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奇怪的快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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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腦子混沌沌的,一個小時的會議內容,我基本什麽都沒聽進去。好不容易挨到茶歇時間,我又想起了今晚的事——
糟了!早上一時賭氣就答應了蘇清豪去跟亨順集團的李總吃晚飯。
可是今晚,我本有重要安排的啊!
“給——”
一塊冒著熱氣的小點心從我腦後伸過來。我被視覺衝擊嚇了一小跳,卻被撲鼻的香氣俘虜了味蕾和食欲。而封景手裏的,明顯就是一塊讓我心猿意馬了一早上的海棠糕。
我對海棠灣項目絲毫不感興趣,對海棠糕還可以。
“謝了,”我接過點心,皺眉要緊絲絲甘甜反苦。周圍同事笑談風聲,我有心跟封景不要顯得尷尬拘謹,於是官話套話隨意堆上去兩句:“恭喜封總監了。蘇總大手一揮,快把您捧到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 整個新區市場,你知道多少個腹地商機?可是我們季世有史以來最肥沃的一塊區域。我說,就這個條件,誰還好意思當商諜啊?”
“那我要是想一人之上怎麽辦?”封景壓下頭,纖長的睫毛貼著我的麵腮過去。伸長手臂去夠咖啡和糖。
一人之上……
可我覺得他這句話一語雙關了怎麽辦?沒藥救了。
散會以後,我回辦公室開電腦。
蘇清豪的資料已經安靜地躺在我的郵箱裏了,就像王上賜予刺客的一把匕首。帶著榮耀走,帶著鮮血回。
李大王,瞅瞅這名字起的。嗬嗬嗬。說他不好財不好權不好色,你信啊?
突然手邊座機一響,我瞄了眼001的分機號,皺眉起身,一路上到頂層。
“董事長,你找我?”
“進來,梧桐。”我爸端著萬年不變的保溫杯,幾片清淡的綠葉漂著他靜如止水的城府。
“早上清豪都跟你說了麽?”
我假裝糊塗,笑答:“說了,不就是把雲娜叫來當前台麽?我還不至於那麽容不下她。”
我爸眼角抽了抽:“你說什麽呢?我是跟你講正事。 亨順集團的李大王手裏有批成品毯子剛入庫,我已經打過招呼了。象征性走個過場,把合同簽謹慎點。”
“你說這個啊?”我笑笑:“放心。工作上的事,我什麽時候叫您失望過。”
“那就好。”我爸站起身,語重心長地拍拍我肩膀,“梧桐你聽爸跟你說。小雲的事呢,確實是我點頭答應的。”
“你想想你媽當年,在我身邊安插了多少個小貓小狗的?為了什麽?既然攔也攔不住,你不如把她放在眼皮子底下。隻要清豪一天沒跟你離婚,他還是我們季世的 女婿,他為季世掙得每一分錢,那都有你一半。
“你看你媽,好死好賴的,臨走了給我落個破腦瓢,我捏死她的心都有了。可結果呢?還不是得乖乖分她一份股權? 所以婚姻這個東西,爸早就跟你說得清楚 ,那就是一旦各取所需的生意。看開點哈。”
“所以,您的意思就是讓我看著雲娜在我麵前生孩子?回頭公司還得給包個福利大紅包,用不用我親自伺候月子啊?”
“你看看你,怎麽就是一點說不聽啊!梧桐,你可別亂來知道麽?真要是搞出人命來了——”
“爸,”我身體前傾,雙手撐住老板桌沿岸,“你說你怎麽就偏要跟我媽離婚呢?這麽多年了,像你倆這麽三觀不正,卻還固執己見臭美不自覺的。我真沒見過。”
“你——”
我轉身,奪門走。午飯也沒心情吃。
我想到對麵的星巴克買杯咖啡,經過門口快遞點兒的時候,好死不死的又遇到了雲娜。
她一個人,正在往一隻小小的包裹上貼單子。
我掃視了四周,確定沒有發現蘇清豪的蹤跡。
這兩人,如膠似漆的就差穿一條褲子黏著走了。
這快遞點兒又是工人又是貨的,他不怕他家小嬌娘磕了撞了?
我沒馬上過去,隻是悄悄躲在後麵,聽雲娜嬌滴滴地對攬件員說 ,這包裹要寄去香港。而且東西易碎,需要專門的包裝物。
寄去香港?
我了解雲娜的出身,貌似就是一工薪階層家出身的小姑娘,大學畢業也沒多久。
什麽東西要偷偷摸摸往香港寄呢?
我心生疑雲,腦子裏天馬行空卻沒個頭緒。
後來雲娜走了,我悄悄上前。
快遞公司有自己的規矩,客人隱私哪裏是別人能隨便偷看的?
但我不要臉起來,能嚇得人緊緊抱住你自己。於是,我拚起演技來。
我彎下腰,偷摸從包裏拽了兩百塊錢來。
“小哥!這是你掉的?”我問前台工作人員。
“啊,不是吧?”小男生一臉懵逼。
“那會不會是剛才那位美女掉的?”我說我看她剛才在這兒掏錢來著。
“是麽?有可能。”男生從櫃台裏出來,往門口張望了一圈,可是哪裏還有雲娜的身影啊?
“你要是信得過我,錢放我這兒也行,說不定等會兒那位小姐會回來。”小哥兒年輕輕的,倒是很耿直,“要是信不過,您撿了您決定,我就不幹預了。”
“唉!對了,她不是在你這兒寄快遞的麽?你找找那個包裹,上麵有手機號的呀!”我提醒道。
“對!”小男孩幾斤幾兩啊,瞬間被我套了進去。
彎下腰,他拽出雲娜剛才送來的小盒子,端上來吭哧吭哧認號碼。
就這個空檔,我一目十行地瞄準了快遞單上的地址:
香港皇後大道,聖瑪麗諾教會醫院 ,Dr.lisaChen
雲娜寄個東西到境外的醫院?
但我沒時間思考了,總不能假戲真做暴露了自己吧。於是就在員工小哥馬上要把這組號碼撥出去的瞬間,我上手按住了他的電話。
我笑了,笑得像個天使大姐。
“不好意思啊,我剛才是跟您開玩笑的。其實我是一家網絡論壇的記者,對市民進行街頭走訪的誠信調研。想看看大家對拾金不昧這一中華民族傳統美德的理解和行動。
您剛才的行為真的是為我們樹立了良好的素質榜樣,如果您不介意的話,回頭短片剪輯播出前,節目組會與您簽訂出鏡授權協議。”
我編得牙疼,倒是把人家小夥子紅得臉一陣陣發燒。
離開快遞點以後,我恍恍惚惚差點被車撞。我想不通,雲娜往香港的某個醫院裏郵寄東西?會是什麽呢?
她懷孕已經快三個月了,難道寄一瓶血查查孩子是男是——
一時間,我打開了腦回路的新世界!
“媽!”我打了個電話給徐橙,電話那端一哭一鬧的,估計不知道又有哪個運氣不好的病人落到我媽這雙鐵手裏了。
要知道,縫針不給打麻藥,我已經不是第一個了。
“你還知道找我啊?昨天不是跑得挺能耐麽?”我媽記仇,這點隨我。
“媽我問你個事,B超看胎兒,多大能看性別。”
“怎麽,你有了?”徐橙提高了個八度,口吻很是興奮。
我就納悶了,我又圖不了蘇清豪一毛三分地的。懷了他的孩子有什麽可值得驕傲!
“不是我,你先回答我再說。”
“四個月吧。不過最好五個月以上,太小了容易誤判。有些家裏重男輕女很嚴重,七八個月引產的都有錯殺,每次看到那些婆家捶胸頓足的樣子,心裏都很爽。”
我想不明白,我媽這種人,到底為什麽要當醫生呢?
“但是我聽說四個月以上孩子都成型了,要引產的,是不是比流產麻煩多了?”
“那當然。一個是把種子刮出來,一個是把長出來的果子搗碎。”
我說得了得了,你別形容的那麽變態了成麽!我都要吐了。
“媽,如果三個月就想判斷孩子性別的話,是不是還有驗血的辦法?”
“哦,這個國外可以。國內不允許。”
我說那就是了,雲娜懷孕不到三個月,我今天發現她偷偷往香港的某個醫院寄東西了。你說她可不可能是去做性別鑒定?
“怎麽?蘇清豪重男輕女啊?”
“不可能好麽!”我嗤笑一聲,“你是沒看到,蘇清豪寵雲娜那個樣子。估計就是生出來個比卡丘,他都能天天抱著舉高高。”
“蘇清豪不是還有個媽媽麽?他爸早就死了,她媽不想抱孫子啊?說不定那小妖精就是想生個兒子立個功。把男人栓得死死的!”
“得了得了,我婆婆是老師,覺悟高著呢。你當誰都跟你似的?想兒子想得跟祥林嫂似的,恨不得一巴掌把我拍變性!”我就後悔給我媽打這個電話。她跟我爸一樣,隨時隨地都能讓我恨得,巴不得把修養還到她胎裏去。
不過說起我婆婆,蘇清豪的媽媽杜曉娜,我還是願意很客觀地說——她是個不錯的女人。
看跟誰比了,跟我媽比?嗬嗬。
蘇清豪的父親在他十多歲的時候就意外去世,杜曉娜一個人將他養大成人。隻靠那點微薄的工資,也不知把歲月省成了多少銀絲。
但杜曉娜很喜歡我,結婚那會兒連我的婚紗嫁衣都是她幫我選的。
後來因為雲娜的事,她沒少跟蘇清豪鬧。最後幹脆一個人搬回了郊區的老房子,很少跟我們往來了。
但我偶爾還是會打電話問候,或帶點東西去看看她。
不過做客難長久,我怕麵對她眼淚汪汪的樣子。嗬,我唏噓了我的人生,認命了我的選擇。又不是杜曉娜的錯。兒子要犯錯,難道靠媽管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