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有媽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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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獎了。”封景綁好我的一隻鞋帶,又去綁另一隻:“不管怎麽說,我也睡了他的女人。禮尚往來,總該給他幫點小忙吧。”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幹什麽!”我爆炸了理智,上前一步將他按進隔壁的男洗手間。

    封景的領帶貌似已經換過了,早上被我抓出血手印的汙跡不在。

    我也不客氣,你能換,我就能毀。

    “你在勾引我是不是?從那天到現在,全是套路!封景,你就是蘇清豪找過來故意勾引我的吧?哈哈哈,他以為用這種方式,我就會食髓知味,就會答應跟他離婚了? 你隻不過是個沒有原則沒有底線的——”

    “的什麽?”封景挑了挑眉,饒有興味地看著我。

    我故意用憤怒的呼吸打啞嗓音,而事實上,我一時想不出來該用個什麽形容詞。

    我本不擅撕逼,一切色厲內荏和口舌之快,也隻有在麵對蘇清豪的時候才被逼得奏效。

    “季恩梧,那天上你,隻是個臨時決定。至於原因——”封景單手按在牆上,咚一聲,傳遞鼓膜的萌動。

    我沉默,驚厲著雙眼盯住他。

    接著,他俯下寬厚的肩膀。側頭偏顏,薄唇在我耳邊分開暖氣流的弧度。

    “因為恰巧,你的內衣顏色……我喜歡……”他說。

    我像個炸了毛的貓一樣弓起背,想逃,卻沒有任何退路。

    “封景!我警告你,不要再提——”

    掄起一巴掌,我不輕不重地把手心揚在他寶藍色的腕表上。瞬間的血崩,疼出我的眼淚。

    我可以在蘇清豪麵前受盡委屈而故作強大,卻淡定無法一次次麵對來自不明所以的羞辱。

    但我知道,封景是蘇清豪的人。我的醜態,對他來說一定是很珍貴的邀功明細。

    所以麵對他,我就是不能哭!

    “你們公司,有醫務室吧?”封景撩起我的袖子,像在撩一條被人開膛破肚的魚。

    “你見過哪家公司還配醫務室的?好像我整天要挨蘇清豪的打一樣。”我拽回手,轉身就走。

    身後腳步沉重,雖然不急但奈何男人腿長步子大,他要追上我,隻需想要追上就可以了。

    “我送你去醫院。”封景跟著我進電梯,在我準備按樓上辦公室層的時候,他伸出大手連按兩下電鈕。丫的給我取消了?!

    “你幹什麽?”我氣惱不已,“有這個精力,你不該好好回到你的工作崗位,做一條狗該做的事麽?說不定等我回來,全公司的心腹都換成蘇清豪的人。”

    “雖然女人的胸很重要,但我衷心希望你能勻點給腦子。”封景往我懷裏看了一眼,沉韻的目光簡直毫不避諱。

    “你!”我下意識護了下襯衫領口,臉頰轟一下暈了火。

    “我怎麽沒腦子?像雲廣濤那種廢物,好吃懶做惹是生非 ,是第一次出給我們捅婁子了麽?封總監,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口口聲聲表示你來季世是為了成就事業和自我實現的。”

    “排除一切因素,就作為一名管理者,你能容忍雲廣濤這樣的人留在你眼皮底下麽!實話告訴你,我看他不爽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這次帶酒作業出了事,正好做文章。要不是你從中作梗,他現在還蹲在警署裏吃牢飯!什麽下大雨凸透積,太陽燃點放大鏡?真以為我傻麽!”

    “你的目的隻是想讓雲廣濤進局子,為什麽一定要當麵得罪他們?”封景看了我一眼,畫外音就好像在表達‘智商堪憂’一樣。

    我笑慘了:“我跟蘇清豪之間,還用得著害怕互相得罪麽?”

    “那你至少也考慮下別人的心情。”封景把我送上副駕駛,抽了幾張紙巾按在我掌心。

    他開路虎,這是我沒想到的。

    我以為像他這樣低調風雅的人,可能不會喜歡那麽張揚霸道的車款。

    “壓著點,別弄髒我車。”

    開路虎的還潔癖,難道你不知道越野車就是滾泥漿的才有氣質麽?

    我無力吐槽。

    “什麽考慮別人的心情?”我狠狠咬了下唇:“你指的若是公司裏的風言風語,大可不必。這兩年什麽版本都有,長篇的,連載的,非現實主義的,意識流的。關於我和蘇清豪的婚姻,我覺得最離譜的一個,是說我是個女同,跟蘇清豪事形婚。”

    “我指的是我的心情。”封景見我手上不利索,於是幫我拉了安全帶扣上。

    “你蠢得這麽生猛。我會以為是我不小心射進去了迷魂藥,拉低你季總的智商。”

    我想揍他,然而安全帶被他綁的太緊。抬不起來。

    一刻鍾以後,封景把車停在泰陽城第一中心醫院的門口。

    “為什麽要過來這裏?”我皺皺眉,“公司附近不是也有三甲醫院麽?”

    “那裏不好停車。”

    “你不用停,我自己進去就行。”我不肯下去,賴在副駕駛上搖搖頭。

    “下次再去那裏,來都來了。”封景摸出手機,看樣子,好像在查什麽東西。雙眼認真凝著屏幕,口吻心不在焉的。

    “我……”我擠出一臉比見鬼還為難的表情,但又不想對封景多解釋。最後隻能硬著頭皮下車,我想……應該也不至於那麽巧吧?

    中心醫院裏,有幾百個醫生好麽!

    “等下,問你個事。”在我正打算摔上車門轉身走的瞬間,封景叫住了我。

    “嗯?”

    “蘇總給那位雲小姐買的房子,在哪個小區來著?”

    我倒吸一口冷氣:“你問這個幹什麽?”

    “我看看他們離你遠不遠,好決定晚上方不方便過去找你。”

    “你!”要不是我手上血流不止,這會兒絕對比個大大的中指戳死他。

    “廢話,泰陽城中心的房價要七八萬一平,他蘇清豪搞得到那麽多私房錢麽?!買在北郊新城區,什麽小區我記不住。”

    “OK,知道在北郊就行。從這裏往北郊去,總是要經過相迎路隧道的。”封景自顧自說著什麽,我沒聽明白。

    無力去理會這個似敵非友的家夥要搞什麽名堂,我抱著血淋淋的手,走進中心醫院的正大門。

    我願以這隻手從此落下難看傷疤為代價,換今天不要冤家路窄地遇上——

    算算看,我有七八年沒來中心醫院看過病了吧?自從我爸和我媽離婚以後。

    墨菲定律告訴我們:越是擔心會發生的事,就越是確定一定以及肯定會發生。

    “季恩梧!”

    中心醫院上百個大夫,就算一人輪一天的急診室坐班,你徐橙大主任也隻有三百六十五分之一的概率會在這兒吧!

    我想逃已經來不及,分分鍾被身後墊著高跟小皮鞋的女人捉個正著。

    徐橙沒怎麽變,反正我一年見不了她兩次。每次的表情都像僵屍一樣扳著讓我不想見第二次的威嚴。

    但不得不承認,她有著不輸歲月的姣好容貌。快五十的人了,稍微打扮幾下還是能裝個三十歲辣媽。

    還好,我總算是長得像她。不用擔心將來老得想自殺。

    “媽。”逃是逃不掉了,我隻能硬著頭皮轉身,將受傷的手往身後藏了下。

    但徐橙是醫生 ,對血腥味的敏感登峰造極,我估計我就是來月經了都逃不開她的眼睛。

    果不其然,徐橙單手推了下鼻梁上那架毫無人情味的無框眼鏡。然後將我扳過身,用兩個指頭捏著我的袖子,嘖嘖兩聲。

    那架勢,就好像生怕沾上我一滴愚蠢的鮮血。

    “又跟蘇清豪吵架了?”

    我皺著眉冷丟一聲:“什麽叫又?而且,就算跟他吵架,這傷也沒關係!”

    我才不是那動不動就一哭二鬧三自殘的傻逼,跟她似的!

    “進來!這點出息吧!”徐橙拖著我進了急救室。

    這個時間點,醫院還不算特別忙。

    徐橙拉上白屏,把我推到縫合床上。劈裏啪啦端出一排冷絲絲的工具,就跟家裏吃大閘蟹那套工具差不多。隨便哪一件都看得我骨頭縫疼。

    “跟你說了多少次,不能吵架不能吵架。這夫妻之間要想玩手段,花樣多的是。你長沒長記性?啊?”

    我盯著她拆紗布的手發呆,心裏絲絲冷笑:想當初一酒瓶子撇過去把我爸腦袋砸個坑的人,嗬嗬,她自己倒失憶了是不是?

    徐橙是個太過工於心計的女人,萬事萬物都恨不能用量杯計算好可控的刻度。

    隻要有一點掌控不到,她就像得了絕症一樣渾身不舒服。

    我外公外婆都是老實規矩的讀書人,也不知怎麽生出像她這麽三觀不正的一朵奇葩。

    聽說上大學時就為了過論文去潛人家導師,結果被師娘把大字報貼了滿牆。肄業後,我外公外婆把她送出國,好算是拿到了個醫學學位。

    本來以為她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嫁人生子後也就洗洗白了。誰知又認識了我爸這個有婦之夫。

    我爸有錢,長得帥,又幽默。用他的話說,長得醜的撩妹才用套路。他這麽帥,用套就行。

    說起季老前輩年輕時的風采啊——就是良家少女一見他,都保不齊捂不住芳心跳突突。更何況我媽壓根就跟‘良家’這兩個字挨不上一毛錢邊。

    但我爸什麽角色啊?家裏原配端端正正擺好,外麵彩旗飄飄不倒。

    都是玩玩而已,走腎別走心。但我媽可不是省油的燈。

    於是乎,我媽奉子要挾,逼我爸離婚娶她上位。我得感謝我媽媽的心計,偏偏就是那一顆不安分的卵子,最是不要臉地低了低頭,結合我爸的小蝌蚪。

    否則概率千千萬,不一定能發育成我呢!

    可我的出生還是讓我媽鬱悶了好久,因為我不是男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