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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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賀川山林的綠葉逐漸變得枯黃,枝頭繁密的樹葉漸漸稀疏, 當第一場小雪降臨的時候, 繪裏從洞窟中走了出來, 她身上裹了件棉襖, 但向來怕冷的她還是抖了抖, 呼出了一口白氣。
瀑布的水量比起夏季時小了許多, 山林中光禿禿的枝頭壓了些積雪,放眼一看, 入目一片白, 似乎與天穹連為一片, 分不清界線。她往前踏了一步,鞋子卻踢到了什麽東西,她低頭一看,是一隻竹編的籃子,籃子上還蓋著白布, 她艱難地彎腰將籃子提起來, 掀開白布, 裏麵是熱騰騰的飯團。
她眉頭皺了皺眉, 將籃子往臉上遞了去, 任冒出的熱氣拂在臉頰上,將在她臉上凝結的寒氣驅散, 然後抬手, 將籃子連同飯團往瀑布那邊扔去。
冬天以來, 她的洞窟口便時不時會出現這樣盛滿了食物的籃子。她雖然很多東西都不懂, 但對於自己的原則卻是執著得近乎頑固,知道她族地的人隻有一個,然而她卻並不打算接受他的饋贈。
她站在洞窟口,望著那隻籃子在半空中劃出一個拋物線,然後倒扣在南賀川清澈的水流之中。看了許久,她才轉過身,走上那幾乎被雪徹底掩蓋的小路,她的步伐有些緩慢,似乎每踏出一步,都耗費了許多力氣,與以往的輕巧靈活截然不同。
她一邊往前走,一邊伸手撫摸過那似乎在雪中變得蒼白的樹枝,綠色的熒光從她指間點點溢出,一枝迅速生長的藤蔓纏在了樹枝上,一抹新綠在慘白中盎然生長,點綴其間。她緊皺的眉頭終於舒展開來,伸手彈了彈藤蔓上幼嫩的葉片,然後離開。
在她離開之後,一個高大的黑色人影走到了那棵樹前,他在寒風中仍穿著黑色的單薄的長袍,腰帶顯出勁瘦的腰身,一頭長長炸起的黑色頭發披在身後,他伸手想去撫摸那些藤蔓,戴著黑色手套的手卻在半空頓住,良久,他取下手套,纖長的手指輕輕地觸碰了那些生長於冰雪之中顯得格外脆弱的葉片。
繪裏來到了她常來的那個村子。
因為下雪,街上許多店鋪都沒有開門,行人也很少,村口,一個老人坐在爐子旁,從爐子裏掏出幾個烤熟了的地瓜,他抬頭看見緩步而來的繪裏,笑著說:“繪裏,來了啊。”
“嗯。”繪裏點點頭,走到了爐子邊,將凍得通紅的雙手放在了爐子上方,感受那點溫度,一片小小的雪花從她眼前漂亮,落在她鼻尖,她打了一個噴嚏,然後伸手摸了摸鼻子。
老人看她那樣子,笑了幾聲,然後說:“這麽冷你就別出來了嘛。”他看向繪裏穿著棉襖仍凸起的腹部,“你現在可不能生病的。”
繪裏將手放在了肚子上,語氣平靜地說:“餓。”
如今她再也不能窩在族地餓個三五天再出來尋找食物了,為後代尋找充足的食物,這大概是每一個母親的本能。就算當初母親並沒有特別提醒她,她還是一感到饑餓,就急急忙忙地出門尋找食物。
老人將烤得熱騰騰的地瓜遞給她,說:“來,吃吧。”
她搖了搖頭:“我沒有幹活。”
“你這孩子,大著肚子怎麽幹活,吃下吧。”老人說著。
她還是搖頭:“不行,這是媽媽跟我說過的。”
與別人兩不相欠,這是淺草一族超脫世外的準則。
繪裏來到了阿一奶奶的院子前,上次阿一奶奶說最近天冷,骨頭好像生鏽了一般,不太想動,便跟繪裏說,讓她有空來幫幫忙,家裏隻有一個人,做的飯菜也常有剩下,多一個人少一個人都無事。
她推開院門,老舊的木門摩擦之間發出刺耳的聲音,隨即院中發出一聲木桶墜入井中的聲音,濺起的水花拍打在井壁之上,在安靜的冬日顯得格外紮耳。她抬頭望水井那邊看去,是穿著墨綠色馬甲的誌村陽一。
他原本正在打水,在看見推門而入的繪裏之後,正要露出一個笑容,卻在看見她凸起的肚子時,笑容僵在了臉上。
自上次不歡而散之後,繪裏便很少見到陽一了,阿一奶奶偶爾會提起他,說是木葉忍村剛剛建立沒有幾年,除了火之國,還有其他國家的平民前來雇傭忍者,陽一作為木葉村極有實力的一名忍者,常常外出任務,很少回來。
繪裏對他的行蹤並不關心,隻是再看見他時,心中有些不快,又有人來搶活幹了。
阿一奶奶在屋裏聽到動靜,一邊出門一邊說:“陽一啊,你怎麽又把桶掉井裏了……”她說著,看見站在院門口的繪裏,頓了頓,隨即笑著上前,將繪裏攬在懷中:“繪裏,又餓了對吧,正巧,我正想把院子裏的雪掃一掃。”
繪裏點點頭,說:“我來吧。”
自她懷了傳承之人後,村裏人拜托她做的大多是清掃院子或者曬衣服之類的輕鬆活兒,她也做得習慣了,便自覺地走向門後去拿掃帚,而一邊的陽一立馬反應過來,跑上去就要從她手中將掃帚奪過去:“我來吧我來吧……”
他的話在繪裏充滿殺意的眼神下咽了回去,他鬆開了手,任繪裏持著掃帚,開始慢悠悠地在院子裏掃雪。
待繪裏幹完活兒,領了食物走出院子時,陽一也跟著走了出來,他並沒有靠近繪裏,隻是在她身後兩米處慢慢走著,與她的速度保持一致。繪裏並不在意身後多一個人,隻是捧著裝了熱騰騰食物的食盒,心中有些雀躍,腳步也顯得輕盈了許多。
走到村口時,陽一終於忍不住開口叫她:“繪裏。”
他沉默了許久,乍一開口,繪裏還沒反應過來,她向前走出幾步,才停了下來,轉過身看陽一。
陽一微微低著頭,蹙著眉,似乎猶豫了很久,才說:“繪裏,你……孩子的父親呢……”
父親?
繪裏伸手摸了摸自己凸起的肚子。
父親,與母親對應的那個人。
“他離開了。”繪裏說。
她自己的父親也是早早就離開了,她從小便是被母親撫養長大的,她並沒有覺得哪裏不對,可是卻在那夜醒來,發現身旁隻有那個男人留下的衣服時恍惚了許久。那件衣服上還有那個男人的味道,如同南賀川山林間夏日草木的香氣,仿佛聞著衣料之間殘留的氣息還可看見他黑色的身影在綠色的叢林之間穿梭,甚至還能找到沾染在上麵的草屑。
那是她第一次感覺到族地太過安靜,連火苗吞噬燈芯的細微聲音都清晰可見,她不知道這種那瞬間她的感情叫做什麽,母親沒有教過她。
她想到那個英俊的男人,目光微微飄忽,陽一卻忍不住上前一步,說:“他就這樣離開了你,離開了你和他的孩子?”
繪裏並不想與他討論那個男人,那種對她而言十分陌生的感情讓她莫名慌亂,她回過身,正想離開,陽一卻忽然拉住她的手,她眉頭一皺,回過頭去,另一隻手指間綠光點點,查克拉緩緩匯集,如果陽一再有更進一步的舉動,那麽,她會殺了他。
而陽一卻似乎也被自己這大膽的舉動嚇了一跳,他愣了愣,想縮回手,卻似乎又舍不得,沉默了會兒,他下定了決心,說:“讓我做你孩子的父親吧!”
繪裏被他的話弄得一愣,那匯聚起來的查克拉忽地散開,而陽一在說完那句話之後,似乎積攢了勇氣,他眼角彎了彎,清秀的臉上浮起了笑容:“讓我來做你孩子的父親吧,讓我照顧你,照顧這個孩子。”
繪裏微微眯起眼睛,看著眼前這個年輕男子,正要開口,卻忽然聽見身後雪地上傳來一陣極為輕微的腳步聲,雖隻是腳步聲,她卻直覺到了一股危險的氣息,似乎是有極為強大的查克拉如浪潮一般澎湃,站在她身前的陽一在看見她身後的人之後,臉上的笑容僵住,連握住她手的手心也瞬間變得冰涼。
“……宇智波……斑?”陽一嘴唇抖動著,說出這個名字。
斑?
繪裏愣了愣,這個名字,似乎十分耳熟,似乎曾經在一個跟陽一同樣裝束的人口中聽到過這個名字。她還未回過頭,陽一卻已經上前一步,將她護在身後,喊道:“繪裏,快逃!”
繪裏轉過頭,視線越過陽一的肩膀,看見了站在對麵的人,那是個身形高大的男人,一身黑色的長發,一頭長長的炸起的黑發,膚色白皙,麵容英俊,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右眼黑色的瞳仁在頭發的陰影中似乎蘊藏著點點殺機。
繪裏在看見他的一瞬間睜大了眼睛,胸口的心髒開始劇烈跳動。
宇智波斑,這個名字,她在那兩個被她殺掉的忍者的口中聽到過。
宇智波斑,這是……他的名字?
斑雙手環抱在胸前,冷冷地看著與他對峙的陽一,以及站在陽一身後的繪裏,他微微眯起眼,臉上帶了些許輕蔑的表情。
“你有什麽資格。”他說著,右眼瞳孔逐漸變為赤紅,三隻黑色勾玉在瞳孔之間緩速遊移,而這隻令忍界所有忍者望之生畏的寫輪眼緊緊盯著誌村陽一,殺意漸濃,“你有什麽資格,成為我的孩子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