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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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贏非從玄華閣回來,已經是群星漫天了。
自從知道自己身體還有一個神藏後,贏非每晚躺在床上,看似睡覺,其實卻是意念之體潛入到神藏之。
如火湖一樣的神藏,贏非虛幻的意念之體躺在其上,猶如躺在母親的懷,感受著泓泓清泉般的關懷。
從小沒有一絲母愛的他,每晚這般躺在上麵,都會很快進入仿佛多年都未做過的甜蜜夢鄉。
每次的夢境不同,隻是每次夢醒來後,再去追憶,卻又分外模糊。
今夜,他又做夢了。
而且這個夢很長,他竟然一天一夜都沒醒來。但身體卻是忽而渾身痙攣般顫抖,忽而臉色蒼白如雪。
這讓老奴贏鏡不知該如何是好,急得亂轉。
“你轉什麽轉?轉的我頭都暈了。”金蟬子白了贏鏡一眼,隨即摸了一下光頭,又道:“有了,打一盆冷水澆下去,看他還醒不醒?”
贏鏡道:“好主意,那你去吧。”
金蟬子道:“你去吧,我怕他醒來打我。”
贏鏡道:“好,我去打水,你來澆醒少爺。”
“這是……在哪裏?”
夢的起點是古木連亙的群山。
群山萬壑的最深處,各種猛獸橫行,凶戾的禽鳴,暴虐的獸吼,在無盡的黑暗此起彼伏。
隻不過,在這群山起伏的一處山澗間,有一個地方,卻是籠罩在一片白蒙蒙的霧靄之。遠遠看去,影影綽綽,仿佛是一個睡意未醒的天女,披著蟬翼般的薄紗,脈脈含情,凝眸不語。
霧靄下點綴著一叢樹木,倒像是與這到處彌漫著寒氣和凶曆氣息的山脈隔絕了,夜色籠罩下卻顯得一片祥和安謐。
一個穿著紅紗的少女站在一棵枝葉繁茂的古樹下,一頭酒紅色而又蓬鬆的大卷頭發隨意飄落在胸前,襯托著軟雪一般的小臉。隻是相映在這雲霧繚繞的樹林,卻呈現出一份迷幻般的神秘。
天知道,這種環境下,為什麽會生出這麽絕世的美少女,簡直是不可思議。
隻是此時的她,那一雙如同兩顆翡翠葡萄的眼,卻帶著幾分憧憬,幾分期待。低垂著眉,眼睛裏仿佛有淡淡的光輝。
山風吹拂,風過枝頭,掠過她的身旁,似乎也屏了息,止了聲。
“紅雪。”便在這時,一個柔軟的聲音傳來,打破了這一份如畫般的美麗寂靜。
“紅……雪?”很熟悉的,又仿佛痛徹心扉的名字,讓贏非似乎就要醒來。
但夢依舊在繼續——
“父親?”紅雪聽到這聲音,刹那時似乎很驚呀,然後立即變得像是隻歡快的蝴蝶,向左邊的樹林跑去,“父親,是您嗎!?您回來了。”
古樹下,慵懶的斜倚著一個非常白淨的男子。這個男子看不出年紀,他身上披著一件寬大的,袖口卻繡有一朵青色蓮花的白色袍子。
清澈的眼眸攜帶者絲絲慵懶。他左拿著一個晶瑩剔透的墨綠色酒杯,右提著一隻同樣是墨綠色的酒壺。
他不應該說是長的很英俊,應該說是很美,美的超越了男女,超越了世俗。
他就這樣像是一個無骨的,軟綿綿的斜倚著古樹上,不停地倒酒,不停地喝酒。
飛奔而來的紅雪一頭栽進了這個仿若釺細無骨的男子懷裏。“父親,您為什麽總是不辭而別,為何要拋下我,您不愛女兒了嗎?”紅雪似撒嬌,似埋怨,似哭鬧的在男子的懷裏傾訴。
男子任由少女在自己懷裏撲鬧,他的兩隻繞著少女美妙的身子,又倒了一杯,然後嫻熟的將酒杯送到嘴邊。不管何時,不管是在什麽樣的環境,他喝酒的樣子仿佛總是這麽灑脫。
“傻瓜,父親怎麽會不愛你呢,你要記住,父親愛你永遠比愛它多。”男子將喝完的空杯在少女的眼前晃了晃,他的語氣總顯得那樣柔軟和慵懶,“從今天起呀,你不會在寂寞了,因為父親從神殿回來時,不小心見到了一個倔強的離譜又有趣的小子。於是啊,父親就將他帶了回來。”
紅雪從男子的懷裏抬頭,撇著小嘴說道:“有趣的小子?”
“嗯,沒錯。一個現在與你差不多大的男孩。”男子還是那樣軟綿綿的樣子,“不過呀,他也是神王選的神使之一哦。”
紅雪美麗的翡翠眼眸頓時流露出非常好奇的眼神,立刻拉起還靠在樹幹上的男子,“在哪呢?你這個不稱職的父親,快讓他出來見我呀!”
“你還是那樣的俏皮。”慵懶的男子,聳了聳雙肩後,又說道:“零辰,你還要躲到什麽時候呢,還不出來嗎?”
夜,如此寂靜。
夢境,贏非的身體在劇烈抖動,仿佛埋藏在靈魂深處的悲傷正一點一點的蔓延而出。
也在這時,夢境的景象忽又飛快轉換,轉瞬間,所有一切已是天翻地覆,就像是突然間來到了一個凝固著時間的空間,沒有任何事物,隻有無窮無盡的黑暗包裹著死一般的龐大的寂靜。
站在無邊的黑暗,贏非刹那有些恍惚。
恍惚之,身體的周圍,像是四麵八方的空氣,如實質般層疊起來,層層疊疊的空氣,猛然迸發出千萬個仿佛在燃燒著赤色火焰的光點。
隻是一瞬息,這些赤色光點,便已連成線,聚成形,原來是燃燒著熾熱火焰的赤鸞。
赤鸞站在他的身旁,忽然狂嘶,激起的火焰漣漪,如同這個凝固的空間猛地燃燒了起來。
漫無邊際的時空深處,仿佛有一個沉睡萬年的人,被赤鸞這一聲攜帶著火焰漣漪的狂嘶給驚醒,緩緩地從那個根本看不到頭的時空深處,望了過來。
雖然看不到這一雙眼睛,但此時此刻的贏非卻如真真切切般,感受到這一雙神秘的似乎充滿無邊力量的眼眸正在凝視著他。
一個像是傳至亙古的聲音隨之響起,仿佛在震動著這個凝固了千年萬年的空間,“零辰,你終於來了?”
“你是誰?”這聲音似曾相識,贏非心裏深處莫名的翻湧著說不出的狂熱殺意。
“殺了你的神王,你就能見到紅雪。”
聲音漸漸隱去,好像這個聲音從來就沒有出現過,隻是無邊的黑暗,無邊的深邃,卻像是正在一點一點的吞噬著贏非的靈魂。
他忽然間想到一個如是被仇恨壓抑了千年萬年的名字——湮滅!
“呼!呼!”
從夢驚醒,贏非猛然坐起,大口喘氣,全身顫抖!
“少爺?您沒事吧,這一夜都快把老奴的魂都嚇沒了。”
贏鏡站在房間,金蟬子裏拎著一桶水,從房間外急匆匆跑了進來,“老毛驢,讓一下,看我的。”
贏非還沒從先前的夢境醒過神,一桶冷水當頭澆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