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目擊者的實言.反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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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eduwo.com 信是這樣寫的。leduwo.com
長斷山派武人:
事情是一位村民(女,51歲,姓名據本人要求隱去)報告的。經查屬實。她是這樣發現那“東西”的。
這是她的話:將近日出時我從家中出發。我要去的是村西的山岡。那有株鶴魚樹。那是村子的崗哨。我堅信在昨天幹完地裏的活計後,回家途中將帽子掛在了樹梢上。我忘記拿了。這不是經常發生的事,但偏巧那天我忘了。我說的都是實話。我從家中走出,去鶴魚樹。路過五巷時(指村裏由東往西第五條巷子,屆時將親領各位武人前往),聽見巷子裏(很深的地方)傳來微弱的聲音。咚,咚咚。我本來已經走過去了,但那聲音是我從未聽過的,我很想知道是什麽聲音,是不是人發出來的。這純粹是我的好奇心在作祟。leduwo.com我走到巷子口,然後又走進去一點。我於是聽清楚了。那無非是很微弱的鼓聲。咚,咚咚。鼓聲低沉粗啞。一定不是好鼓。那大概是焦俺家。焦俺是個流氓。自然買不起好鼓。我離開了,去取帽子。回來的路上我心生疑竇。我很想知道焦俺為什麽在家敲鼓。我沒有立即回家,又到五巷去了。現今看來,這麽做是愚蠢的。我看見了那東西。我想我將永遠生活在陰影中了。這都是被我的壞記性害的。從我忘記拿帽子開始,事情就變糟了。言歸正傳。我從巷子進去,跟著鼓聲走,到了焦俺家。這是之前就預料到的。門上有裂縫,但從那兒什麽也看不見。我是從一個腐爛的窗格看見的。屋裏的情況是這樣的:一張黑色桌子。陳舊、肮髒。上麵放著很軟的東西。我認不出。高矮兩隻黃色櫃子。矮櫃頂放有棉被。棉被緩解了我的緊張。櫃旁有兩口褐色水罐。其中一口破裂,無法使用。我之所以說得出細節,並非因我善於想象和編造。近床處置有木椅一把。椅上有紅燭。火光旺。椅旁擺有冬季使用的火爐。從其形製判斷,並非特意準備之物,是家裏常用的。我接下來的話會傳遞死者的哀苦,使他(她)們不產生怨念。leduwo.com爐上鐵盆煮有手腳各六隻。焦俺是孤兒。未娶妻。手腳是他養父母及異姓兄弟的(據推測)。鐵盆非專門的煮具,造得小,未能盛下全部濃血,致其外流,在地麵形成圓形灘跡。地麵另有煮沸後濺出的血點大小若幹。以前我不知道血點在燭光裏是黑色的。現在知道了。血點在床單上也有很多。床上平放一隻鼓。找到先前聽到的鼓聲的來源,我很滿意。我仔細看了這隻鼓。鼓麵靠近外圍處有一枚男人的****。我害怕這隻鼓。因為鼓麵是用人皮做的。焦俺坐在床上,腿叉開,這樣他的腿間就能放下那隻鼓了。在我觀察的時間裏,他並未繼續敲鼓。那是個普通裸體。唯一奇怪之處是裸體上畫滿了筆直的黑線。黑線將裸體劃分為很多區域。黑點摻雜其中。黑點不是畫上去的。是焦俺敲鼓時從鼓皮彈上去的血點。以上是我的話。我眼見為實,所說亦真。即便那個東西會殺死我,我也要說出這些話。這是我的反擊。
長斷山派的武人們,目擊者的話全部寫在這裏。您會在讀罷信件就動身前來嗎?我們願意支付三十金作為您的酬勞。這是村民全部財產的八成(在村會上認真核定過)。信件筆記潦草。非不敬之意。這是由籠罩在村子裏的恐懼造成的。事態嚴重。時間緊迫。救救我們。
下四村餘又金
連天紀元995年(泥盞年)4月19日
信讀完了。張因深抬頭看前方。幾個背影在馬上晃動。張因深猛吸一口氣,讓冷冽的山間空氣一直凍到肺腳。他告訴自己,我是個冰冷武人,處理冰冷事情,等這件事處理完,我才能懷念門派的溫暖。
張因深輕壓信封邊緣,讓信封鼓成魚形,打算放入信紙。一陣強風撞過來,他向後倒,輕呼一聲,鬆開拿信封的手去抓韁繩。身子彎成弓形。他扭頭看,信封在遠處變成一個上下移動的黃點。
“啊,太可惜了,不過,就算丟了信封,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吧。”曲卯說。曲卯在隊列最後。他扭頭看遠處的黃點。
張因深把信遞給曲卯。信紙上下翻折。曲卯接過來。讀完也深吸一口氣。這就是這封信的魔力。
“卯師弟,”張因深說,“我們走了好幾天,翻過前麵的黑色山脊,離下四村就不遠了。麻煩你到後麵看看我弟跟上來沒有,他總是不合群。給大家帶來麻煩。”
“他隻是不想跟曲雕藍師兄同行罷了。這是他直言相告的。我很喜歡他這一點。”曲卯說。
曲卯拉動韁繩,胳膊抬得老高,嘴裏念念有詞。馬兒緩緩掉過頭來。曲卯策馬向後跑。張因深拍拍王清縷的背,把信傳閱給他。leduw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