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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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黑暗就如同一汪猛獸,吞噬著江都每一分光亮。
煙雨迷蒙,風夾帶著鹹濕的海風,隱約還有一股淡淡的腥味。
眼見雨就要下大,長安便尋了一處客棧,等待著師尊到來。
過了不久,一道雷電劃破長空,大雨傾盆而下,打濕每一寸土地,屋簷上傳來一陣滴滴答答的聲音,萬物都沉寂了下來,靜靜享受雨水的滋潤。
長安倚在窗口,舉目而眺,忽然想起雷炎殿的日子,那時候的雨,仿佛多了幾分感情,至少不似這般冷冰冰。
沉思之際,一抹黑影在夜空躍動,顯得那麽突兀,隨後便停在了不遠處,隻見黑暗一道道綠色的幽光閃動,伴隨著一陣慘叫,那綠色的幽光更甚了幾分,隨後隻見那幽光一陣躍動,在黑暗遠去。
“那是什麽?”
長安眼驚疑不定,便欲下樓查看。
客棧夥計正守在大門口,呆呆的打量著屋外的雨水,百無聊賴,見著長安匆匆趕了下來,臉上泛起了一陣驚喜,隨後說道:“這麽晚了,客官還要出去?”
長安點了點頭,問道:“這後麵的巷子裏有些動靜,我想去看看。”
客棧夥計眉頭一皺,說道:“後院的巷子裏多半是些乞丐在那遮風擋雨,我們老板也算心善,平日裏少不得接濟二,是不是那些乞丐擾了客官休息?”
“那倒不是。”
“外麵雨大,要不客官你稍等片刻,我去取傘。”
夥計在櫃櫥裏取了把油紙傘,隨後遞給了長安。
兩人漫步走出客棧,繞過一道圍牆,就到了後巷。
客棧夥計走在前頭帶路,一陣陰風吹起,那夥計仿佛著了魔怔般,呆立了片刻,隨後一聲大喝:
“鬼啊!”
那夥計遠遠跑開,隻剩下油紙傘在雨搖擺。
長安也被那夥計嚇了一跳,不由得走進了幾步,隻見一張草席上,橫豎八躺了幾具屍體,像被什麽東西吸去了精氣,一個個骨瘦如柴,眼睛從眼窩滲出,駭人之極。
“啊!”
長安不由得退了幾步,生生吞了一口冷氣。
空氣透著一絲血腥氣味,除去那沉悶的雨點聲,死一般的寂靜。
長安提了提膽子,正欲一探究竟。
“且慢!”
身後傳來一陣呼聲,長安轉身看去,竟然是一個光頭和尚。那和尚身穿一身素色紗衣,身上金光閃閃,顯得寶相莊嚴。
“切莫去觸碰這些屍體!”
和尚一步步走了過來,雨水順著淡淡的金光流下,和尚竟然未打濕分毫,這份修為,讓長安暗暗心驚。
“終究還是晚了一步!”
長安一驚,頓時問道:“莫非大師知道這是何人所為?”
和尚歎了口氣:“小僧道號玄覺,追蹤這魔頭已經數日有餘。”
玄覺麵露祥光,在雨水盤膝坐下,雙掌合十,一句句佛號從口念出。
沐浴在佛光下,長安頓時覺得心祥和而安定,那幾具屍體也發生了變化,伴隨著一絲絲黑色的氣息彌散,那些屍體也紛紛消失在空氣。
隨著佛號停止,雨水打濕了玄覺衣襟,玄覺卻仿若未聞,臉上無悲無喜。
長安看了一眼,順替玄覺把傘撐上。
玄覺自顧的搖了搖頭:“逝者已矣,生者當思。”
長安問道:“敢問大師這裏發生了什麽?”
玄覺點了點頭,說道:“看閣下也是玄門人,不過小僧僥幸多修行幾年,喚我一聲師兄即可。”
說完,玄覺麵色微微發怒,又道:“你可知那玄陰殿?”
長安搖了搖頭。
“這玄陰殿乃是州一脈魔道教徒,常年受正道打壓,這些年已經很少有他們的消息了,不過近些日子,這玄陰殿活動猖獗,前幾日我剛好撞見一個魔道弟子竟然生祭人魂,欲煉就那‘招魂幡’”!”
說到此處,玄覺眼怒火更甚:“那廝已經傷在我,不過那招魂幡已經接近大成,如今他迫切需要生魂來祭煉那招魂幡,不然他一切都會前功盡棄,這些日子我緊追不舍,方才尋了一絲軌跡,不曾想到竟又發生了一起悲劇。”
“招魂幡?”
長安一驚,昔日在天道宗典籍略有耳聞,典籍記載,此物陰邪至極,需要生祭九九八十一一條生魂凝練元神,方才能夠大成,練成之後,能夠生懾人魂魄,恐怖無比。
“咦!”
長安一聲驚呼,隻見那屋簷下傳來一陣呻吟,長安掀開那草席,草席下赫然躺著一具小孩身體,不正是那日偷饅頭的小賊,不過小孩此時呼吸沉重,氣若遊絲,口鼻間鮮血溢出。
兩人將小孩扶了起來,玄覺一探法訣,一陣佛光輕輕撫在小孩身上。
片刻後,玄覺搖了搖頭,說道:“這孩子像是被幾人打傷,已經傷及內腑,怕是沒得救了。”
長安若遭雷擊,怔怔的看著小孩,見他還緊緊捏著半塊饅頭,上還有道道淤青,那踏在身上的腳印,就像踏在長安心頭。
思緒忽然變得沉悶而淩亂,那個店鋪老板的話語此時清晰的印在耳邊。
看著長安模樣,玄覺心疑惑,當時問道:“莫非這孩子與你有什麽關係。”
長安點了點頭,將那日經過細細與其說了一遍。
玄覺光芒更甚了幾分,照在小孩身上,一聲悲歎,道:“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這年頭天下紛亂,不少地方更是民不聊生。”
長安話語有些顫抖,“莫說那魔道弟子心腸歹毒,幾個不起眼的饅頭,竟讓他遭了殺身之禍。”
這一刻,長安心底有些冰涼,一些東西,在心悄然崩碎。
玄覺沉聲說道:“不能讓這魔道弟子到處逞凶!”
長安拳頭緊握,道:“我願盡一份心力。”
隨後兩人西出城門,在雨夜奔走,玄覺有一法寶能夠追蹤魔息,於是尋著點點滴滴的魔蹤而去。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前方出現一個破廟,此時大雨已經過去,空氣充滿了潮濕的霧氣。
破廟荒廢了不少年歲,到處都是殘垣斷瓦,隻有大殿還在風屹立。
玄覺法寶光芒躍動,顯然,那魔徒離此地不遠。
兩人沉了心思,一點點靠近那破廟。
靠得近了,方才發現廟裏亮起一陣火光,還有一番爭吵的聲音。隨後隻聽得那爭吵的聲音愈加強烈,破廟裏已經有人交上了。
兩人循著微弱的光線看去,隻見一人持著一柄大旗,旗身探出無數魔麵鬼頭,揮動間陰風凜凜,而他的對則是一個妙齡女子,看不清楚長相,隻瞧得她握著一件法器,與那大旗苦苦僵持。
“那便是招魂幡?”
長安伺眼望去,那招魂幡果然邪惡無比,但見陰風怒號,那女子怕是撐不了幾個回合。
此時玄覺踏著大步衝了過去,長安緊隨其後。
那持著招魂幡的男子一陣冷笑,隻見黑氣翻湧,一瞬間就把那女子給逼退。
“禿驢,跟了老子幾天了,要不是老子急著凝練我這法寶,早就送你上西天了,既然你這麽著急找死,今天就拿你祭了我的法寶。”
男子招魂幡一展,無數陰靈從飛出,頓時圍了上來。
玄覺身上金光一閃,一掌轟了出去,掌勢恢宏而凝重,正氣鼎然,那些陰靈像是遇了克星般,紛紛被逼退。
“大輪明王掌印!”
玄覺身上佛號輪動,又是一掌擊出,隨著浩然而雄渾的掌力吞吐,無數火紅色的光澤瞬間爆發開來,佛之怒火,要誅滅世間一切邪惡。
招魂幡在空一展,隻見無數陰靈練成一線,傳出一陣陣恐怖的啃噬聲,一張張怨魂在旗身上嚎叫,隨後在空匯聚成一隻巨大的骷髏,迎著玄覺掌力而去。
“轟!”
金光泯滅,玄覺一瞬間被擊退數丈,口鮮血溢出,一招之間竟然落了下風。
一擊見功,那男子桀桀一笑:“如今我這招魂幡已然大成,受死!”
招魂幡上魔氣森然,朝著天空飛去,轉瞬間,天空張開一張大網,無數怨靈在大網撲了下來。
那妙齡女子不知是何法寶,綻放出點點熒光,那怨靈似乎不太願意靠近,長安與玄覺此時成了眾矢之的,數不清的怨靈朝著兩人襲轉過來。
“道兄,你且躲在我身後!”
玄覺正聲說道,雙結出數個法印,最後雙合十,隻見玄覺閃現一絲痛苦的神色,額間一隻豎眼緩緩睜開。
那豎眼透著毀滅性的波動,一道光束從豎眼激射而出,隻是一瞬,那些怨靈就湮滅大半。
隻是招魂幡已然布下招魂大陣,無數陰魂從四麵八方匯聚而來,此時怨靈越來越多,那女子也緩緩朝著玄覺方向靠近,人苦苦支撐著怨靈的攻擊。
“這樣下去肯定不行!”
女子聲音透著幾分焦急,這招魂幡的恐怖之處她早已知曉,恐怕用不了多久,他們幾人就會被煉化,最終成為招魂幡上一道厲魄。
長安如今也是岌岌可危,這人當,就屬他修為最淺,如今更是法力盡失,隻能靠著長劍揮砍,那怨靈生猛無比,隻震得長劍顫動連連。
“兩位道友,替我爭取點時間。”
玄覺從懷掏出一道符錄,符錄上篆刻著深奧的銘,隻見玄覺掐動法決,那道符錄點點燃燒開來,隨後玄覺閉上雙眼,口念念有詞。
驟然失去了玄覺的抵擋,那些怨靈攻擊更為凶猛了幾分,女子靈寶綠光頓時被壓了回來,見那女子一個趔趄,靠在了長安身上。
鼻息傳來一陣馨香,長安顧不得去感受這股味道,隻是身體挺直,用背撐著女子,不讓其倒下,那女子臉色煞白,法寶卻是亮了幾分,將那怨靈又推開了幾分。
此刻玄覺身上的氣息節節攀升,終於,在睜眼一刹那,一道道佛火從身上冒出。
佛怒有明王,此刻,明王降下了真火。
玄覺身形像是拔高了幾分,擋在兩人前方,雙揮動無數真火爆發,焚燒著這一片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