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威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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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一章。威懾。

    在場的每一個人都在屏著呼吸,所以,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清楚的聽見了皇帝說的“生死不論”。

    當年皇帝賜賈家長女賈媛春“傾瓏郡主”的封號的時候,就曾經在朝堂之上當眾說過“明瑞宜公主,朕之親妹也”。故而,朝中的大臣都知道,這個賈家銜玉而生的小閨女,在皇帝心中到底是怎樣的分量。

    而如今,皇帝說“生死不論”,而且,他那一雙望向堂下站出來的禁軍教頭的目光,竟然是那般的冰冷。冰冷到……就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熟悉皇帝的人都倒吸了一口氣涼氣,再望向那位站在朝臣中間的手持雙刀的少女的時候,眼光之中也帶上了幾分鄭重。

    一直對球球持懷疑態度的馮將軍也帶上了幾分擔憂——無論這個小姑娘到底本事何如,她到底是故人血脈,他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在自己麵前出事。

    對皇帝行了一禮,馮將軍道:“這賈家小女到底年幼,比武切磋點到即止便可,還請聖上收回成命。”

    賈政雖然賦閑在家,但是朝中也有二三知己,更何況衛尚書的獨子衛若蘭和賈珠也是私交好友,此時此刻,分明是武官的事情,但是涉及到了生死,且還有人已經率先提議,衛尚書便打算上前一步附議,請聖上收回此命。

    看到他的動作,站在他身旁的林如海輕輕的拽了他一下,做了一個“停下”的手勢,示意他不要開口。

    到底是在官場浸|淫多年的人物,衛尚書自然是知曉林如海和賈家的關係的。更有甚者,因為和林如海是同鄉,兩人的私交也很是不錯,所以對於林如海府中的事情,衛尚書也是知道一二的。

    林家數代單傳,到了林如海這一代更是險些絕嗣。聽聞還是這賈家三小姐的緣故,間接救了他們闔府的性命。所以衛尚書肯定,以林如海的人品,若是沒有十足的把握,他是絕對不會在這件事情上袖手旁觀的。

    心中稍安,衛尚書迅速和周遭的幾個同僚交換了一個眼色,那些準備著跟他一道附議的大臣便都止住了動作。

    皇帝看了看馮將軍,輕輕的笑了笑,卻沒有接他的話茬。

    對身旁的福公公抬了抬手,皇帝道:“寶玉和徐將軍一樣”說這話的時候,皇帝注視著馮將軍的眼眸,讓馮將軍周身一頓,而後,他才聽見皇帝繼續說道“是慣用雙刀的,為了公平起見,福公公,你帶著這位……恩,去挑武器吧。”

    一個禁軍教頭而已,能來上早朝都是因為祖上的蒙蔭,讓他有了個爵位。可是這樣,卻還不夠資格讓皇帝記得他的名字。

    那個禁軍教頭已經覺出事情不妙,可是若是此刻他臨陣退縮,被眾人恥笑還是小事,王大人和王大人身後的那位,卻是一定不會放過他的。咬了咬牙,那禁軍教頭對皇帝叩首謝恩,而後邁著沉重的步子,在福公公的帶領下去挑選武器了。

    王子騰的眉心一跳,直覺此事不妥。

    王子騰是站在忠順這一隊的,很長一段時間以來,他都覺得自己的決定無比正確。畢竟,這些年皇帝和忠順王爺分庭抗禮,看似是聖上將忠順王爺打壓得一點勢力也無,實際上朝中卻滲入了大量忠順的人。

    這樣的情況下,王子騰覺得,聖上看似是贏了,實際上卻是輸了——聖上已經是皇帝了,作為九五至尊,卻連朝堂的方寸之地都無法全麵掌控,有道是酣睡之榻豈容他人安眠,恐怕朝中那位的能力也隻是有限的吧。

    一方麵,四大家族勢力盤根錯節,王子騰作為舊世家的領軍人物,哪怕是投鼠忌器,他也深以為皇帝不敢輕易動他。

    另一方麵,如今四大家族式微,朝中除他之外鮮有高官,唯有攀上一個“從龍之功”,他王家才能有興盛之機會。

    第三方麵,這些年今上對他連帶他的家眷都頗有貶損,以至他的獨子至今難有婚配。雖說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可是王子騰對今上也頗有怨懟。

    因為如此,王子騰便成了如今未曾明朗的局勢之中站隊最為明顯的人。他這個人也還是有幾分本事,至少他猜對了一點——皇帝如今真的不打算動他。

    皇帝看著麵上並沒有太大表情的王子騰,心中冷笑一聲。且讓他們再猖獗些時日吧,他費心布下的大網,終於快到了收網的時刻了。

    隨著福公公去挑武器的禁軍教頭很快就回來了。能被王子騰和忠順當槍使的人,也不是什麽繡花枕頭。這人天生神力,平日慣用的武器是大鐵錘。方才福公公和他去挑武器的時候,他選的便是武器庫中最重的,足有二百四十斤的八棱流星玄鐵大錘。

    福公公看著他隨意揮動那大錘,帶起陣陣強風,不由眼皮抽了抽。

    他還記得,上次寶玉小姐攬著他的腰,死活沒有施展出輕功的樣子。

    那時候球球來皇宮玩耍,在太後的院子裏,幾個宮女小姐姐看見她一跳飛起那麽老高,便央著她玩“飛高高”。來給太後送東西的福公公見了,一時也是心癢,便玩笑似的跟在那群小宮女後麵排隊。結果……那真是一個悲傷的故事。

    自己……也就那一隻大鐵錘那麽重吧?

    福公公憂傷的摸了摸自己並不突出的小肚子,暗暗的歎了一口氣。

    等到福公公將那位挑選好武器的禁軍教頭重新帶了回來的時候,球球小姑娘已經支著雙刀,在殿前的空地上等了好長一段時間了。

    見到福公公將人領來,小姑娘小小的打了一個嗬欠,伸出小胖爪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這才抽出地上的雙刀,走到一側站定。

    “你好慢啊,一個大男人挑個武器也要這麽慢麽?”有些不滿的對那禁軍教頭嘟了嘟嘴,球球不滿的抱怨道。日頭漸漸的足了,小姑娘方才在殿前曬了一會兒,這會兒一張瑩白的小臉上,正泛出了一層淡淡的紅。

    沈君止微微皺了皺眉。對於球球不經曬這一點,他是知道的。如今日頭正足,外麵又沒個遮蔽的,他家寶寶果然就曬到了。

    心中對王子騰愈發不滿,沈君止卻還是冷聲道:“已經耽誤許久了,快些開始吧。”

    朝堂之上,瑄王一貫不怎麽說話,可是他說的每一句話,都很有分量。如今他說快些開始,自然就沒有人敢再耽誤。

    堂下一聲傳令,這場在眾人眼中實力懸殊,實際上也的確實力懸殊的比鬥便開始了。

    想到王子騰的吩咐,那禁軍教頭也不管對方隻是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了。他揮舞著手中的大錘,猛地向球球砸來。他的力道很大,速度卻並沒有因此而慢下來。

    幾乎是傳令官話音剛落的時候,那漢子便已經舞動了手中的大錘,而隻是彈指的功夫,那麽人便已經到了距離球球不過方寸的地方,他手中的大錘也直直向著球球的天靈蓋砸來。

    電光火石,急若星火。這是這一瞬間,眾人仿若就要看見女孩橫屍當場的慘像了。

    隻是他們不知道,這一切都將會在很短的時間之內結束,而那個最先出手的壯漢,也就隻有這一次出手的機會罷了。

    那個禁軍教頭獰笑了一聲,卻驚詫的發現,方才那個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小姑娘倏忽隱沒了身影。

    他那個力道千鈞的大錘揮了一空,在他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他隻覺得自己肩膀一痛。最先蔓延上來的徹骨的涼意,讓他的身子失去了直覺。繼而,他隻覺得膝蓋一軟,雙膝磕在君前的石板上,一陣也似一陣的悶痛。

    禁軍教頭手中的大錘瞬間脫手,在地上砸出了兩團白色的粉末。

    在場的習武之人都驚訝的瞪大了眼睛,生怕錯過場下兩人的任何動作。而哪怕是看不出這其中門道的文人,他們也都是目不轉睛的看著。

    隻聽“哢嚓”兩聲,方才倏忽消失的少女仿若又憑空出現,而方才那道細碎的聲響,正是她還刀入鞘時的聲音。

    “你輸了。”小少女歪頭微笑,望向金鑾殿上端坐的聖上的時候,眼神就像是一個邀功的孩子。

    她的眸中有著一閃而逝的碧綠幽光,卻在日光之下顯得並不真切。和皇上短暫的交換了一個眼神之後,球球又望了一眼緊張的注視著她的自家蠢哥哥,對他無聲的眨了眨眼睛。

    賈珠看了看幼妹的神色,一直緊握著的拳頭緩緩的舒展開了。舌戰群臣的確耗費了賈珠不少心力,可是他最覺辛苦的地方卻是要為下場與人過招的幼妹捏上一大把汗。

    那是他捧在掌心中養大的妹妹,即使許多人都對他說過,他們家的三小姐很強,可是乍然看見妹妹對戰這樣一個身量都快有她兩倍的壯漢,也不由得賈珠不懸著一顆心。

    隨著少女清脆的嗓音,眾人這才是將目光重新落在了那個禁軍教頭身上。他的雙手呈現出了一種扭曲的綿軟,仿佛沒有了骨頭一般,更不用提在拿起兩百餘斤的重錘了。而他直挺挺的跪在了皇帝麵前,掙紮了許久也依舊站不起來。

    皇帝“好心”的替他宣了太醫,半晌之後,太醫用眾臣都能聽見的聲音對聖上回稟道:“啟稟陛下,這位壯士雙手筋骨盡折,雙腿臏骨碎裂。若以大內傷藥連敷半年,應當還能走動,隻是雙手再不便負重了。”

    聖上略略沉吟,忽然笑道:“寶玉果然是心善的,你還不謝謝我們寶玉留你一命?”至若大內傷藥什麽的,皇帝竟提也不提。

    這樣的留命,到底比直接死了強上多少?看著皇帝臉上溫和的笑臉,那些背地裏投靠了忠順王爺的大臣脊背都不由竄起了一股涼意。而那個好不容易躺好讓太醫醫治的禁軍教頭,也被“好心”來幫忙的禦林軍們扶起,按倒在賈三小姐的麵前。

    演完這場鬧劇,皇上才淡淡開口道:“哪位若還有異議,不若再上前去跟寶玉比劃比劃吧。”撫弄了一下自己龍椅的把手,皇帝飽含威嚴的目光掃過每一個人,之後才繼續道:“左右……都是生死不論,不必留情。”

    聖上分明是平淡的語調,但是他目光所及之處,那些被他一一看過的朝臣都不由自主的低下了頭去。至此,對於聖上任命賈家寶玉為東軍主帥的事情,朝野之中再無反對之聲。

    因為,那場殿前比鬥已經清楚的告訴眾人,皇上任命的,不是被養在閨中的稚齡少女,而是徐家後人,是徐家潛藏多年的最鋒利的刀鋒。

    而這一場許多年前就注定了的烽煙,終於要燃起來了。

    #球球:打人好累,要親親和小魚幹才能起來~#

    #禦林軍的喵哥們:欺負我們家喵蘿的,一律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