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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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敏元拎著一隻珍珠皮包,臉色蒼白,問道:“三少在家嗎?我有點事情想和他談談。”
“三少他……”雖然彭如海很想回答不在,但畢竟自己就守在門外,如果矢口否認,就頗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思。可紀棠還在屋裏,他總不能就這麽把許京的未婚妻放進去,萬一兩人在裏麵幹什麽……咳咳,被撞見還了得?
他故意提高音量,朗聲說:“夏小姐,這個時間,三少或許還沒起呢,要不我先進去幫你看看?”夏敏元眉頭皺了一皺,點頭說好。這些公子哥們夜裏尋了開心,一覺睡到午後也是常有的事,她的幾個哥哥就是如此。但這不意味著她看得慣這種作風。
彭如海留了夏敏元在門外,自己一個人進來,和恰巧推開房門的紀棠撞了個正著。
“紀小姐,三少人呢?”他尷尬地問。
“在洗澡。”紀棠指了指樓上,見他神情曖昧,連忙解釋道,“跳舞出了汗。你也知道的,他這人有潔癖,一點汗都不能沾。”殊不知自己這番對許京知根知底的熟稔模樣,更惹人遐想。
“那我去和夏小姐說,讓她改次再來。”
紀棠好奇地問道:“這位夏小姐,究竟是什麽人?”她數天內就見到她兩次了。
彭如海剛打算開口說話,就聽到樓上傳來一聲冷哼,“什麽人都不是,讓她趕緊滾。”許京穿了身浴袍,濕漉漉地踩著一雙拖鞋就下來了,頭發噠噠地滴著水,淌得肩膀濕了一片,顯出匆忙又不耐煩的樣子。
“唉呀,你冷不冷啊?”紀棠抽過他腕上掛的白毛巾,瞪了他一眼,“過來。”
許京於是乖乖地坐到了沙發上,任由她把自己的濕發像揉狗毛一樣亂薅。一麵眯著眼對彭如海說:“聽見沒有,還不快把那個大小姐弄走?”一麵用鼻尖蹭了蹭紀棠的手心,被她嗔怒著捏了鼻子,才悻悻罷休。
彭如海看得暗暗心驚,疊聲稱是,躡手躡腳地退了下去。
“夏小姐,三少還在睡覺,他起床氣重,要不您還是下回再來吧?”彭如海話音剛落,便聽到屋內傳來一聲女孩的尖叫,“許京,你別鬧!”再扭頭看夏敏元,一張嬌俏的小臉已經漲成了紫紅色,冷笑道:“在睡覺?我從來沒有聽說過,三少二十來歲的人了,還要人陪著才能睡?”
說完,徑直推開彭如海,走了進去。
麵前的情景倒不是她想象中的*浪蕩,但仍深深刺痛了她的眼。那個不可一世的許三少,正哈哈笑著把濕發往一個紅裙少女身上蹭,看到她似嗔似怒的模樣,好像特別開心。當她認出這個少女,就是前幾天見過的那個村姑時,心中的怒氣更是湧到了極點。
“許京,你是故意的嗎?”
許京頭也沒抬,懶洋洋地反問:“故意什麽?”
夏敏元氣得發抖:“當然是你故意拿這個村姑來氣我。”
“一口一個村姑,這就是你們夏家的教養,我真是領教了。”他剛冷冷拋下一句譏嘲,便回過頭,好聲好氣地對紀棠說,“你別聽她瞎說,我和她真的什麽關係都沒有!”
紀棠把毛巾往他頭上一摔,重複了一遍:“嗯,什麽關係都沒有?”
許京揭下毛巾,委屈地看著她。
“我是他未婚妻。”夏敏元大聲說,“你千萬不要被他蒙騙了!你涉世未深,根本不知道這些所謂富家公子的可惡之處。”
“你覺得我是被他蒙騙了,因為我涉世未深?”紀棠慢條斯理地說,“那涉世已深,讀過大學,受過西式教育的夏小姐你,為什麽也會被男人騙呢?”
夏敏元愣住了,“什麽?”
“白子梵現在應該躺在醫院裏吧?被打得那麽慘,還無處伸冤,一定很委屈吧?我也不知道,他是怎麽和你解釋那晚發生的事的。是你早就知道他老家有一個妻子……”紀棠從容地擦了擦手上的水漬,上前兩步,“還是你涉世未深,根本不知道這些斯文敗類的可惡之處?”
“我……”夏敏元一時語塞。
她確實早就聽說白子梵在老家訂過一門親事,可他從來沒有主動對她提起。而且那些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封建包辦婚姻,本就不該成為他們身上的枷鎖。連她自己都對與許京的婚約深惡痛絕,又怎麽會再去質問白子梵呢?
那晚的事,她後來想起來,卻是透著一股蹊蹺,旁敲側擊問過白子梵幾次。可白子梵受了傷,心情本就不好,聽到她說到這個,更加大發雷霆,堅稱那女人是許京找來的騙子,和自己根本沒有關係。
沒多久她就在餐廳裏撞見了許京和那女人,心裏隱隱便信了白子梵的話。以許三少的性格,做出這種雇人離間他們關係,又順帶傷她自尊的卑鄙之事,也不無可能。
紀棠像是看出她的心思,笑了一下:“夏小姐你不用緊張,我不關心你和白子梵的事。就算你現在不愛他了,想把他推給我,我也不願意收容那種敗類。”
許京在一旁聽到這句話,眼睛一亮,附和道:“對,那種敗類不能要。”
“好了,我要說的都說完了。”紀棠斜睨了許京一眼,“不妨礙你們倆談事,先回去了。”
“不行!”許京急了,捉住她的手,“我可是承諾包吃住的,你得住這兒。”
“那是因為你騙我在先,我才會答應的。”
他賴皮道:“不管,反正你旅館的房間,我已經讓人退了。”
“……”
這個厚顏無恥的無賴是誰,她不認識!快讓係統收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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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敏元心中千頭萬緒,紛亂如麻,麵前的情形和她想象中截然不同。她原先是想就婚事問題和許京虛與委蛇,展開談判,為自己和白子梵爭取更大的好處。這已經是她能想到的最好辦法了,但現在看來,許京卻似乎對這門婚事完全不上心。
難道,他真的愛上了這個嫁過一次人的村姑?
如果白子梵真的一直在騙她,那就算她取消了婚約,敗盡了名聲,又能得到什麽呢?她好像把一切都想得太簡單了。夏敏元好恨,既恨許京的冷漠,也恨白子梵的虛偽。為什麽局麵會變成這樣?
“許京,你想清楚,你身邊的這個女人是什麽出身?許家會允許這樣的女人和你在一起嗎?”夏敏元原本端莊秀麗的麵孔,變得刻薄如同深宅怨婦。
許京冷臉一沉,“這就不用你夏大小姐操心了。”他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這個喋喋不休的女人,自從他“蘇醒”過來那天起,就一直左一口“自由”,右一口“婚約”,自相矛盾,愚蠢之極。現在竟還以為拿捏著他的軟處,就能脅迫他。
“彭如海,送客。”
夏敏元道:“不用你送,我自己走。”
看著她努力挺直的背影消失在門口,紀棠突然歎了口氣,輕輕地說:“她隻是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麽,也挺可憐的。”
許京仰頭微笑問她:“那你呢,你想要什麽?”
紀棠朝他淺淺一笑,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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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如辛抱著一隻油光水滑的波斯貓,百無聊賴地坐在沙發上,一邊用手指梳理著貓毛,一邊問管家:“少爺打電話來沒有。”
“大小姐,還沒呢。”管家含笑答道。
“唉……兒大不由娘。”雖然許京不是她親生的,但也是她一手帶大的,和親生兒子沒什麽兩樣,“這還沒娶上媳婦呢,心裏就沒有我了。”
說到媳婦,她額角一抽,想起另一樁事來,“夏家那邊回複了沒有?”
“夏老爺那邊,說壓根不知道什麽退親的事。”管家道,“他說要親自來見您一麵,問個清楚。”
許如辛嗤笑道:“誰要見那個老匹夫?把他家那位小姐叫來是正經。”她突然靈機一動,擺手道,“這樣吧,你晚上把少爺和那位夏小姐都叫來,就告訴他們我想組個牌搭子,讓他們都來陪我打兩圈。”
她頓了頓,麵上忽的浮現出一抹冷笑,說:“不是說夏小姐還有位‘好朋友’嗎,把那位一同請來,咱們一次把窗戶紙捅個明白。到時候我待要看看姓夏的,還有什麽話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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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京接了個電話,擱下聽筒,對紀棠說:“晚上和我一起去個地方。”
“幹什麽?”
他眨了眨眼:“赴鴻門宴,還有,看好戲。”他這個姑姑,可是差點就拜入了梅派,在大劇院粉墨登台的人物。要不是許家老太爺攔著,指不定能成一番什麽作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