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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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利州的事宜,被安排在兩日之後。

    也就是說,留給沈硯了解魔教,部署下一步行動的時間,隻剩下兩天。

    不過,自打謝玉在眾人麵前點名了沈硯的身份,他的住處就從原先外山門的南風院,換到了內山門裏,這無形中給沈硯帶來了不少便利。

    內山門是整個無極教的核心,包括謝玉在內的重要人物都在此活動。

    沈硯打聽道,除了謝玉這個天下第一的高手,無極教還有四位堂主,武功同樣是高深莫測。

    這四個堂主各司其職,門下又分別有三位副堂主,構成了整個無極教的實力核心。

    其中,有兩個堂主沈硯已經打過交道,分別是:

    主事堂堂主南宮一夜,據傳聞武功在四個堂主中墊底,但他擅長機關暗器,又精於杏林之術,深受謝玉器重;

    雛鳳堂堂主方天道,三朝元老,德高望重、武功僅次於教主謝玉,在教內擁有很大的聲望。

    雖然沈硯沒有跟這兩人真正交過手,但通過與他們二人短暫的接觸,也能看出方天道老謀深算眼光毒辣,南宮一夜行事詭異,頗具心機。

    其餘的兩個堂主,沈硯未聞其麵,隻是通過弟子間的談話,稍微了解了一些,這裏就不再贅言。

    且說方天道,沈硯換好房間後,除了謝玉,他是第一個前來拜訪的教眾。

    兩人此前還有在天石鎮外的恩怨,見麵之後,沈硯雖然沒動手,卻也不會給他好言好語。

    方天道倒也聰明,知道沈硯可能不待見自己,敲門的時候特意帶了賠罪酒,一開口就說:“小兄弟,你別怪我從前騙你,我也是出於好意。”

    好意?”沈硯想起他幾天前信誓旦旦的表情,麵色不由得冷了幾分。

    方天道自顧自地走進房間,放下賠罪酒,然後又頗為感慨的道:“我瞧你一心想入無極教,但你那張臉,我實在是想不到你的武功會如此厲害,這才好心辦了壞事。”

    若堂主你是看臉辨別功力,那教主他豈不是武功低如螻蟻?”沈硯反問他。

    方天道含糊不清的回:“教主他,自然是特別的……”

    沈硯冷笑幾聲,對這個滿口謊話的老道士,已然不抱任何期望。

    方天道又哂笑著,打算將以前的恩怨一筆勾銷:“這些都是以前的事情,過去了,便不再提,重要的是以後,小兄弟你說對嗎?”

    沈硯既沒有點頭,也沒有否定。

    因為他早已看出,這個方天道來找他,絕對不是為了賠罪,而是為了刺探他的來曆。

    作為掌管無極教上百弟子的雛鳳堂堂主,這是方天道的職責所在。

    果然,不出沈硯所料,方天道接下來便問沈硯:“敢問少俠這身本事是從哪裏習得,進教又有何未了心願?”

    沈硯麵不改色道:“難道堂堂的雛鳳堂堂主,也看不出我的來曆嗎?”

    方天道微微撚須:“說來慚愧,老朽隻認出少俠身上所佩之劍,乃是鼎鼎有名的照影,但照影劍早已在江湖上消失超過五十年,別說是老朽,就算是當今聖上,也未嚐能找出蹤跡。”

    ‘傷心橋下春波綠,曾是驚鴻照影來’,這句詩,本來是前朝詩人用來緬懷妻子的。”

    沈硯垂下眼,聲音帶著幾絲不易察覺的低落,“後來,鑄劍大師烏仁傾盡畢生心血打造出兩把絕世寶劍,其妻子卻在照顧他時患病奄奄一息,為了表達他對妻子的思念,這兩把劍,就被命名為驚鴻與照影。”

    驚鴻劍落在了一位姓沈的劍客手裏,他的後人沈驚鴻,用這把劍成就了自己的一番霸業,而照影劍,則輾轉數人之手,漸漸失去了它原本的光芒,直到有一個女人,她得到了照影劍。可惜的是,這個女人沒有像沈驚鴻那樣的野心,她藏起了照影劍,隱姓埋名,然後嫁人生子,自此消失於武林。”

    也就是說,這個得到了照影劍的女人,是你的母親。”

    沈硯右手不受控製地顫了顫:“沒錯。”

    那你的武功,也是她教的?”

    不,她在我三歲的時候就去世了,我隻是繼承了她留下的照影劍,還有幾本劍譜而已。”沈硯自嘲般地笑了。

    方天道愣了愣,立刻道:“抱歉……”

    沒什麽,她走了二十年,我早就習慣了。”

    沈硯站起身來,眺望向遠處重巒疊嶂的山峰,眼神又恢複了往日的冷清。

    兩人均是沉默不言。

    過了一會兒,沈硯開口道:“至於來無極教的目的,我想我已經說的很清楚了,方堂主還有什麽想問的嗎?”

    方天道識相地不再多言,隻叮囑了沈硯幾句兩天後出發的時間。

    送走方天道,沈硯關上房門,也顧不得那老道士帶來的賠罪酒有沒有問題,徑直地打開灌進嘴裏。

    咕嘟咕嘟……

    不消半刻,壇子裏的酒被喝了個幹幹淨淨。

    很顯然,沈硯方才回答方天道的事情,都不是他憑空捏造的。

    一直以來,沈硯的母親都是他梗在心頭難以紓解的結,越是無人提起,越是鬱鬱不平。

    驚鴻山莊收養了僅僅三歲的他,給了他吃穿,又專門請讀書的先生教他念書寫字,可終究,這些都不能代替一個母親在年幼的孩子心目中的意義。

    沈硯是個孤兒,這是他自小就明白的事情。

    但為何,明明是一早就接受的事實,他還會感覺到心悸呢?

    沈硯隻好把它歸結於骨血相連的原因。

    喝完了酒,那股突如其來的心悸總算消散下去,沈硯幹脆就提起劍,隨便出去找了個樹林開始練習。

    直到傍晚時分,無極教山頭冒起滾滾炊煙,他方才收劍。

    第二天就是啟程去利州的日子,沈硯特意提醒自己要好好養精蓄銳,應對謝玉的各種‘出其不意’。

    但縱然沈硯有所準備,第二天早上還是被謝玉打了個措手不及。

    呈現在沈硯眼前的,是一匹孤零零的白馬,還有馬背上一襲白衣,笑的宛若狐狸的謝玉。

    沈硯頭疼地扶額:“教主,敢問屬下的馬在哪裏?”

    看你年輕輕輕,怎麽眼睛這麽不好使啊,不就在你眼前嗎?”

    難道無極教連兩匹馬都出不起麽?”

    沒錯,隻剩這一匹馬了,最近教中財政吃緊。”

    屬下可以捐資。”

    甚好,一會兒路過天石鎮的時候,你幫我再去多買幾包糕點。”

    沈硯麵無表情的看著謝玉,謝玉一臉無辜的回望著沈硯,兩人目光對視良久,終於,沈硯率先放棄。

    他早該明白,跟謝玉講道理,不如學習對牛彈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