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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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雲漸收,八月的暮時不冷不熱,正合人意。
聽聞苑西荷第二天就要出發要去普陀山呆一陣子,用過晚膳後安沁如特意從晚香閣過來看她。
日常所需的東西普陀寺一應俱全,枳實也不過是替她整理幾樣貼身物件出來。
進門掃了一眼把行裝都打點妥當的枳實,安沁如也不等人招呼,撿在苑西荷對麵的位置坐下,悠悠道:“太子殿下薨了,陛下悲慟不已,公主不留在宮中多陪伴陛下,怎偏生跑去老遠的地方?”
見她無聲無息地進來,苑西荷心中有些不滿,但也未表露出來。
命枳實出去後,她才轉而向安沁如開口:“本公主倒更好奇,這打西山回來後,美人閑得無事到我這裏來坐,都不願意去禦乾宮看看父皇。”
說著,苑西荷忍不住笑起來:“難道不怕功虧一簣?眼下這時候不在父皇跟前多露露臉好生伺候,非要等到他淡忘有這個人,那時候再眼巴巴湊上去可就不容易了<a href=".leenu./books/8/8217/" target="_blank">兵荒馬亂耍流氓[仙魔]</a>。”
“安美人不會不知道這個理吧?”苑西荷別有意味地看著她。
似是被說中,安沁如麵上浮現一抹赧然。
複又又極快地恢複了她往日那牙尖嘴利的姿態:“讓妾身如公主今日那番麽?”
“莫說,公主眼睛可真毒,瞧準時機這一跪,如今偌大的後宮誰不知柔德公主即重手足情誼,又最有孝心。”
“禦乾宮有貴妃娘娘和和嬪娘娘伺候著,哪輪得著妾身什麽事?”
邊打趣苑西荷道,安沁如眼睛一轉,像是想到什麽好笑的事情,隨即咯咯笑起來:“倒是婕妤娘娘怎麽也不過去掙掙臉?這樣的好時機都不為公主好生籌謀籌謀......難道娘娘還真舍得公主嫁去蠻荒的南平?”
見苑西荷不做聲,安沁如起身與她靠攏幾分,一雙桃花眼斜斜地量著她的臉色,邊壓低聲道:“難得陛下看到了公主的好,您當真不握著這個機會留在皇宮中麽?國無皇儲,淑儀公主那小家脾性眾人皆看在眼底,而五殿下又個先天不足。連妾身這個什麽都不懂的人都看得分明,陛下不可能......”
“後宮不可妄議朝政,安美人不怕隔耳有牆麽?”繡花的手微微一頓,苑西荷微微皺眉,不鹹不淡地打斷,不悅之色擺得分明。
纖細的白色花瓣包裹著的鵝黃的蕊心根根分明,一簇忍冬在帕子的下角安安靜靜地開著。
如今的情形下,她都能靜下心做這些玩意兒,針腳仍還緊密。
訕訕一笑,安沁如看著她的繡麵:“妾身記得公主前些日子不是才做了張玉蘭花的帕子麽?怎麽轉眼又想著繡個忍冬?”
看她有意識轉開話頭,苑西荷語氣才鬆下幾分。
朝她示意那收拾出來的包袱,慢慢道:“款冬那丫頭,前陣替本公主收拾東西的時候不知將它收哪兒去了。所以今日這些我不都讓枳實來做麽?”
暮色正好從半開的小軒窗透進來,灑在端端地坐著的安沁如身上。
本是隨口敷衍與她說話,苑西荷抬頭間不經意地一瞥,眼底也不由自主地劃過驚豔。
她這才仔細地打量眼前的人來。
承寵花嬌,玉骨雲腴。
此時她素妝淡抹,少了脂粉氣,更像被露水滋潤過的鮮花。
“西山這行美人如此得父皇心意,若不是因為突如其來的變故,你這位份都該要進一進。”
將手上的東西擱在桌上,苑西荷不露痕跡地試探著:“本公主見美人這好氣色。若是能有幸添個皇嗣,也算熬出頭,今後的日子也算有個仰仗。”
“公主也是不紅臉!怎麽換做您來,就不怕妾身道您揣測聖意?”
嗔怪一聲,安沁如難得知道害羞,半掩唇垂頭笑起來。隻是笑了一半,她神色倏然變得凝重,像還有淡淡的愁怨。
看著苑西荷,她忍不住歎氣:“常日喝那紅花湯,妾身這身子落得身寒。倘若真有這樣的好福氣,讓妾身折壽十年也願意啊!”
她表情難辨,也不像是作假。
苑西荷半是勸慰地看她一眼,伸手為二人斟上茶:“美人也不必妄自菲薄<a href=".leenu./books/8/8218/" target="_blank">總裁爹地你敢逃</a>。本公主知道美人就看著浮浮燥燥地什麽都敢往外倒,心跟個明鏡似的,怕比誰都沉得穩。”
“不然這些個體己話,本公主怎麽總和你說?”
見安沁如臉色微微難堪,苑西荷眸中有絲不明的情緒,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笑靨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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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沁如走出陶然居後,春梢才迎上前。
回頭望了一眼布置空落落的陶然居,說好聽點是別有格調,說難聽些就是簡陋寒酸。規製雖都是按照公主的配,可品質卻遠及不上允闌軒或南薰殿的。
且近來她不知怎麽又與苑九思疏遠了,後宮的太監都看在眼裏,自然順著風向做事。
攙扶安沁如走遠後,春梢才道:“即使有太子這事擋著,柔德公主出嫁也晚不了多久。人走茶涼,美人現在何必耗著與她一處?”
就算置身事外,她也能看出苑西荷打心眼不喜歡自己主子,或者說看不起她。但她不明白安沁如為何還樂此不疲地貼上去,將時不時的挖苦彎酸都忍下來。
天邊已經黑了,晚香閣外的燈火有些暗沉。
半明半滅中,不大能看清人臉。
抓著春梢的手,安沁如終斂下臉上的笑意,神情讓人捉摸不透。
“你當她真會是個坐以待斃的?宮中一直說她遠嫁,你看這都過去多久了?她還不是在陶然居坐得好好的嗎?”
晚香閣外的又飄落了幾片紅葉,飄飄地在她臉上刮了一下,又掉在地上。
安沁如彎腰撿起來,葉片有些幹,葉脈分明,“柔德公主運數好得太不尋常,春梢你說這事蹊蹺嗎?”
“主子仔細著些,畢竟......”見她像是在笑,春梢也拿不定其中的意思,隻小心地扶著她,囁囁嚅嚅道:“柔德公主的事,奴婢不敢妄議。”
輕笑一聲,“在我跟前你也不敢。”
看著落葉,安沁如道:“眼見沒多久今年又該過去了,記得明年淑儀公主也該成年。能不能嫁、或是誰嫁過去,都說不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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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回到房中,安沁如就看見桌上放著一碗黑黑的藥汁。沒有絲毫猶豫,她走上前就將碗裏的東西飲盡,動作行雲流水,像是習以為常般。
藥有些苦,安沁如臉皺著,燈火朦朧下倒顯得有幾分猙獰。
端過清水給她漱了口,又吃下幾顆梅花蜜餞,安沁如才覺得嘴裏苦味淡下去。
“這裏好長段時間陛下都不會召妃嬪侍寢,對主子來說是好事。隻是現在還不到一月,您的脈象奴婢也看不出來。但不管怎樣,還是當謹慎著些,禦乾宮那邊兒勞累,主子恐怕是不能常去伺候......”
春梢盯著她剛撿來的紅葉,懇切地道:“有什麽事主子吩咐奴婢做就好。”
雖然她時常為她調理,但長期服用紅花湯,安沁如的底子有損,這個月月事未來,她也摸不準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
輕輕捂住腹部,安沁如坐在椅子上,心底既害怕又隱隱有雀躍,眼底是殷切的希冀。
默然半晌,她沉著聲道:“藥渣子一定要仔細收拾好,切莫讓第三個人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