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開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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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塵世子還在皇宮裏陪著老皇帝下棋議事時, 遠在嶺南宣城的楊家別院, 丁語裳因為楊繾一句認真至極的威脅而當場臉色發白, 指著她大喘氣半天沒說出一個字來,最後身子一軟,雙眼一閉,直接朝季景西的方向倒了過去。
後者往後輕巧一躲,丁小姐直勾勾摔在了地上。
這一摔, 連帶將她的腦子也摔清醒了不少,倒地之後悠悠轉醒,一雙水眸不可置信地望著眼前的紅衣男子, 仿佛他方才做了多麽不可饒恕之事。
然後, 丁小姐哭著走了。
會客堂裏轉瞬間隻剩下季楊二人,楊繾還在因丁小姐的一係列流暢至極的表現發懵, 仿佛在感慨,哇居然還能這樣,季景西卻已經回過頭, 定定地盯著身邊的少女看。
也不知看了多久,他突然開口, “阿離,你方才認真的?”
楊繾抿唇不語。
下一秒, 景西仿佛終於忍到了盡頭一般噗嗤笑了出來,“哈哈哈哈哈……寶貝兒你太可愛了!阿離你是不是吃醋了?是吃丁語裳與我的醋嗎?是嗎?”
楊繾不願答, 起身便往外走。身後那抹紅色不依不饒地跟出來, 嘴角都要咧到耳朵根, 一邊笑,一邊非要她給出個答案不可。
少女燥得不行,又羞又惱地加快了腳步,偏偏季景西今兒不知哪來的精神頭,居然一路追到了她閨房外,眼看著人推門而入,想都沒想便也跟了進去。
……然後就被楊繾一巴掌打了出去,順帶附贈了一腳直擊小腿肚的狠踢。
景小王爺在門口抱著腿疼得眼淚都要飆出來,直呼她狠心。可惜房內的人鐵了心的不理他,任憑他如何呼喝都沒有一絲反應。最後無奈,季景西突然抱拳咳了兩聲,捂著心口倒吸涼氣,聲音陡然沉下來,甚至還隱隱夾雜著隱忍和慌張,“……嘶,阿離不好,我心口有舊傷……”
話音剛落,房門刷地便被人從裏頭打開,楊繾麵帶慌張地出現在他麵前,想都沒想便下意識去攙扶他,“怎麽了?我,我沒怎麽用力啊……你舊傷居然沒好透嗎?心口疼得厲害?”
“疼……”季景西順勢倒在了她肩頭,兩人身量差了不少,這姿勢怎麽看怎麽怪異,可他卻一點不覺僵,甚至在她肩頭蹭了蹭,虛弱地開口,“你對我這般狠……”
楊繾瞪大眼睛,“我不是!你沒事吧?我……我扶你先坐下可好?”
說著便把人往身後的屋裏帶。
小王爺順從地被她摁在軟塌上,微蹙著眉頭,一邊任憑少女焦急地把脈,一邊可憐兮兮地瞧著她姣好的側臉,“阿離,我疼。”
楊繾後悔地咬緊下唇,無措地對上那雙桃花眼,“我去喊鍾太醫!”
“別!”季景西一把拉住她的手腕,“我躺一會就好……就是胸口悶疼得難受,有些喘不上氣,你幫我揉揉。”
少女躊躇地點點頭,心無旁騖地將白皙纖細的手隔著衣衫按在了他胸口上,試著放輕力道緩緩動了動,“可好些?”
“嗯……”小王爺心猿意馬地應了一聲,一個激靈又清醒過來,連忙苦著臉搖頭,“還是疼。”
楊繾麵上的歉意更甚,登時也顧不得其他,半跪在他身邊湊近過來,“這不行,得佐以入藥。玲瓏,將箱子裏的冰肌膏拿來。”
又不是真的傷著了,哪用得到冰肌膏?景小王爺擺手,“用不著,冰肌膏是給你留著用的,別浪費在我身上。”
“不是浪費。”楊繾嚴肅地沉下臉。
“好好好,你說什麽就什麽。”季景西討好地勾她的小指,“不過冰肌膏真不用,聽話。”
麵帶猶豫地同他對視片刻,少女聽話地放棄了,但卻還是讓玲瓏拿了旁的活血化瘀的藥膏來,放在一旁,親手拿銀簪挑了些抹在手心,接著兩手合攏捂著,“衣裳褪了。”
“……啊?”季景西頓時怔愣。
“愣什麽呀!”楊繾一邊小心翼翼地搓熱手心的藥膏,一邊催促,“快點,藥性會散的。”
幸福來得太突然,小王爺整個人都懵在了原地,“不、不好吧……”
楊繾麵無表情地沉下臉,“不要像個長不大的孩子,小王爺,我家小六生病都不怕用藥的。”
“……”
這激將法真是該死的好用!!
季景西二話不說半解了衣衫,露出一片瘦卻隱約能瞧出幾分精壯的胸膛。很不合時宜地,他突然有點後悔自己從前沒能好好地練習騎射和拳腳功夫,絕美出塵的臉上染了一抹淡淡的紅,也不敢看眼前人,隻偏著頭小聲道,“……那你輕點。”
回答他的,是胸口柔軟而微涼的觸感。
幾乎條件反射地僵了一下,季景西下意識回過頭,先是垂眸看了一眼自己胸前那來自心悅之人的美好柔荑,在看到相觸之處時,一股子燥意瞬間控製不住地從胸口順著脊椎一路來回竄。他隻覺嗓子發幹,忍不住咽了咽,接著呆呆地抬起頭。
彼時楊繾也恰好抬頭,兩人視線措不及防地在半空相遇,沉默幾秒,少女似乎總算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自己在做什麽,胸前的手倏然收了回去。
小王爺心中驀地哀歎了一聲。
少女懊惱地背過身,後頸都染上了胭脂色,“……我幫你喊無澤過來。”
“哦。”季景西愣愣地點了點頭,總覺得自己胸口還殘留著那美妙的觸感,想說點什麽緩和一下屋內尷尬的氣氛,張口卻說了句,“又不是沒摸過……”
正打算吩咐白露打水淨手的楊繾身子一僵,回頭羞惱地瞪他,“說什麽呢!”
“實話實說也不行啊。”動作緩慢地半攏了衣衫,在這過程中,景小王爺已經完全回過了神,唇角再次掛上懶笑,“幫我上藥也不是第一次了,阿離你在羞什麽?別說什麽男女有別,咱倆過去‘有別’的事幹得多了,從前也不計較的。”
楊繾:“……”
“果然方才在會客堂,你是吃味了吧。”季景西笑嘻嘻地托腮,衣衫半解的模樣落拓又瀟灑,“承認喜歡我就這麽難?要不是我喊疼,你是不是打算糊弄過去了?”
少女緊抿著唇不語。
頓了頓,她突然皺起眉頭,“……你裝作傷勢複發的?”
季景西僵滯地張了張嘴。
糟糕。
……
當無澤故意慢了好一會趕來楊繾居住的小院時,剛一進門,便恰好將自家主子被掃地出門的一幕看了個切切實實。
隻見他家小王爺衣衫不整地被人從門後踹了出去,踉蹌兩步才站穩,剛回頭,隻聽一聲拍門巨響,險些拍在他臉上,與此同時,門板後還傳來了縣君一句氣急的‘滾’。
無澤吃驚地張大了嘴巴。
天!他有生之年居然能聽到信國公府的明城縣君口不擇言!!!
他家主子這是把人逼到什麽份上了啊!
“……阿離我錯了,我真不是故意的,你開門聽我解釋行不行?”他家主子還在繼續拍門,“你信我,我方才真的有點疼,真的!”
門板後一片死寂。
“寶貝兒,開門啊!”紅衣男子換了個姿勢靠著門板鍥而不舍地敲,“我錯了,你別氣壞身子,你出來我給你掐一把,我絕不攔你,真的。”
“我真知道錯了……”
“……我給你賠罪,給你道歉,再也不騙你了好不好啊?”
“寶貝兒你理我一下……”
“阿離?明城?繾兒,楊繾,好楊繾,你別不理我啊……”
“……”
實在看不下去的無澤小心翼翼地走過去,“主子,我將藥膏帶來了。”
聽到身後人的聲音,季景西一臉的哀怨之色頓時滯住,尷尬地咳了一聲,“嗯。”接著,他眼珠子一轉,故意提高了嗓門衝著門道,“無澤啊,來扶著本世子,本世子方才好像舊傷犯了,離京前小孟叮囑你什麽來著?”
然後不停對無澤使眼色。
小少年抽著嘴角,強行讓自己擺出一臉關切,硬著頭皮配合地高聲答,“回主子,小孟太醫讓您忌多思多慮,忌大喜大悲,切莫生氣動怒,保持愉悅,以免病情加重!”
“可是我的阿離不理我了怎麽辦?”季景西悲從中來,蹲在門口不起,“阿離不理我,我還能有什麽好心情?”
無澤:……主子你這話我不會接啊!
主子不要臉麵,他也隻好豁出去地哭喊了一聲主子保重,那情真意切的,不知的還以為季景西隨時要駕鶴西去。
端著盆清水歸來的白露,夥同去喚無澤前來的玲瓏,以及看了場大戲的暗七,齊刷刷站在那主仆二人身後不遠處,一個個臉上的表情異曲同工,皆是左臉寫著“嫌”,右臉寫著“棄”。
在三人身邊,跟來報信的小凡嘴角狂抽,“姐姐們,你們告訴我……小王爺,原來是這樣的小王爺嗎?”
怎麽跟前幾日水榭裏威脅橫老大的小王爺一點都不一樣??
“不是吧……”白露神色複雜。
“以前挺正常的……”玲瓏一言難盡。
“瘋了。”暗七一錘定音。
小凡為難地搓了搓手,“我能去尋小姐麽?”
“怕是你見不著。”玲瓏歎息。
白露跟著歎,“小姐若是開了門,定然會被人搶先一步。我與無澤功夫不相上下,暗七姐姐還得攔著無霜無風他們。小凡你……敢對小王爺出手麽?”
不敢……
小凡咽了咽嗓,“那,那我要如何對小姐說,溫家大少爺……到了?”
一句話,仿佛有著奇怪的力量,立時整個庭院奇異般靜了下來。
下一秒,季景西忽然從地上站起來。他蹲的腳發麻,猛然起身還眼前黑了黑,扶著無澤緩過來後,驚訝地望向小凡,“你說什麽?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