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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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應嘉聽說義忠王痊愈,便寫信給在京的媳婦,讓她去探探王府的口風,真心跟義忠王“再續前緣”。
萬沒想到義忠王哪根筋不對,立時就發作上了。鬧得他媳婦一個灰頭土臉,甄應嘉也不得不蜷起尾巴過日子。
俗話說人活一張皮,甄應嘉麵上倒是沉穩依舊,在金陵該如何就如何,但心裏急得都快開鍋了:他想回京任職的事兒隻怕黃了。
事實就是明擺著:賈政若留在江南做官,絕不僅止於五品,還是十多年都沒提升的五品小官,但是對一個家族而言長期遠離~政~治~中心的結果就是沒了再進一步的機會。
甄應嘉不說雄心壯誌,但絕不會滿足於甄家在他之手始終是個土財主的地位。
此番收到林海的書信,甄應嘉那顆猶如浸了冰水的老心髒忽然熱乎了那麽一點:有史家兄弟作伴,去西南不失明智之舉,最起碼應該退得回來不是
他現在正經拿得出手的政績和功勞一樣也無,若是進京謀求實缺,隻能硬拚人脈和銀錢怎麽想怎麽虧啊
甄應嘉坐在書房裏琢磨了大半天,期間反反複複地翻看林海那封信:信裏把京中目前局勢一一介紹了一遍。
話說林海向來秉承一個原則:既然要送人情,那就送個實在的。
這份人情甄應嘉自然會記在心上。同時甄應嘉很認同這麽一句話:聽人勸吃飽飯。他已經做出決定的當口,他媳婦的信也“姍姍來遲”。
甄家太太雖然因為義忠王而臊得短時間內不好再跟義忠王府走動,但她做了大半輩子的主母,卻是個公私分明的主兒。
她在給丈夫的信中寫得全是大實話:幾位皇子都很難搭得上線,若是強行為之,代價大到不值得。
以甄家現在的地位和聲勢,投靠皇子們,那叫抱大腿,這世上哪有抱大腿而不用付出點什麽的道理
再說除了四皇子體弱,必然無望大寶,其餘的三五七九四位皇子根本看不出哪位極為出挑,能遠勝其餘兄弟,乃至於有勢在必得之相
別忘了聖上今年才四十來歲,正值壯年。聖上可能拿太上皇沒什麽太好的辦法,但收拾不聽話不孝順還勢力未成的兒子,真不費事兒。
甄家太太覺得哪怕義忠王直接下了她的臉麵,甄家依舊該“重修舊好”,平心而論也是甄家有錯在先。
昔日義忠王被廢,肅端王和忠順王這批人收集廢太子罪證的時候,賈赦賈政兄弟交上去的“罪證”有一部分還是甄家引導過去的呢曾經,江南正是前太子義忠王最重要的錢袋子所在。
甄家不像史家那樣始終閉口不言。
甄應嘉和他媳婦現在都覺得甄家曾經的那點小心機,沒瞞過義忠王:想避免秋後算賬那就趕緊撲上去多立功。
甄應嘉現在想想,光立功討好義忠王行不通,估計還得補個投名狀:西南他還真是非去不可反正一個道台也值了。
過了兩天,行禮收拾得差不多,他也跟繼任的同僚交接過,甄應嘉在家難得清閑,抱著小兒子正逗弄呢,賈赦和賈政的信也一起送來了。
這哥倆意思相似,都是多年不見,煞是想念,期待來京相聚。
榮府還是一心跟甄家做好朋友的,他倆信中半句不提京中局勢那是因為他們兄弟的確知之不多也知之不詳,也就不再“誤人子弟”。
拿著這兩位昔日好兄弟的來信,甄應嘉感慨頗多,搖了搖頭他又看向賈政那封信的末尾:賈政似乎有意跟甄家做成兒女親家。感慨自己的兒女漸長,尤其在甄應嘉大姑娘這兒多問了好幾句。
估計是聽說他家大姑娘在京城不曾尋得良配,賈政與王夫人夫妻便動了心思。
話說義忠王對甄家太太不滿,也不至於鬧到人盡皆知。因此賈政夫婦對甄家大姑娘如今正身處尷尬境地,並不知情。
這夫妻倆會詢問甄大姑娘的情況,說白了就是吃著碗裏的也想著鍋裏的罷了。夫婦倆已然發覺黛玉這個兒媳婦不能輕易弄到手,就算有貴妃在後麵撐腰也不行。
王夫人曾在大正月裏趁著元春有孕,進宮的時候提了句寶玉的親事,請貴妃拿個主意,結果讓元春一句“不急,母親且忙正事”臊得麵皮通紅,噎得胸口發悶:為寶玉找媳婦怎麽就不是正事了
她哪裏知道元春心裏正擔憂舅舅牽扯進幾位老太妃的昔年舊怨,這事兒要是沒處置好,不用再為有沒有好媳婦傷腦筋了,因為腦袋已經沒了。
卻說甄應嘉忽然想起來曾經自家那個寶玉也有段時日張口閉口都是林妹妹,現在嗎似乎又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甄應嘉倒是不覺得賈政夫婦癩想吃天鵝肉:元春有孕的消息已然傳到他耳朵裏,他身在金陵亦聽說過賈寶玉之才,光看家世寶黛也算相配。隻是賈寶玉不大著調,林大人八成看不上。
想到這裏,甄應嘉有點頭疼:不得不說,兒子尤其是健在的嫡長子這一點上,甄應嘉跟賈政真是同病相憐。
兩個寶玉今年都十四了,是該認真相看的年紀了然而甄應嘉比賈政看得明白,他兒子高不成低不就
一聲透著急切的“老爺”把甄應嘉從沉思中喚回神,他抬眼望去,就見他的小廝出現在門邊,額頭見汗。
得了老爺的眼色連忙上前,這位伺候老爺七、八年的心腹身子彎得幾乎打了個對折,“老爺,大爺房裏的丫頭有喜了。”太太不在家,這種事兒也隻好煩勞老爺親自做主。
甄應嘉腦子裏“嗡”的一下,他毫不猶豫,冷聲道,“該怎麽處置就怎麽處置。”
不過哪怕是寧府這種連門口的石獅子都未必幹淨的地方,都沒鬧出過婢生庶長子的破事,更別提比較好麵子講規矩的甄家了。
小廝一溜煙兒地退去,甄應嘉一拳砸在書案上:他媳婦這才走了多久,後宅就出了亂子
在金陵也就罷了,等他回京乃至於到西南做官,這些全都是現成的把柄: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第二樣齊家都做不好,遑論後麵的治國和平天下
原想著自己一個人回京述職就罷了,如今看來說什麽也得把這個惹禍的兒子捎上
他這氣正不打一出來呢,就聽後宅那兒傳來陣陣幾聲慘叫,隨後就是他那個糊塗兒子的吼聲:“放開王八蛋混賬”
得益於甄寶玉的年紀,他還不曾在外招貓逗狗花天酒地,因此罵街也罵不出什麽花樣
可甄應嘉的臉色卻又陰沉了幾分,抬腳就直奔後宅。身邊的心腹們急忙跟上,更是各個低垂著頭,大氣都不敢喘上一聲。
就在甄寶玉大鬧“誰給你們的膽子”之際,他正好出現在他兒子身後,輕飄飄地接上一句,“我給的。”
這會兒甄老太太也杵著拐杖,扶著丫頭顫顫巍巍地出現,然而見到如今情形,老太太眼前一黑,險些閉過氣去。
甄寶玉雙手抱著個凳子似乎亂揮,嚇退一眾婆子之後自己也氣喘籲籲,而就在他的腳邊,一個頭發散亂,容貌出挑的丫頭正跪坐在地,低聲抽泣。
這是婆子們奉了甄應嘉的命令,前來拿人的,結果“人犯”連毛都沒摸到一根,卻讓自家大少爺弄了個人仰馬翻:好幾位嬤嬤臉上身上都挨了幾下,不重,但麵子上很難受。尤其是領頭要帶走這丫頭的嬤嬤,還是甄家太太的心腹,小時候還伺候過甄寶玉。
這些細枝末節甄應嘉一概顧不上,他先撲到親娘身邊,“母親,您沒事吧”
甄老太太隻是一口氣沒上來,人又沒糊塗,伸手揮開麵露焦急之色的兒子,望著依舊抱著那個凳子,但整個人已經嚇得呆住的寶貝孫子,老人家長歎一聲,“瞧瞧這是什麽樣子”
老太太再疼愛孫子,也不能把整個家族的名譽都賠出去。而且老人家很清楚,就算她舍不得曾庶長孫,她兒子也不會容情。
最後的結局自然是甄寶玉的小細胳膊擰不過他爹的大腿,被按在床上讓他爹也用凳子拍腫了後座而那個爬少爺床的丫頭也被灌了藥,之後發賣了出去。
有意思的是,這丫頭並非甄家家生子,亦不是甄寶玉跟前一等丫頭。傻兒子就這麽被算計了
甄應嘉扶了額,把還不能坐得住的兒子叫到跟前,難得語重心長一回,“你也不小了,為著個丫頭,打罵對你娘身邊得用的嬤嬤胡鬧這麽一場,你可對得起把你當心尖兒的老太太”說完,更將甄家現在的處境撿了能說的部分告訴兒子。
甄寶玉聽到一半,小臉通紅,之後血色漸退,雙目睜大,“啊”
他苦口婆心說了這麽多,兒子隻用一個“啊”來回應他甄應嘉撫住了自己的額頭:再不用心教導隻怕真廢了
長輩的疼愛是有限度的甄寶玉還處在叛逆期,悟出這一點的他簡直心痛死了。
甄寶玉稍微忿忿不平了一下,就讓他爹看了個正著。甄應嘉也沒說什麽重話,隻是難掩失望之色,“讓你錦衣玉食,說一不二到如今,你竟是這樣報答你祖母和你爹我。”
甄寶玉再腦殘中二,也講良心。他爹這一句話,直接讓甄寶玉“清醒”了一點。可就這一點,也足夠讓甄應嘉欣慰不已。
當甄應嘉進京,麵君之後先登門拜訪林海,二人閑聊的時候,甄應嘉就把自家這點醜事以及順勢教子,一口氣全倒給了林海聽。
甄寶玉比賈寶玉強不少啊。
這是林海的第一感受:說甄寶玉莽撞也好,不懂事也罷,最起碼懂得護住“自己人”,亦懂得反抗;原著裏賈寶玉似乎犯了事兒,要麽逃走,要麽唯唯諾諾地站在父母麵前,之後落淚或者挨打
話說前些日子,林海隨手為賈蓉謀了個缺,在車駕司做個小官。單論品級,比賈珍給賈蓉賣的那個龍禁尉差了好幾級,然而林海把信送出去,賈珍就帶著賈蓉上門來道謝那份感激之意不似作偽。
林海忽然覺得賈珍雖然是個徹頭徹尾的禽獸加王八蛋,但目前總不至於虎毒食子。
為了這個,王夫人暗地裏還跟賈政嘀咕了幾句:對璉哥兒,蓉哥兒都這麽上心,卻沒見妹夫給寶玉尋個良師
林海早給寶玉薦過一位嚴師,寶玉如今也的確跟著這位先生讀書,王夫人並非不知,她隻是忍不住抱怨幾句她女兒元春有喜,她哥哥剛剛就任內大臣,天子近臣,的確多了抱怨的底氣。
賈政此時也已經官複原職,心情不錯,語氣也很柔和,“不得功名在身,總不是正道。”這句話很是公道,賈政自己對這話更是深有體會,“寶玉不能走了我的老路。”
王夫人焉能不知讀書科舉才是正道她隻是舍不得寶玉兒子吃苦罷了寶玉從正月十五之後上門拜師到現在,已然瘦了一小圈兒。
話說賈寶玉現在的師傅也不曾教他八股文這等正經科舉的本事,隻管教他詩詞和四書五經,寶玉果然也沒什麽抵觸這小子如今的動力便是黛玉那句“二哥哥學問不如我”。
寶玉忙著讀書,也不怎麽在後宅廝混,襲人一天到頭也見不著二爺幾麵;薛蟠則因為妹妹婚事四處應酬結交新人,不怎麽著家,寶釵倒是盼著哥哥哪日能給她帶來點好消息好的小道消息。
總之大家各得其所
難得過了一個來月的消停日子,等北方春暖花開,確切的是江河冰融,大地回春的時候,北狄人犯關。
兩朝第一次短兵相接,北狄人戰場之上抓了個將軍這人偏巧是賈代善曾經的下屬,榮府的故交,以及義忠王側妃她堂哥
單是為西北準備糧餉就夠林海累死累活的了,在朝堂上聽說此人已然投敵的時候,他也能替榮府默哀一下:真是流年不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