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春秋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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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盜防盜, 我有一隻小毛驢,我從來也不騎,有一天我心血來潮, 騎 不願再想下去,沈得鴻晃了晃腦袋, 強行打起精神,雙目晶亮的問起楊雪:“佑亦後麵的文稿應該存了不少了,能否讓我一睹為快?”
楊雪似笑非笑的上下打量了沈得鴻一下,端起身前的茶杯, 輕輕抿了一口, 故意反問道:“雁冰可是真的想看?”
沈得鴻糾結得五官都快擰到了一塊兒去,好半晌才頗為不舍的擺了擺手道:“算了算了, 你還是不要給我看了!”
他怕自己一睹為快之後,剩下的便是滿心感慨,卻又無人可說。與其心中憋悶,倒還不如隨著眾人的步伐, 慢慢等著《申報》的連載算了。
“噗嗤”楊雪被沈得鴻的模樣逗得發笑。
她拿出手帕拭了拭嘴角並未噴出的清茶, 平息了好一會兒, 才對著沈得鴻正色道:“今日將雁冰邀約出來,我其實是有一事想要邀請雁冰幫忙的。”
“佑亦有什麽事要我幫忙大可直言,我若能幫你, 便一定會幫!”
沈得鴻與楊雪的私交甚好, 且楊雪從未如此直白的請求過他的幫助, 此時楊雪親口相求, 若不是還有僅剩的一點兒理智,他甚至有些想直接應下了。
楊雪見狀,也不扭捏,直奔主題說道:“我同林升日前談好,想發行新的報紙為《申報》的兄弟報。我所結交的文人裏,隻與雁冰你最熟,所以,哪怕我知道你還為《小說月報》做著編務,卻仍舊想請你擔任這份新報的總編輯。”
氣氛驀地安靜下來,沈得鴻一邊思考著,一邊沉聲道:“佑亦,發行一份新報並不容易。”
“我自然知道。”楊雪淺淺笑開,拿出自己一早便帶在身邊的一份策劃書,攤開道,“雁冰不若先瞧瞧我做好的策劃?”
沈得鴻拿起楊雪放在自己麵前的策劃書,隻見策劃上最開頭的地方便寫著一行大字——《中國公報》之辦報方針:秉天下之大公,予真相以大白。
僅僅十二個字,就已經牢牢抓住了沈得鴻的眼球。
這辦報方針正是此時民國的辦報人所追求的最高境界,如果真能做到,則必當引起當今社會的一場極其震撼的動蕩!
沈得鴻神色激動,詳細詢問道:“佑亦,這‘秉天下之大公,予真相以大白’該不會真的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吧?”
楊雪意料之中的笑了笑,氣定神閑道:“雁冰,何謂《公報》?秉天下之大公。何處有真相?《公報》統統寫予你看。當然,要辦到這一點,則必須遵守以下幾點:不結黨,不依附任何黨派,嚴守政治中立;不謀取私利,決不能收錢幫任何人說話。”
喘了口氣,楊雪接著道:“最重要的一點——不能賣國。洋人做得好,我們可以誇,洋人侵犯中國利益,我們必須如實報道。不做賣國求榮之事,不做賣國求榮之人。”
“好、好、好!若真照這個標準來辦報,則當真是天下絕無僅有。”沈得鴻聽得激動,忍不住拍著桌子讚歎起來。甚至因其動作鬧得有些大,而驚得周圍的客人全都看了過來,連原本正在演奏的鋼琴曲都被迫停了下來。
楊雪笑著扯了扯激動的近乎是跳了起來的沈得鴻,道:“我現在的想法是,等我的這篇《悟空傳》連載完成之後,便可開始將《公報》給辦起來了。至於為什麽非得是《悟空傳》之後,我便暫時不向你透這個底。我想說的是,若是雁冰你肯來做《公報》的總主編便是再好不過了。”
楊雪話落的瞬間,沈得鴻忽然有些遺憾的泄氣道:“佑亦,‘秉天下之大公,予真相以大白’,這樣一句話,是天下所有的報人畢生的追求。但實不相瞞,我已經不符合做這樣一份報紙的要求了,早在今年年初我就加入了滬上共產主義小組,今年七月,我們的黨派就要成立了。”
楊雪愣了愣,許久都沒有反應過來,好半晌才恍然想起自己曾經在看矛盾的介紹時,確實是看見過矛盾是中國GC黨最早的黨員之一。
回過神來,楊雪隨即也跟著歎了一聲:“唉,這可有些難辦了。若想真正做到大公無私,這幾點要求則是必定要遵守的,且便必定是要為《公報》尋找一位信得過的總主編的。”
沉吟了好一會兒,楊雪見沈得鴻也一臉的愁眉苦臉,顯然也是想讓《公報》盡早辦起來的樣子,楊雪便安慰道:“辦報一事尚且不急。與其隨便找了個靠不住的人,倒還不如沉下心來,仔仔細細的尋個人來得好。所以,你也別在這跟著著急了,今日回去後,好好為我物色些人才便是了。”
沈得鴻慎重地點了點頭:“若說人選……佑亦,其實我這裏真是有一個不錯的人選,隻不過……”
楊雪皺了皺眉,“那人是誰?雁冰直言便好。”
“胡適。”沈得鴻定定道。
她總算是知道他為什麽要猶豫了。原來,他想向自己舉薦的,是許章序的摯友。
沈得鴻見楊雪沒有說話,便接著努力道:“佑亦,拋開恣慕而言,適之此人卻是合適。他做人向來是認真的做事,嚴肅的做人,且極有能力。我知道你並不是一名過於計較的女性,否則也不會同意我邀請恣慕也加入文學研究會。”
實際上,沈得鴻對每一名有才的文人都是愛惜的,所以,除開楊雪不談,他其實與恣慕的關係也挺好,隻不過是相較而言,與楊雪更為親近罷了。但在他心裏,就像邀請恣慕入會時,佑亦說的那樣——“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即便佑亦從不與恣慕在私下見麵,但佑亦也不曾刻意為難過恣慕。所以,佑亦本當是個看得清時局的人。
當然,這一切,楊雪自然也想到了。沈得鴻其實說的沒錯,大局當前,她自然懂得什麽為重。更何況,她本身便從未想過要與徐章序為難,自然更不會與他的好友為難。
楊雪灑然的衝著沈得鴻笑道:“雁冰這般不信任我?我可也沒說直接推拒,我隻是認為,胡先生此時並不在滬上,而是在南京高等師範學校任教,我無法與之相談罷了。”
沈得鴻這才鬆了一口氣,喝了口茶道:“這些都不用擔心,等會兒回去,我便去信給他。”
“好。”楊雪笑意盈盈的應了下來。
當這句話出現的時候,全民都瘋狂了!一股前所未有過的豪邁自心底油然而生。自由!自由!!這樣的渴求,從未如此刻一般在他們的心底激蕩過!
“我總算知道為什麽你非要等到《悟空傳》連載完之後再辦《公報》了。”
這樣對楊雪感歎著的,是胡適和沈得鴻。但不止有他們,現在,所有讀過《悟空傳》的人都算是能窺覷到她寫下這部小說的用意了。
而那些曾經捎以最為惡意的流言,總算是全部停息了。所有人都在焦急的等待著後續的連載,都開始對《申報》上的兩日一連載感到不滿,紛紛將建議信寄往了《申報》的報社。
當然,它們最後的歸處,卻是楊雪的書桌。
楊雪將那些信件一一收拾好,統統收拾在了一個櫃子裏。按現代的話說,她大約便是人們口中的窺屏狗了,她偶爾閑時,總愛將讀者的來信翻出來瞧瞧,卻鮮少是有回複的。
她是一個極矛盾的人,她在乎著喜歡自己的人,維護著自己的追隨者,卻又不知道該怎樣去予以回應,隻好更好的做好自己,這和她前世在娛樂圈的狀態是極其相似的。
彼時,幾乎所有人都說她情商高,係統也這樣說,因為她總能同圈子裏的人保持著良好的關係。可隻有她自己知道,這僅僅是因為她是一個脾氣足夠“好”,一個不大愛與人起爭執的人罷了,她算不上是長袖善舞。
回過神來,楊雪便沒再多想,趕緊將安置信件的櫃子關好,便向著樓下的客廳走去——先前吳媽已經上來告訴過她了,盛愛宜正在客廳等她。
初聽時,楊雪還有些晃神——盛愛宜已經許久都沒來找過自己了。
“原來你還記著我呢,我還以為你想著自己玩兒,都不知道把我給跑到哪兒去了呢。”楊雪一走進客廳,便笑著調侃著盛愛宜道。
“你說什麽呢!”
盛愛宜還是如同以前那般反對著楊雪調侃的話語,但楊雪卻仍是一眼便看出了她的不對勁。若是以前,自己這般說她,她定是不依不饒的,但今日,她卻並沒有要同自己糾纏的想法。
楊雪瞪了瞪眼睛,湊到盛愛宜的麵前使勁打量,清初的瞧見了她臉上的兩片紅霞,好笑道:“我便說你今天怎麽這般奇怪,原來是戀愛了~”
盛愛宜被楊雪這麽一調侃,臉上的紅暈更深了,哼哼道:“你要是再調笑我,我就再不找你玩兒了!”
“咳咳,”楊雪握拳在嘴邊,假意咳了咳,總算是正經了些,似笑非笑的問道,“我不打趣你,不過,到底是哪位才子摘取了大滬上盛七小姐的放心,你總該讓我知曉知曉吧?”
“是我的英文老師宋子文。”盛愛宜低了低頭,羞澀道。
楊雪了然,並未多說什麽。在這個時代,老師和自己學生談戀愛的例子,數不勝數,她也並未覺得盛愛宜同自己的老師談戀愛有什麽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