之點頭:“你們到底在瞞著我什麽?我父親的‘真相’是什麽?”
    林婉兒沉默了片刻,歎了口氣:“沈公子,有些事,不知道對你更好。”
    “不,我必須知道!”沈硯之道,“那是我父親的事,我有權利知道真相!”
    “可那真相……”林婉兒咬了咬嘴唇,“會讓你很痛苦。”
    “再痛苦我也要知道!”沈硯之的語氣很堅定。
    林婉兒看著他,猶豫了很久,終於像是下定了決心:“好吧,我告訴你。但你要答應我,不管聽到什麽,都要冷靜,不能衝動。”
    沈硯之點頭:“我答應你。”
    林婉兒深吸一口氣,緩緩道:“其實,你父親沈修遠,當年並不是被兵部尚書所殺。”
    沈硯之的心髒猛地一跳:“你說什麽?那是誰殺了他?”
    “是……”林婉兒的聲音有些顫抖,“是武當派的人。”
    “不可能!”沈硯之失聲喊道,“我父親和武當派無冤無仇,他們為什麽要殺我父親?”
    “因為你父親知道了一個秘密。”林婉兒道,“一個關於‘封刃’和武當派的秘密。”
    沈硯之愣住了,他從未想過,父親的死竟然和武當派有關!那他還要不要去武當山?還要不要找清玄道長?
    “什麽秘密?”沈硯之的聲音有些發抖。
    林婉兒剛要開口,突然臉色一變,拉著沈硯之就往小巷深處跑:“快走!有人來了!”
    沈硯之回頭一看,隻見幾個穿青色道袍的人正走進小巷,為首的是個中年道士,眼神銳利,正冷冷地盯著他們。
    “武當派的人!”林婉兒低聲道。
    沈硯之的心沉到了穀底。真是怕什麽來什麽!
    “抓住他們!”中年道士低喝一聲,率先衝了過來。
    林婉兒拉著沈硯之拚命往前跑,可小巷狹窄,很快就被堵住了去路。
    “看來今天是躲不過了。”林婉兒從懷裏摸出一把匕首,擋在沈硯之身前,“沈公子,你先走,我來擋住他們!”
    “不行!要走一起走!”沈硯之抽出“封刃”,擋在林婉兒身前。他不能再讓別人為他犧牲了。
    中年道士看著他手裏的刀,眼神一凜:“‘封刃’果然在你手裏!沈修遠的兒子,拿命來!”
    他說著,揮劍刺了過來。劍光淩厲,直取沈硯之的要害。
    沈硯之握緊“封刃”,迎了上去。他知道,這場戰鬥,不僅關係到他的性命,還關係到父親死亡的真相。他必須贏!
    刀光劍影在狹窄的小巷裏交織,沈硯之的腦海裏一片混亂。父親的死,武當派的秘密,蕭策的隱瞞,林婉兒的話……這一切像一團亂麻,讓他幾乎喘不過氣。
    而他懷裏的“封刃”,似乎感應到了他的情緒,再次開始發燙,刀身隱隱泛起紅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