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太極殿爭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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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個月的初一循例是大朝會, 彼時文武百官上至參政皇子,下至七品官員,齊聚太極殿,黑壓壓的人群自內而外,占據了整個太極殿前廣場。

    楊繾自正陽門入,過武極門後開始依禮而拜,行九九而跪三叩, 哪怕時間再緊,該有的禮卻一步都沒有省略。傳旨公公早已等不及先走一步,空曠的禦道上, 唯有楊緒塵跟在她身側,閑庭信步般配合著她的速度。

    正三品的暗紅朝服將少女的身姿映襯得越發莊嚴而直挺, 自打拜禮伊始,她便再無他語, 漆黑的眸子堅定向前,小臉肅穆, 動作不疾不徐,哪怕周遭無人得見, 每一次的跪拜也都標準得分毫不差。

    楊繾一路行至太極殿正廣場。一聲高亢嘹亮的引見之聲響起, 緊接著, 一道道傳音由遠及近徹響上空,刹那間拉回那些已經等得不耐煩的百官的注意。廣場上隱隱有了騷動, 無數目光射向來時路, 遠遠地, 一紅一玄兩道身影緩緩映入眼簾。

    被上百人這麽注視著,有善意的,也有嘲弄、惡意、嫌棄,不一而論,可楊家兄妹的腳步卻沒有加快半分。走在前麵的楊繾冷凝而沉嚴,稍稍靠後的楊緒塵則依舊自若,兩人就這麽走走停停地拜過來,穿過太極門,穿過筆直的禦道,穿過百官分海般讓出的那條通往吉凶難測的未來路。

    不知何時,喧囂之聲漸漸消失,許多人不自知地收起了戲謔與不耐,像是被中間那抹暗紅身影十步一拜三叩首之禮感染,麵上顯出鄭重,就連身板都下意識挺直許多。

    有些場合,禮的威懾力是巨大的。

    不知何時,塵世子自動停下腳步,施施然往隊伍前方一站,不再前行。而楊繾則目不斜視地踏上台階,在太極殿門前停住腳步,跪,行最後一步謁見天子之禮。

    “臣女,楊繾,叩見聖上。”少女朗聲開口,聲音穿過凝重的空氣,在眾人耳邊悅然響起,“聖上萬福。”

    她跪在地上,低低垂著頭,雙眸靜靜看著自己膝前朝服上繡金線的祥雲花紋,先前走過百官之列時瘋狂跳動的心髒已悄然歸位,再無波瀾。

    越是如此,越是冷靜。

    出身世族大家,受過苦,逃過命,小小年紀已被封賞正三品品階,楊繾本身便有著極能鎮的住的氣場,這種氣場非是來自於家族、來自恩賜,而是來自她無愧於天地君親師的內心。

    她太穩了。

    太極殿上首的龍椅上,老皇帝眼中難掩驚豔欣賞,餘光瞥見下方沉靜如海、不動如山的自家首輔,心中陡然生出一種被比下去的不爽和豔羨。

    楊伯風教的好啊!

    世家子,真的在某些方麵是旁人所比不得的,就像眼前他許久沒仔細瞧過的楊繾。這小丫頭當年給他留下的最深的印象,是她一步步踩著血將景西背回了京城,那時她才多大?單是那份可怕的心性就足以配得上一個縣君封號,更不用說,他這些年還從未聽過這姑娘借著身份而驕縱枉禮。

    信國公府與旁人家不同,楊霖身居高位,繼承人卻久病不壽,原配夫人王氏又常年進山禮佛,作為堂堂頂級豪門的貴女,楊繾低調得簡直與她的出身毫不匹配。老皇帝認真想了想,竟再沒想到什麽有關明城縣君的更多軼事。

    陌生。

    對於楊繾,老皇帝實在陌生得緊。

    不過這也無妨。今日楊繾這一禮,足以讓天子記住她了。比靖陽沉穩,比陸卿羽靈動,比蘇襄大氣,不愧是大魏朝貴女裏的頭一份。

    “平身。”老皇帝威嚴開口。

    楊繾謝恩起身,筆直如鬆地站在原地,眼觀鼻鼻觀心,一個眼神都沒亂飛。

    老皇帝朝身邊的太監總管李多寶使了個眼色,後者躬身領命,行至殿外,與楊繾擦肩而過,至階前,宣布今日大朝會到此結束。

    眾官員跪拜謝恩,之後無聲且有序地離去。楊緒塵留在原地,仰頭淡笑地對上李公公,後者笑著做了個請姿,將塵世子請進了殿內。

    大朝會結束,留下機要臣子便是打算繼續開小朝會了,楊繾隱約有種錯覺,皇帝陛下之所以等她來了之後才宣布朝會結束,是想給她一個下馬威。畢竟她這一路而來,心頭的確壓著莫大的壓力。

    “縣君,隨我入內吧。”李公公對楊繾道。

    她恭敬謝過,抬腳邁過了太極殿高高的門檻,至此,總算有機會將殿內的情形收進眼底。

    位於正中高位的是皇帝陛下;皇上身側,右手邊站著禁軍統領司嘯,左手邊以往都是李公公,今日卻多了一白衣身影,楊繾不用細看便知是昨日夜闖錦墨閣那位。

    再往下首,分左右兩列。左由太子季珪打頭,五皇子季琤、七皇子季玨、蘇相蘇懷遠、陸相陸鴻、禮部尚書陳元義、吏部尚書顧敏等皆在列。

    右首則是難得上朝的燕親王季英,之後是信國公楊霖、工部尚書賀懷溪、禦史大夫徐翰、燕親王世子季景西、靖陽公主等。

    總而言之,三位宰輔都在,六部尚書除兵部、刑部外也都來齊,加上幾位參政的季家人,羅列起來挺多,但對比太極殿內偌大的空間,乍一看不過稀稀疏疏。

    楊繾站中間靠後處,眼角餘光剛剛好能將右側那一抹紅衣的一角收入眼底,心中滑過訝異。

    ……原來這些日子沒見,他都已經開始參政議事了。

    “明城,可知朕因何找你問話?”擺過了下馬威,老皇帝終究不欲為難一個小姑娘,盡量和顏悅色地開口。

    “臣女不知。”楊繾乖乖答道。

    塵世子進殿後隨意尋了右手邊一站,恰好在季景西身邊,吊在最尾。聽到楊繾開口,他動了動唇角,被景小王爺捕捉到,當即低聲問,“收到消息了?”

    楊緒塵不動如山,幾不可察地點頭。

    “那還來什麽來。”小王爺嘴唇翕動。

    塵世子懶得理他。

    “塵兒,你怎麽不攔著?”靖陽公主隔著人,也開始用氣音說話。

    “沒必要。”楊緒塵這回倒是輕聲答了。

    “你真是心大。”

    “還好。”

    不著痕跡地睨兩人一眼,夾在中間的小王爺撇嘴,“站你倆中間真煩,閉嘴。”

    那廂,老皇帝與楊繾的一問一答還在繼續,隻聽皇上道,“明城啊,有人推舉你明日上祭台請龍神,朕以為這提議不錯,也很看好你擔此重任,不知你可做到?”

    楊繾答得不卑不亢,“回皇上,做不到。”

    老皇帝:“……”

    所有人:“……”

    “噗。”季景西笑出了聲。

    他這一笑頓時引來眾人關注,燕親王幹脆一個眼刀甩過來,小王爺立時安靜如雞。

    “明城妹妹,你再好好考慮考慮,這可是難得的機會。”太子季珪將目光從季景西身上移到楊繾,盡量放輕了口吻。

    “是啊,論多才多藝,明城縣君可是享譽盛京的,此乃天大的恩典,縣君這般武斷拒絕,是不是不太好?”禮部陳尚書接過話頭。

    楊繾詫異地看了看兩人,又抬眸看了一眼正前方龍椅上的老皇帝,後者雖未出聲,卻也在等她解釋。在他身邊,白衣賽雪的溫少主事不關己地半闔著眼,絲毫沒有打算插手其中。

    “回稟殿下、陳大人,”少女開口,“非是楊繾不知好歹,而是確實力有未逮。繾素來不屑逃避,但祭祀舞,我不能跳。”

    “為何不能?”季珪皺眉。

    “不會。”楊繾幹脆答。

    “不會就學。”太子殿下沒忍住露出了幾分平日裏的嚴厲模樣。

    “學一日就能上祭祀台?”楊繾驚訝地看他,“太子殿下莫不是以為祭祀舞很好學?若是如此,蘇襄姐姐何至於事到臨頭還要努力演練,以至不小心扭了腳?”

    季珪:“……”

    “咳——”景小王爺這回倒是及時將笑聲換成了咳嗽。

    眾人再次集體望向季景西。

    “嗓子癢,不用管我。”季景西毫無誠意地解釋。

    深呼吸壓下心底的煩躁,季珪不死心地開口,“明日便是祭典,襄兒與陸姑娘卻雙雙受傷,哪裏還能再妥善物色人選?那兩人都推舉了你,事急從權,明城,這時候就不要再古板行事了。”

    楊繾鎮定地搖頭,“還望殿下諒解,且不說我本就對舞毫不精通,單說按照禮製,上祭台之人事先要先經欽天監合八字命格,不經此而草率定下人選,豈不是於禮不合?”

    “此事無需憂心。”季珪笑起來,“父皇今日大朝會上封了溫大人為國師,有國師在,此事不過信手拈來。”

    楊繾下意識看向溫子青,後者平靜地回望過來,視線於半空交匯時,對方迅速朝她眨了眨眼。

    ……眨眼睛什麽意思!!

    雙唇抿出了一條直線,楊繾沉默片刻,還是繼續搖頭,“殿下,我實在跳不來祭祀舞。”

    季珪頓時不滿地皺起眉。

    父皇將二月二祭典全權交與他布置,每一個環節都不能出任何差錯,蘇襄與陸卿羽受傷已是讓他焦急不已,好不容易蘇襄推舉了楊繾,偏偏這丫頭竟不願接下差事!這天下居然還有不願在萬民麵前展示自己的女子?要知道,上祭台請龍神,可是多少人都求不來的潑天富貴!

    太極殿內一陣寂靜,包括皇帝在內,大多都沒想到楊繾會拒絕上祭台,一時間都不知該說這少女是膽大包天,還是不識抬舉了。太子神色尷尬,心中惱火,幫腔的禮部尚書也麵色難看,仿佛楊繾的拒絕就是打在他們臉上的巴掌,且還是當著皇帝和這麽多機要臣子們的麵。

    “明城縣君,你可知你這般作為,實是枉顧大局?”陳尚書不由冷喝。

    人在殿中立,鍋從天上來???

    楊繾怔愣地對上陳尚書,不敢置信他居然隨口便扣了這麽大一頂帽子給她。這人還是她認識的那個表姨夫嗎?半年前對她還是一副慈祥長輩模樣,如今卻要在禦前給她按上不顧大局的罪責?

    “陳尚書慎言!”沒等楊繾開口,聽到現在的靖陽公主終於忍不了,厲聲嗬斥道,“陳尚書這是何意?明城她已經說了自己不擅舞,且時間太短來不及準備,你這般強行逼迫她,是打算毀了明日的祭典嗎?!”

    “強行逼迫?公主殿下就算要為明城縣君脫責,也不必如此折辱老臣吧?!”陳元義氣得吹胡子瞪眼,“蘇小姐既是推舉了明城縣君,自然是相信她可以做到,蘇小姐何等身份,豈會在這種大事上妄言?諸位在此,都是為了明日祭典能夠順利進行,老臣也是信得過蘇小姐的推舉,這才希望繾小姐能更注重大局,不要為一己之私而推脫啊。”

    靖陽公主險些氣炸,上前一步便指著陳元義大罵,“不會說話就給本宮閉嘴!什麽狗屁話都敢說出口,陳元義你是不是瘋了?!繾妹妹是那等為一己私欲而至國法重典於不顧之人?依本宮看,你是巴不得繾妹妹接下此責,再看她出醜,以報你兒陳朗被退親之恨吧!”

    “你,你!”陳元義氣得渾身直抖,張口卻吐不出話來,最後索性往地上一跪,哭喝起來,“皇上!老臣之心昭昭日月,萬不能受此汙蔑啊!”

    老皇帝頓時頭疼起來。

    “靖陽!”燕親王眼看不對,連忙出聲,“此乃太極殿,所議之事乃國事,上不得台麵的兒女之情還是別提了。”

    “不提就不提。”靖陽公主沒好氣地扁嘴,“不過那也要某些人別有什麽汙糟的私心。”

    “事關祭典,誰敢有私心,朕決不輕饒。”老皇帝平靜開口,深沉的雙眼有意無意地望向下方。

    趴在地上的陳元義頓時幾不可察地抖了兩抖。

    “好了,都別吵。”皇帝道,“明城,你當真不願?”

    楊繾默默跪下,平靜開口,“回皇上,不是不願,而是不會。明城在禦前不敢欺君,舞,明城打小就沒學過,這一點在場許多人可作證。”

    老皇帝訝異地挑了眉,順勢望向眾人。

    楊霖依舊不動如山地垂眸不語,五皇子與靖陽倒是點了點頭,七皇子季玨則出列回話,“父皇,兒臣可以作證明城是真不會,當年在南苑時兒臣沒聽過她學過舞。”

    老皇帝深深看他一眼,轉而望向楊緒塵,“塵世子。”

    楊緒塵施施然出列,恭敬施禮,“回皇上,楊家家訓,女子學藝,琴棋書畫乃是必須,其餘則個憑喜好。舍妹自小對舞不通,騎馬射箭倒是好手。”

    “既如此,為何蘇襄會推舉她?”老皇帝皺眉。

    “臣不知。”楊緒塵道。

    “臣女也不知。”楊繾接過話,“蘇姐姐是知道明城不會舞的,因而明城實在不明白她為何會推舉我。祭祀舞難度極大,便是臣女眼下開始學,也是學不成的,還請皇上明鑒。”

    老皇帝眼眸沉了沉,涼涼睨向同樣一語不發的蘇懷遠,後者怔了怔,剛要回話,還沒等話出口,老皇帝便先笑起來,“你這丫頭倒是說話直白。朕還從未見過像你這樣不掩自身缺點的。”

    “回皇上,人無完人。”楊繾也拿不準這位君王到底是何意,隻能硬著頭皮解釋,“明城深有自知之明,事關國之祭典,不敢妄自尊大。若今日明城擅自高估自身,接下祭祀舞之責卻不能完成,那才是枉顧聖恩。”

    “這樣啊……”老皇帝若有所思,“那便算了吧。畢竟是大事,不能兒戲,朕不強求你。”

    楊繾頓時心頭大石落地,連忙俯身,“皇上明察,臣女拜謝聖上體恤。”

    直到此時,她才發現自己手心早就濡濕一片,冷汗也濕透了背。正所謂君威深重,伴君如虎,誠不欺我。

    “起來吧。”老皇帝歎氣,“陳尚書,你也平身。既然明城無法跳祭祀舞,那便再選一人。”

    請龍神的祭祀舞,所選之人甚是嚴苛,不僅要合命格,還要有出身。京裏的貴女數蘇襄、楊繾、陸卿羽,如今這三人均不能,再往下,就難選了。

    一時間,太極殿內所有人都沉默下來。

    就在這時,一直沒出聲的溫子青忽然平靜開口,“嶺南宣城有女,可做掌中舞。”

    眾人不明所以地抬起頭。

    楊繾也同樣疑惑地望向溫子青,頓了頓,忽然想起什麽,神色微變,下意識看向身邊不遠處的季景西與靖陽,後二者也在這時望了過來。

    三人默默對視一眼,均從對方眼中瞧出了同樣一個答案。

    “……丁語裳?”靖陽公主低聲驚呼。

    溫子青神色淡然地看了她一眼。

    “哦?子青知道什麽,說來聽聽。”老皇帝對上這位剛上任的國師,態度不可為不好。

    溫子青回話,“宣城太守之女丁語裳,舞藝驚人,冠絕嶺南。”

    “宣城太守……丁誌學?”老皇帝下意識望向下首的楊霖。後者微不可即地點點頭,“前些時日丁大人的千金生病臥床,如今大好,今日朝會後,想必便要回宣城了。”

    說完,楊霖看似尋常地瞥了楊繾一樣,後者怔了怔,福至心靈道,“丁小姐的確舞功極佳……”

    靖陽公主詫異地看向楊繾,不明白她為何要推崇丁語裳,但還是下意識配合,“父皇,兒臣去年陪明城南下休養時也曾見過這位丁小姐的舞姿,令人驚豔,若是她的話……興許可以一試?”

    老皇帝沉思不語。

    怎麽回事?怎麽楊相公突然要抬舉丁太守了?丁誌學不是已經倒向自己了嗎?

    太子心中驚疑不定,閉緊了嘴巴,不敢在這時隨意開口。

    “子青覺得那個丁語裳……可行?”皇帝看向身邊的白衣青年。

    “可。”溫子青淡淡道。

    老皇帝依舊猶疑。

    溫子青開口,“皇上若不放心,可將丁語裳交於子青,同時喚那位蘇小姐陪同指教。明日祭典,子青還皇上一曲完整的敬龍神之舞。”

    從前楊繾便曾說過,溫家少主的話,天生帶著一股子安定人心之力,仿佛隻要是他說的,就極易被信任。如今他這般篤定,立時便打消了老皇帝心中最後一抹擔憂,當即應下來,“準了,子青辛苦,交給你,朕放心。”

    溫子青輕輕頷首,“必不辱命。”

    老皇帝滿意地點點頭,隨即看向下方,目光在經過楊繾時頓了一頓,道,“聽聞明城的琴不錯?祭祀曲可會彈奏?”

    楊繾微微一愣,“會的。”

    “回去準備吧。”老皇帝一錘定音。

    楊繾:???

    眾人齊刷刷震驚,但仔細一品便明白過來,皇帝這是要給楊繾、給楊家補償了。明白這一點,太子一句反駁都說不出來,隻能生生咽下到嘴邊的話——原定明日彈奏的琴師乃是他的人,這下可好,說被換掉就被換掉了。

    最大的問題被解決,其餘的便是例行公事,很快,小朝會便進入尾聲。

    “咦?這就結束了?”一道聲音在這時突然響起,卻是季景西大夢初醒般無辜望過來。

    老皇帝看到他這副漫不經心模樣就一肚子氣,登時惡生生道,“不然呢,你還想幹什麽!看看你這副模樣,上朝還偷懶耍滑!”

    “皇伯父冤枉啊!”小王爺一臉無辜,“這不是聽故事聽到一半,沒等到結局啊。楊繾不會舞卻被推舉的原因呢?禮部不審查便上報名單又是怎麽回事?蘇襄、陸卿羽是不是魔怔了,同窗好友會不會舞都不知,摔傻了?要不要叫太醫再看看?蘇相、陸相一句解釋都沒有?陳尚書是不是攜怨報複?嗨呀,侄兒這一肚子疑問,半吊不吊的真難受。”

    話音落,整個太極殿寂靜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