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8章 高圓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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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鬆從靈隱寺裏出來,到了西湖的岸邊,並未急著回秦府,而是繞湖慢走。此刻,秦鬆並無多少心情賞西湖的景色,隻是在暗自尋思著對策。這傳單滿天飛,官兵又未對此行徑進行阻止,如今,上至朝廷大員,下至小販走卒,怕都知曉了他秦鬆的大名。自然,父親秦木會肯定也是知道的。

    本就處境尷尬窘迫,偏又攤上這樣的事情,真是屋漏偏遭連夜雨。他不知道父親會怎樣對待自己,有王婉容和秦火喜做幫凶,秦鬆自覺是在劫難逃。他依稀地記得,朱喬年昨晚曾說過,以子之矛,戳子之盾的言語,原來是把他當了矛使,去戳了父親的盾。對於秦木會的求和政策,他並沒有什麽異議。這裏的一切的,都和他無關,他不過是想好好地活下去,卻很冤地被扯進這權鬥之中。

    遇人不淑啊,今後一定得謹言慎行了。秦鬆邊走邊感慨到。西湖的遊人,大多在臨城的一側遊玩,靠近靈隱寺這一方的遊人並不多。西邊的景色,較之東邊,就原始自然一些,湖邊並沒有那些種植的老柳,湖畔也沒有圍欄,隻有一條石板鋪就而成的路。湖邊的小山上,樹自然是有的,譬如幾棵很孤傲的鬆樹,將枝椏霸道地伸向天空,下麵是一些不知名的雜木樹,間或還有一些竹林鋪就在坡上。

    路上的行人稀少,偶爾會碰見一對情侶相擁而來,間或又可看見一對情侶,在湖畔的密林深處的一棵樹下,相擁而坐,女的些許是困了,將頭埋在她郎的腿上,也許有蚊子,不時地將頭搖搖驅趕,男的有時會將手充滿愛意地按在女的頭上,蹙眉咧嘴作痛苦狀,是否也是愛國書生,在憂國憂民,也未可知。秦鬆無心打擾,而是往西湖西畔的更幽靜的地方而去。

    秦鬆繞過湖邊的一個小山崗,西湖的水麵,隨著山勢,形成一個“U”字形狀的湖麵。湖裏蕩漾著一艘精致的畫舫,幾艘雙槳小舟緊緊依偎著畫舫。畫舫和岸邊之間的水域,是楠竹塊搭成的跳橋。一個少女正在跳橋上浣衣。岸邊的緩坡上,有一幢小木屋,木屋四周,盡是高高的楠竹,一個赤膊男人,正在屋外的竹林下劈柴,還可以看見一些雞鴨,在竹林裏覓食。

    順著湖畔的路,繞進去,便覺此處如室外桃源一般,秦鬆不曉得畫舫裏的人,和岸邊小屋裏的男子,是何種關係。如果是一對情侶,厭倦了城裏的嘈雜,半隱在此處,倒是一對有情趣的夫妻。畫舫裏,傳來哀愁的古箏樂調,那調就如一癡情女子,在思其情郎一般哀怨。秦鬆駐足聽了起來。

    在跳橋上浣衣的少女,不經意間抬頭,望見秦鬆在岸邊,對著湖裏癡癡發呆。少女仔細地瞧了一番秦鬆,然後站起來,匆匆地跑進畫舫,邊跑還邊說:“小姐,小姐,那負情的人,卻在岸邊,朝湖裏癡望哩。”

    畫舫之中,一秀麗女子,正坐在舫中,用纖纖十指撥弄古箏的琴弦,聽聞少女的喚叫,雙手抬起,古箏最後的一聲樂調,便嘎然而止。

    女子淡淡地柔聲道:“雪兒,哪個負情之人,在癡望...”

    “哎呀。小姐,這負情之人,還能有誰。”雪兒撅著嘴巴道:“就是那秦府的小子,秦傲雪!”

    “哦!”女子輕輕歎息一聲,便不再說話,眼睛直直透過畫舫的窗子,望向遠方。

    雪兒見女子不再說話,側頭看了一眼女子,試探地問道:“小姐。要不要將他請到畫舫中來?”

    半響之後,女子眼圈已微微發紅,道:“他要來,自然便會來,不來,又強請他做甚。”

    “小姐。你嘴上說,已將他忘掉,可這會兒,聽說他在岸邊,卻又是滿臉愁容。我去將他叫進去,小姐罵他一頓,出出氣也好。”雪兒撅著嘴巴說完,咚咚地跑出畫舫,站在跳橋上,手指著秦鬆吼道:“你,給我到畫舫中來。”

    秦鬆見畫舫中的古箏中斷,正欲抬腳走開,卻見少女在跳橋上吼著叫他到畫舫中去,有些懵然,這畫舫就如女子的閨房一般,豈能亂入,不禁疑問道:“叫我?”

    “不叫你,難道叫鬼呀。這裏還有旁人麽。”雪兒仍是沒好氣地吼著,小屋外劈柴的男子,停下了手中的工夫,朝下看著。

    秦鬆見少女很執著,便走向跳橋,口中還說著“這萍水相逢,就去你的畫舫,多不好意啊”之類的話。雪兒並沒理他,而是將他帶進了畫舫之中。

    秦鬆進入畫舫之中,見還有一位容顏俏麗的女子坐在舫中,美妙的古箏樂調,肯定就出自這位佳人之手,心中便生了幾份仰慕之情,秦鬆拱手道:“兩位姑娘,叫小的到畫舫中來,可有甚事要說?”

    女子聽聞此言,眼圈更加發紅,眼眶中的淚水,就要掉落下來,趕緊用衣袖遮掩住了自己的半張臉,不讓秦鬆瞧見。雪兒站在女子的身旁,怒氣衝衝地道:“秦傲雪,你個薄情的男人,真能裝。小姐為你付出了那麽多,這會兒,卻裝著認都認不得,你還是人麽。”

    秦鬆反應過來,又是遇著了故人,趕緊編道:“兩位姑娘,萬莫生氣,傲雪前些天掉進護城河裏被水泡了,大抵是因為腦袋進了水,許多事,都不記得了。”

    女子聞秦鬆此番話語,又將袖子放了下來,關切地問道:“掉河裏,曾聽聞過,公子身體可無恙?”

    秦鬆真誠地說道:“承蒙姑娘關心,身體並無大礙。”

    女子也覺得眼前的這個人,與先前不一樣,少了輕浮,多了幾許沉穩,想著是自己誤會了他,內心便有幾份自責,趕緊又說道:“公子,快快請座,雪兒,快給公子上茶。”

    秦鬆在女子的對麵坐下,你問我答,暢談起來。秦鬆大抵知道,這位女子名叫高圓圓,是以前在青樓裏的一位相好,至於關係好到何等程度,是否有了魚水之歡,卻不可得知,這等問題也不便直接詢問。

    期間,又從談話中曉得,先前準備和眼前的這位女子私奔,後因自己的原因,私奔不成,負了女子的情,傷了女子的心,女子便用家當,購置了這艘畫舫,半隱在這角落裏生活。以前的客人,也常來這僻靜之處,聽聽她的曲、歌,生活倒也過得去。

    高圓圓對雪兒道:“雪兒,去叫大黑牛殺隻雞,弄些菜來,我和秦公子小酌一番。”

    雪兒應聲走出畫舫,想來,那坡上劈柴的男子,自然就是高圓圓口中的大黑牛。

    高圓圓又關切地問著秦鬆的境況,今日為何來到這幽靜之處。秦鬆便將事由盡數告訴了他。

    高圓圓深情地說道:“公子,圓圓思來,事情不會到那般糟糕的地步,若你真被趕出秦府,身無去處,便到這裏來,我養你。”

    雖有吃軟飯之嫌,但高圓圓的言語,也頗叫秦鬆感動,這樣的女子真的不多了。秦鬆很感激地道:“承蒙姑娘厚愛,隻是傲雪曾負過姑娘,怕再負了姑娘,令姑娘傷心。”

    高圓圓笑道:“嗬嗬,已經負了一次,再負一次又何妨。還叫姑娘哩,這般生分麽。”

    秦鬆笑道:“承蒙圓圓厚愛,真到了那般地步,定來圓圓這裏避難。”

    雪兒和大黑牛,將弄好的菜端了進來,又拿來了碗筷和酒。雪兒的脾氣好像有些火爆,對那大黑牛也是大聲地吼的。秦鬆看的出,這雪兒和大黑牛應該是一對。如此甚好,有大黑牛在此保護二人,也叫人放心。

    四人坐在畫舫之中,喝了一下午的酒,期間高圓圓還彈了幾首曲子,唱了幾首詩詞,還和雪兒跳了一段舞蹈。秦鬆覺得高圓圓真是多才多藝,心中的仰慕又多了幾分。天色已不早,秦鬆便起身告辭,即便知道,回到秦府,肯定會遭到吼罵,但該麵對的還得麵對,他不是一個回避問題的人。

    三人將秦鬆送至跳橋上,高圓圓滿目含情地千叮萬囑,叫秦鬆定要常來。秦鬆自然是滿口答應。秦鬆看著依偎在畫舫邊的雙槳小舟問道。

    “圓圓,這雙槳小舟甚好,許久不劃,很是想劃一番哩。”

    高圓圓驚喜道:“公子會劃小舟,那敢情好。隻大黑牛會,我和雪兒都不會,這裏的夜空很美,公子空閑時,來這裏吧,劃著小舟,帶著我欣賞這夜空。”

    秦鬆滿口答應道:“一定一定。”

    秦鬆回到秦府,天漸黑了下來,秦府的燈籠已經亮了起來,正欲回到自己的房中去時,卻聽見秦府的廳堂裏,傳來陣陣小女孩淒厲的哭喊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