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姐素來溫和，很少像今天這樣固執。

    見她總是不信，柏立寒也隻得無奈地放棄，不與她爭辯：“我累了，雲姐晚安。”

    這分明是下逐客令。

    雲姐過去，替他將電腦架移走，關了臥室的大燈，趁著昏暗中望不見柏立寒的影子，幽幽的說道：“你是想她了。”

    柏立寒微微一顫，幸好黑暗掩飾了他，而柔軟的床鋪將他包裹住，無形地化解了他的內心的擊蕩。

    雲姐出去的時候，將臥室門輕輕地關上，柏立寒望著最後一絲光線被隔絕在外，終於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他不敢承認的是，再次打一監聽軟件，他已經並不關心宋天成在做什麽，而是……淩小凡在做什麽。他聽著她的聲音，心裏就感覺到踏實。

    尤其是剛剛，他親耳聽到淩小凡與陳心妍的對話。

    淩小凡對自己的感情，原來已經那樣深。柏立寒有些痛苦地閉上眼睛，他不敢越加深入，是因為害怕自己辜負。

    在床上躺了好久，時針已經指向十點半，他依然了無睡意。

    這一點都不奇怪。因為十點半根本不是他平時睡覺的點。他不過是要回避雲姐的犀利，才故意說自己累了。

    從枕邊拿出手機，點開微信上淩小凡的頭像，卻發現對話框空空如也。

    他和淩小凡朝夕相處了兩個多月，卻一句交談都沒有過。真是好奇怪的相處啊。

    平常柏立寒不玩朋友圈，微信都是回國後蔣藜幫他搞定，隻偶爾做聯係工作使用，畢竟他也沒什麽朋友。

    但是今天，他突然想看看淩小凡的朋友圈到底有些什麽。他對她的過去開始好奇。

    點開一看，卻出乎他的意料，淩小凡的朋友圈發得比蔣藜還少。

    蔣藜還常常轉發些高深莫測的新聞解析、以及濫大街的心靈雞湯呢，淩小凡竟然惜字如金。

    正要關了手機，卻發現多了個紅點，淩小凡更新了！

    趕緊點開一看，又是一個字沒有，隻有一張配圖。是她拍的街景，深邃而幽暗的石子路，似是校園小徑，一盞古樸昏黃的路燈，像極了電影《花樣年華》裏張曼玉駐足的那個街角。

    兩個字：孤獨。

    柏立寒突然感覺到，宋天成可以給予淩小凡無微不至的照顧，甚至不久的將來，自己高抬貴手的話，宋天成還可以給她衣食無憂的未來，但是，宋天成填不滿她的內心。

    像是中了魔咒一般，柏立寒突然很想讓淩小凡知道，孤獨的不止她一個。

    黑暗中，他連內影都拍不到，別說什麽街景了。想了想，從網上找了一張插畫，一個小男孩坐在大海邊，望著蔚藍波濤，空靈而寂寞。

    正要點擊發送，卻又有點猶豫。

    畢竟他是個朋友圈空無一物的人。雖然他好友不多，但突然發這麽一張圖，別人一定會奇怪吧。

    想起網上曾說發朋友圈也可以選擇誰可見、誰不可見，柏立寒立刻用手機百度起教程來。

    高傲如柏立寒，誰能想到他會在大晚上的研究怎麽發朋友圈，講出去真是讓人笑掉大牙啊。

    可他就是在幹這麽幼稚、這麽讓人笑掉大牙的事。

    終於研究透徹，柏立寒忐忑地發布了朋友圈的“處女秀”。

    同樣是一個字都沒配，同樣是隻有一張圖。不同的是，柏立寒這場“處女秀”，隻設置了一個人可見——淩小凡。

    可淩小凡並不知道。

    她看到這條信息的時候，震驚了很久才回過神來。那一瞬間，不是沒有過奢侈的念頭。

    這望向大海的小男孩，是發給我看的嗎？為什麽我剛剛發了一張街燈，他就如回應一般發了一張看海？為什麽我不著一字，他也同樣惜字如金？為什麽兩張圖，都有難以言說的孤獨？

    差一點，淩小凡就要去留言。

    可是，她忍住了。

    萬一人家是發給殷若歡看的呢？畢竟我和他相處這麽久，都沒見他發過一條朋友圈，誰知道他現在和殷若歡又是什麽狀況了呢？

    淩小凡啊淩小凡，不要多想了。她將頭埋進宿舍床鋪上的薄被裏，強迫自己閉上眼睛，將柏立寒連同他那張巨大的、讓人羞澀的床，一並從自己的腦海中驅趕出去。

    那張床上的柏立寒卻在等待，等了很久，也沒見淩小凡來點讚或者安慰，心中失望不已。

    正要放下手機，突然卻進來了一條消息，柏立寒激動地趕緊拿起手機一看，卻是殷若歡發來一個笑臉。

    他更失望了，完全不想回複。

    這感覺讓他自己都沮喪。他竟然不想回複殷若歡的信息，這一定不是活了二十幾年的柏立寒。

    嘉華酒店裏，宋元愷滿足地抽著煙，順便嘲笑殷若歡：“怎麽了，那殘廢都不回你？魅力不行啊。”

    殷若歡氣呼呼地在他身上一捏：“都是你，一下子搞這麽久，這個點，說不定人家睡覺了。”

    喲，時間短了，你也不饒我啊，現在來埋怨我。”宋元愷邪笑一聲，手不老實地動著，“誰讓你老公我天生神勇呢，嘿嘿。”

    一直沒等到柏立寒的回複，殷若歡終究有點意興闌珊。

    雖然她心裏已經選擇了宋元愷，但憑心而論，終究有點心不甘情不願。如果柏立寒沒有殘疾就好了。

    她愛柏立寒，但也愛宋元愷給她的無限歡愉，更何況，她根本擺脫不了宋元愷。

    宋元愷掌握著她見不得人的秘密，除非哪天，他主動放棄她。

    宋元愷又湊過來看了看：“不會真的這麽早就睡覺了吧。殘廢果然身體不行。還是他現在對你沒興趣了？”

    殷若歡冷著臉：“誰說的。就憑我給他送了一份大禮，他也不可能對我沒興趣。你現在不是對他了如指掌了嗎？”

    嘿嘿，還不是老婆你能幹，沒有你送去一個U盤，我怎麽能這麽順利地掌握新勢力的動向。”

    殷若歡卻想到了一個事：“明天我得再去一趟，把U盤給拿回來，萬一以後他疑心就壞了，我不能落了把柄在他手裏。”

    宋元愷還是有點不滿足：“可惜啊，不能把他所有電腦都裝上木馬，他常常不在公司辦公。你要是能去他家裏，把他家裏的電腦也裝上木馬就好了。”

    好啦，別得隴望蜀了，也虧得柏立寒信任我。他這個人，十分聰明警覺，要是換個人，他絕對不會輕易用別人的U盤。”

    他辦公室的電腦裏，資料比較少，總歸有點可惜啊。”宋元愷一臉遺憾。

    殷若歡有點不高興：“你不會還想再讓我去他家吧。我可跟你說，他真的很警惕的，我要是故伎重演，搞不好就是前功盡棄。”

    這有什麽不可以。去他家，有些事就更好辦了……你該知道男人什麽時候腦子最笨……嘿嘿……”

    聽到宋元愷這種笑聲，殷若歡心中很是不悅：“你是要我色誘？”

    又不是沒誘過。有好條件，就要利用。隻要最終不讓他得手就行了。”

    宋元愷的無恥言論，讓殷若歡為自己感到悲哀。如果是柏立寒，他寧願放棄一切，也不會讓自己女人去幹這種事吧。

    刹那間，她覺得與其在這樣卑鄙的男人身邊得到身體上最大的愉悅，還不如去柏立寒身邊守著他的殘軀過一輩子。

    不過，殷若歡不知道，自己的機會可能越來越小了。

    喬墨送淩小凡回了學校，照例去酒吧坐了一會兒，好幾個豔麗的女人貼上來，想搭訕幾句，都被他的冷漠給打倒，又訕訕地走開。

    他沒喝酒，隻是在想一些問題。

    終於，他拿起電話：“立寒，睡了沒？我現在想過來……對，現在，馬上，立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