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春秋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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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防盜防盜, 我有一隻小毛驢, 我從來也不騎, 有一天我心血來潮,騎

    “嗤, ”楊雪嗤笑道,“為了黃金榮先生,除了盧筱嘉,你們還會帶我去見誰?”

    杜月笙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先生, 你真的很聰明。”的確,盧筱嘉喜好美色, 章佑亦如今又盛名“民國第一美人”, 為了大哥, 他們確實隻能是帶她去見盧筱嘉。

    一陣彎彎繞繞, 他們並沒有走出共舞台,而是在另一間包廂麵前停了下來。

    杜月笙轉過頭來笑問:“怎麽樣?你沒猜到盧筱嘉現在就在共舞台?”

    楊雪沒理他, 他也不生氣,隻囑咐了保鏢們看好楊雪,便同著張嘯林一同推開門進去了。

    他們在裏麵同盧筱嘉談了些什麽, 楊雪在門外聽不大清楚。反正,她是在杜月笙大喊了聲“來人!”之後, 方才被請進了包廂之內。

    甫一進包廂, 楊雪便看見了離得最近的, 始終站著的杜月笙和張嘯林。撇過他們不看, 楊雪這才看見了坐在沙發上的盧筱嘉, 和他身邊同樣略顯壯觀的十幾位保鏢。

    而也是在楊雪進來之時,盧筱嘉一瞧見楊雪,便立馬滿臉驚喜的站起身來迎接:“原來真是佑亦先生來了。”

    別人第一次見她,要麽叫她章先生,要麽叫她章小姐,唯有盧筱嘉是叫她佑亦先生的。如此,無形之間,他便拉近了兩人之間的距離,比之首次見麵的人要親近些,卻又不會太過分,不會令人生厭。平心而論,盧筱嘉長得的確清俊,與人相處也很有一套,怪不得他性子花,還能被評為四公子之一。

    楊雪微微含笑,頷首道:“聽說盧少爺最近幹了件不得了的事情,害得我不得不走這一趟。”

    她在說到“不得不”三個字時,咬字極為用力,眼神也若有似無的落在了杜月笙和張嘯林的身上。

    誰知,她隻是隨意的發了下牢騷,盧筱嘉卻是有些較真的皺起了眉頭來:“他們強迫你了?”

    說著,便大有一番要讓自己的保鏢同杜月笙等人鬧翻的意味兒,渾然沒有想到,正是由於杜月笙和張嘯林的強迫,才使得楊雪同他相見。

    “嗬嗬嗬~~~”

    楊雪被盧筱嘉的作態逗得終於忍不住笑出了聲來。所謂“衝冠一怒為紅顏”,怪不得有那麽多的女人明知道盧筱嘉有那樣多的紅顏知己,還仍然對盧筱嘉癡心以對。隻是——

    這也僅能讓她笑笑罷了。

    “咳咳,”一手握拳,放置嘴邊假意咳了咳。好歹是來了,既然答應了幫忙,即便不滿,她還是會做。楊雪試探著笑道,“盧少爺不如給我一個麵子,將黃金榮先生給放了?”

    “行!”

    盧筱嘉二話不說的就答應了,爽快的簡直令人咋舌,當真是有了一種,可以為了美人而不管不顧的感覺。

    立時,杜月笙便和張嘯林相視一眼,滿意的笑了笑。誰知,也是同時,盧筱嘉便將身子轉向兩人,道:“本來,我是沒打算這麽輕易就放了黃金榮的,這世上還沒有誰是敢扇我盧筱嘉嘴巴子的!”

    杜月笙聞言也不擔憂,盧筱嘉既然已經答應了放人,那麽剩下的無非就是開些條件了。他隻需聽著他要開什麽條件就可以了。

    果然,那盧筱嘉隻是稍稍頓了頓,便道:“今天看在佑亦先生的麵子上,我可以放了黃金榮。你們隻要拿三百萬的款子來贖就是了!”

    聽到這裏,杜月笙總算是鬆了最後一口氣:“盧少爺放心,錢的事都不是問題,隻要你肯放了我們大哥,明天我們便可將贖款送到你的府上。”

    楊雪挑了挑眉,看著杜月笙的模樣,再次堅定了心中對於這人不簡單的想法。你是很難見到那樣的人的,哪怕他在做著求別人的事,哪怕他此刻的地位看起來是略下一等的,但你卻偏偏察覺不出來,反倒覺得他才是被求的那一個,他的氣勢不弱半分。

    回過神來,恰好瞧見盧筱嘉讓杜月笙明日拿錢贖人,楊雪便插口道:“杜先生吩咐我的事我已然做好了,盧少爺也答應將人給放了,那麽,我是不是可以告辭了?”

    盧筱嘉此時的反應極快,立馬便道:“佑亦先生,不如我送你?”

    “不用了,盧少爺還是有緣再見吧。”

    楊雪笑著婉拒後,再沒有給盧筱嘉獻殷勤的機會,直接便轉身走了。對於她無意的人,無論那人是否對她認真,她都會拒絕得毫不留情。

    終於可以回去了。

    楊雪走出了共舞台,吐了口渾氣,心情總算是舒爽了起來。

    說實話,她其實是極想得開的那類人。先前的她,確實是有些惱火的,畢竟沒有人喜歡被利用,更何況他們來見她的方式是那樣的令人不愉快。可是現在想想,這個世上,誰與誰不是相互利用?隻不過是這份利用被得知時,難免令人懊惱。

    可是……看得再透又能怎樣呢?心裏還是不舒服啊……

    楊雪低著頭,不知怎麽就笑了笑。等她抬起頭時,便見一輛看起來極新的老式小汽車停在了她的麵前。下一秒,朝向她這邊的車門忽然被打開了,露出了坐在另一側的杜月笙。

    “今天真是麻煩先生了,我送你回去吧。”

    從她今天第一眼瞧見他起,他好像就一直是這個表情沒有怎麽變過。

    淺淺一笑,楊雪也沒拒絕他,就著已經打開了的車門,直接便坐了進去。

    “你討厭我?”

    楊雪自上車起,便一直沒有說過話,未免讓氣氛太過沉寂,杜月笙隻好問道。

    但他的問題卻另楊雪有些想發笑。對於他這不個人,不喜是有的,卻也還算不上是討厭:“杜先生言重了,討厭之說,無從談起。”

    “我以為你不會坐我的車。”杜月笙又笑了笑,同楊雪似開玩笑般道。

    楊雪便也以玩笑般的語氣回道:“杜先生今日既然請了我幫忙,難道送我回家不應當?”

    杜月笙終於也忍不住從鼻子裏哼著氣,笑得更開心了些:“自然應當。我隻是以為你不想讓我知道你家的住址。”

    這一次,楊雪卻隻是笑了笑沒有說話。

    住址什麽的,其實也不必太在意,他若想知道,即便她不說,作為青幫三大巨頭之一,他總有辦法去查到。他若不想知道,即便她告訴他,他也不會在意。況且,他需要知道她的住址做什麽?總不會再來她家脅迫她一次吧?

    “就停在這裏吧。” 前麵就是她的家了。

    楊雪喊停了駕駛位的司機後打開了車門,走下去後方才道:“杜先生,謝謝你了,再見。”

    說罷,她便關上了車門,向著自家的小洋樓行去,絲毫沒有注意到杜月笙低聲的呢喃了一句:“有點意思。”

    等到她的身影消失在一棟小洋樓裏後,他才對著司機道:“回去吧。”

    “是,先生。”

    那是林升在收到了楊雪的稿子後帶來的一名相館裏的青年拍的。林升說:“這既然寫的本身就是先生你自己的故事,那還不如就在旁邊刊登上你自己的一張相片。以先生的相貌,必定更利於提高知名度的。”

    楊雪欣然同意。既然有捷徑可以讓她更快的達到自己的目的,那麽何樂而不為呢?當然,除此之外,她也沒有忘記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在這篇《不做秋扇》裏,我有提到,我已經同我的前夫——許先生離婚了。在離婚之際,我阻止了他要在全國登報的行為。同時,我也答應了他,總有那麽一天,我會親自將這個消息刊登出來的。”

    這是她好不容易才利用著許章序那僅存的愧疚才得到的刊報掌控權。

    看著一貫隻作溫和神情的林升禁不住露出的吃驚神情,楊雪抿唇輕笑:“一直以來,我都知道,這個社會對女人並不公道。這麽久沒有將這個消息刊登出來,我的目的,也不過就是為了保護我自己罷了。”

    頓了頓,她又接著道:“但我想,現在的我,已經可以將它公之於眾了。就將這許先生期待已久離婚聲明,刊登在《不做秋扇》的下麵吧。我總要讓他知道,不光他一個人想做中國離婚的第一人,我章嘉芬同樣想!”

    也不光他一個人想做天下文人的表率先驅,她也同樣想迎風揮舞女人崛起的旗幟!

    眼裏的淩厲似不屑也似無畏,楊雪絕不知她此刻的笑美得入骨:“假如天下文人非要來攻訐我,便讓他們盡管來吧。他們不是瞧不起‘傳統女人’,追捧‘新潮女郎’嗎?我也定要讓他們瞧瞧被人看不起的滋味兒!”

    幹著欺負女人的事,卻又想要女人自立自強,得了便宜還想在世人麵前賣乖,天下哪來的這樣的好事?真當天下全是他們男人的天下嗎?

    林升終究敵不過楊雪渾身的氣勢,再加之實在是沒有辯駁的理由,最後還是同意了。而他同意後的結果便是,這刊著《不做秋扇》的這一期的報紙發行後,在全國各地引發了軒然大波。

    第一時間來看這篇《不做秋扇》的人,自然是那些作為“章佑亦”的追捧者的女人們和那些品讀過《青蛇》並深感興趣的文人們了,當然,除此之外,或許還有些從各個女人和文人那裏聽過章佑亦的名聲的男人,和那些被照片裏絕美的女人吸引後才來品讀的人。

    初讀這篇《不做秋扇》的開頭時,不同的人,應當是有不同的感悟的。就像向來跟風鄙夷“傳統女人”的文人們或許開始意識到“傳統女人”的不易,也像是那些本來就是所謂的“傳統女人”們的悲傷的共鳴。

    但不管這些人感悟是多是少,至少,所有人都該知道了一件事情——沒有誰是願意一生下來就做那所謂的“傳統女人”的。沒有人教過她們如何去做“新潮女郎”,她們從出生開始,學的便是三從四德、相夫教子。

    她們也沒想過,竟會有那樣的一天,她們會因為從小受到的教育而遭受鄙夷歧視。而此刻,就算她們想要開始改變,又有誰願意去幫助她們引導她們呢?也許,她們隻要一出聲,得到的便隻有一句句辛辣的諷刺。

    這些全是所有讀者所讀到的,《不做秋扇》裏的,章佑亦筆下的自己。就像她在《不做秋扇》裏寫的那樣——

    “我沒有裹過小腳,但在許先生的眼裏,或許我的整個人,我的所有思想,都像是被裹過的小腳那樣,渾然與‘封建’合為一體。所以,他從不願意和我待在一起,因為這是小腳和西服之間,永遠跨不過的隔閡。”

    幾乎所有的,與章嘉芬有著相同經曆的“傳統女人”們,都在悲歎著自己仿佛被遺棄的命運,也幾乎所有的,那些正在讀著這篇小說的“新潮女郎”們,都好似自己高人一等般的,可憐著這樣的“傳統女人”。

    可當她們一同往下讀下去的時候,她們才發現,她們之前所有的想法都是錯的。原來,“傳統女人”也可以不必是“傳統女人”,甚至這樣的變化都用不上任何人的幫忙。原來,“新潮女郎”也不一定就是“新潮女郎”,她們表麵上自詡思想解放、行為自由,可骨子裏,她們同樣以男人為依靠。

    那麽,什麽是真正的思想解放呢?張幼怡說:“這個世界,本身便是男人一半,女人一半的,為什麽非得要女人去依靠男人?為什麽不能女人同男人一起攜手共進?這個世界,本不該歧視女人的。”

    所以,這作者才會在最後寫道:“最終,其實是我自己放過了自己。”

    這樣的思想言論,一時間竟在各地引起軒然大波。尤其是在看見這篇小說下的《章佑亦、許恣慕離婚通告》後,尤其是在知曉與之離婚的正是時下的大才子——許恣慕後,愈演愈烈。

    這場風波,已遠遠超越了《青蛇》所帶來的影響。

    倚靠在自家小洋樓一層的沙發裏,楊雪手中拿著今日送來各份報紙,瞧見上麵對自己或稱讚或貶斥的言論,竟有些哭笑不得。

    在這場風波中的爭論之中,所有人的意見無非也就是分作兩種——讚同的,和不讚同的。

    但出乎楊雪預料的,讚同的人竟多是本身便自詡先進的文人和學生們,他們說,白活數十載,知道了今天,才真正明白了“女性獨立”的真正含義。

    而那些不讚同的人,除了維護男人社會的思想封固的人外,反倒是那些許多被生活磨得毫無反抗意識的女人們。

    當然,實在忍受不了命運摧殘而想要跟隨楊雪崛起的“傳統女人”也不是沒有,隻不過是不多罷了。絕大多數的,還是在心裏默默向往著如楊雪這般生活的,卻毫無勇氣做出改變的女人。

    將那些報紙看完,楊雪還發現,竟還有人將她與禍國的褒姒妲己之流比肩的,說她是要禍亂天下秩序,是要亡天下的女人。而出此言論的人,僅僅隻是因為她刊登在《不做秋扇》一旁的那張照片罷了。

    默默將手中的報紙收了起來,她隻覺得頗有種世事不遂人意之感。但她卻也不後悔,想要名滿天下,她是不可能不見人的,早些和晚些,大體上也並沒什麽分別。

    【宿主接下來預備怎麽辦】

    自從與楊雪將任務規則說清楚後的係統便很少再說話了。用它的話說,任務期間,係統是不宜對宿主多做打擾的。

    楊雪聞言,挑了挑眉,若有所思的回道:【唔,接下來興許是寫散文的要多些~】

    畢竟,現下的情況,若想寫些什麽來獲取更多的支持與認同,那麽散文和短篇小說則絕對是最好的選擇。那些連載時期過長的長篇小說雖說影響巨大,卻又哪有散文這些見效得快呢?

    【總之,宿主心裏有規劃便可】

    說完,它便又消失了,絲毫沒有要與楊雪閑聊的打算。

    於是,興致突起,他便帶著自己的妻子一同來聽課了。

    “叮鈴鈴鈴~~~”

    孫鍾山和宋青齡將手放下的時候,正好教室裏的鈴聲響起,楊雪便也沒有多說些什麽,隻朝著孫鍾山和宋青齡的方向淺笑著點了點頭,祝福小李也自己隨意找個地方坐下,便閑庭信步般極優雅的登上了那一寸三尺講台。

    站在講台上,看著講台下密密麻麻的人群,楊雪忽然興起,便笑著開了一個小玩笑:“天氣炎熱,我以為普通人都隻喜歡涼爽,沒想到我們高知識分子們卻更喜歡流汗的暢快。”

    “哈哈哈……”

    七月的廣粵已經很熱了,一般人為了舒爽,並不樂意粘膩在一起,而此刻大多人為了能聽楊雪的這一趟講課而擠在了一起,教室裏外,除了講台上的楊雪,幾乎隻剩下了人群。

    楊雪這是在調侃他們的人多,而就是這樣一個小小的笑話,卻讓教室裏的人都禁不住笑了起來。好像開心之餘,連灼人的熱氣也少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