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拜見嶽父大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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嶽父冷笑一聲道:“既然你喜歡跪便跪著吧。”
隨後嶽父不再說什麽,就讓我這麽跪著,我想他看我跪著的模樣的確是會開懷幾分。
我雖跪著,但一抬頭便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坐在正中的嶽父大人。
眼前這位自稱老頭子的人哪裏有老頭子的模樣,雖年近五十,但保養得當,看上去不過四十上下,鳳目薄唇,高鼻美須髯,很是仙風道骨,這樣的美男子也難怪當初丈母娘怎麽也要把他娶進門當皇夫。
一般長得好看的人,脾氣都會有些惡劣,自幼得到好皮囊帶來的好處,免不得有些驕縱。
丈母娘很寵我嶽父,她後宮裏的男人本來就少,後來為了嶽父又遣散了一大批,到了丈母娘在位的最後幾年說是專寵也不為過。
但她越寵,我嶽父卻越不樂意。
驕傲如他怎能忍受被自家媳婦這麽寵,問題是他又沒那個實力和能力去寵他的媳婦。
長此以往,內心飽受煎熬的他脾氣就變得越發古怪了。
我覺得這都是他自己作的,但最後遭罪的卻是拱了她寶貝女兒的我。
我想為什麽我身邊的人作死,倒黴的常常都是我。
比如在外麵花天酒地作死的宋承,被他娘送進宮來給我當綠帽子;又比如執著作死的愛國青年許尋,為愛國進宮卻把我本管理得井井有條的後宮鬧得雞飛狗跳。
在嶽父大人那雙狹長鳳眼的注視下,我默默地跪著,默默地神遊太虛。
片刻後,嶽父才又開了他的金口:“你知道我今日叫你來所為何事?”
我知道,但我不說。
不然又怎能襯得出嶽父大人的英明神武。
“兒臣愚鈍,請父後明示。”
“愚鈍?也不知你是真蠢還是裝蠢。”
我低下了頭。
“這屆封賞大典的名單我看過了,其餘眾人沒什麽可說的,但是許尋是怎麽回事?這種人本就不應進宮,居然還封為了四品婕妤。宮中法紀何在?老祖宗的規矩何在?”
“簡直是荒唐,太荒唐了。”
我很想抬起頭來,放聲大道:嶽父大人聖明!您說的也是我想說的。
可現實是我隻能將頭低得更厲害,誠懇道:“這一切都是陛下的意思。”
“都是陛下的意思?那你這個皇夫是做什麽的?鳳印掌管在你的手裏,你的勸諫之責呢?你都忘了?”
“兒臣豈敢忘記職責所在,更不敢忘記父後對兒臣的教誨,隻是陛下她……”
陛下她不聽呀。
嶽父打斷了我的話,憤怒地高聲道:“沒有什麽隻是,作為一個男人你還有沒有擔當?什麽都推給陛下。”
“請父後恕罪,兒臣自知有罪,故自罰三個月的俸祿,以示懲戒。”
此刻我沒有算三個月的俸祿有多少,而是在算如果當初我沒有一直跪著,那麽到現在我應該跪了幾次。
算完後我不禁感慨:做人果然要有先見之明。
嶽父譏諷道:“三個月?”
“那便半……”
話未說完,又被嶽父打斷了。
“罷了,三個月就三個月吧,小懲大誡,畢竟這次秀男大選你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到了最後,嶽父的語氣竟然變得柔和了幾分。
我的心猛地一跳。
比嶽父大人罵我更可怕的事便是他心平氣和地和我說話。
我穩住了心神,靜待他的後文。
“所以我這次召你來也不是全然要責怪你什麽,再如何說後宮裏這麽多人也隻有你才算是我真正的女婿,我不幫你,還能幫誰?”
別別別,您老別害我,我就萬事大吉了。
“你讓許尋入宮固然有錯,但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亡羊補牢為時未晚,我今日召你來就是為了教你個將功補過的方子。”
我順著他的意思,用渴求的目光望著他,真誠道:“請父後明示。”
“許尋出身如此低微,他如今的地位無外乎是仗著嫣兒的寵愛,成不了什麽大氣候,哪天嫣兒膩了,他也就不值一提了。不過這樣無法無天粗陋不堪的人常伴君側始終不是一件好事,他瘋不要緊,要是哪日嫣兒和他一起瘋,那便是國之不幸了。”
“兒臣深以為然,陛下身邊是得要個才德兼備的人陪著,隻是宮中那些老人陛下想必也是看厭了。”
我抬頭看著嶽父,一臉您一說我就懂您老人家意思的模樣。
“不錯,皇帝身邊早就該有新人了,這剛封賞的新人裏我看就有不少合適的。”
“不知父後覺得哪家的公子最有福分常伴君側?”
話說到這裏,我也心知杜明了,嶽父的意思不外乎是要我好好關照栽培某位綠帽子,為綠帽子的上位創造契機。
隻是不知他待見的是哪位。
能招嶽父待見的人很少,能招他待見的年輕人更少。
我所認識的年輕人裏嚴聞舟算一個。
他待見嚴聞舟不是因為嚴聞舟有多完美無缺,隻是因為嚴聞舟不僅沒有重蹈他的覆轍當皇夫,反而毅然決然地投身朝廷,為百姓幹實事。
這是我嶽父向往的,雖然我覺得以他當年的性子和才智就算去朝廷當官也是禍害百姓,也不知他老人家哪裏來的自信把自己和嚴聞舟相提並論。
我想這估計是嚴聞舟被抹黑得最慘的一次了吧。
老實講,在這一點上歐陽雁將軍還是有幾分先見之明的,與其讓自家花天酒地的不肖子去朝廷貪汙腐敗禍害忠良,還不如送進宮來給我當綠帽子禍害我。
反正我一個外國人,禍害了也不心痛。
“我瞧著刑部趙侍郎家的郭公子就不錯,不知你意下如何?”
說完嶽父斜睨了我一眼,意思是你意下又敢如何?
我忙道:“兒臣也瞧著郭道桓郭公子是個好人選,若兒臣沒記錯郭公子領的應該是貴人位。”
能不是好人選嗎?放眼慶國,誰人不知您和去年剛喪夫的趙侍郎是青梅竹馬?
“既然你是個明白人,那我也就放心了。”
“父後盡管放心,兒臣定當抽空去找郭貴人聊上一番,盼望著能提點一二。”
嶽父眉頭一皺道:“抽空?我當皇夫的時候比你悠閑多了,可不常在這慈寧宮裏被訓話。”
嶽父這話可謂是一語雙關,一是叫我不要拿忙當借口,最好立刻去找郭道桓。二是叫我趕緊滾蛋,不要再在這裏糟蹋他的寶貴時間。
我識趣道:“兒臣想今日下午無事,如今若是能去找郭貴人聊上一番想必也是極好的。”
娘的,說著說著我連媳婦愛看的宮鬥本裏的話都搬出來了。
嶽父無動於衷冷漠道:“那你跪安吧。”
我起了身本欲就此退下,但又想到另一件事,便停住了腳步。
“兒臣這段日子忙於秀男大選一事,疏於來慈寧宮請安,今日得見父後身體大安,兒臣自是喜不自勝。隻是不知,不知……”
“想說便說,吞吞吐吐像什麽樣子。”
我斟酌了用詞,輕聲道:“不知這段日子籜兒如何?”
嶽父鳳目微眯,語氣不善道:“你的意思是我這個老頭子沒能力教養好你的兒子?”
我立刻撩袍跪下道:“兒臣不敢。”
這一跪是我漏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