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蘇清豪起不來身，跟我說讓我去行政處幫他劃個病假。

    我說病假是要病假單的，你自己爬起來去開，這個鍋我不背。

    “季恩梧，你就別跟我搞別扭了！”蘇清豪咬牙切齒，卻翻不了身。我掀開被子看了一眼，腰腫的像個鐵桶似的。看來昨晚摔得那一下，可真是半點都不含糊。

    “行，蘇總您就養著吧。公司的事兒，甭操心了。”

    於是，我懷著美好的心情起床洗漱，換衣，煮粥。自己吃飽了早飯後，我專門盛了一碗放在蘇清豪伸手正好夠不著的地方。

    下樓的時候，我聽到他好像在罵fuck了。

    九點一刻我進辦公室，稍微整理了一下資料，封景的電話打了進來。

    “一會兒跟我出去趟。”

    “又……又要去哪？”我手頭郵件還沒有check完呢，真不知道封景每天怎麽會有那麽多人脈關係需要疏通。

    “陪我看房子啊。昨天不是答應了麽？”

    我氣不打一處來：“封總監，現在是工作時間好麽？”

    “你去劃個病假嘛，就說自己耳聾耳鳴，聽不到季世集團每天嘹亮的號角。”

    我：“……”

    我說你不早說，我今早給蘇清豪請病假的時候，早知道一起劃了。

    於是我吩咐了lucy一句，讓他再幫我聯係一下科華廣告的徐經理。

    準備再找個時間，好好談一下餐館的宣傳設計方案。

    姐現在不一樣了，三百萬的貸款，腰硬多了！

    走出辦公室，我直接來到三樓的行政處。

    “小王，我一會兒請個病假，去醫院看看耳朵。”

    我爸就喜歡搞官僚集中那一套，公司行政規章製度的handbook就有裹腳布那麽長。什麽病假事假年假產前假，能用一句話解釋清楚的，他非得弄上各種破折號和括號。美其名曰，公司人多事雜不好管理，防止員工鑽空子。

    就連我和蘇清豪這樣的高管，也一樣要按照規矩來。

    王榮打開考勤電腦，認真地對我說：“季總，您能把病假條給我備案一份麽？”

    我想起來昨天封景帶我去醫院的時候，的確是有醫院開出來的就診單。

    “昨天有一份，今天去了再開。”

    “這個實在不行的。”王榮臉上露出了為難的表情，“董事長每次開例會都會強調，公司的行政製度絕對要嚴格把控。季總您看看，是不是不要難為我啊？”

    我不是有意要刁難一個行政處的小男生，但是製度的一視同仁，總應該表現在每時每刻每角落吧。

    “王榮，我記得我今早過來給你們蘇總請假的時候，你好像沒有這麽嚴格吧？”

    “啊？有……有麽……”王榮衝我尷尬一笑，“我……這個，我跟蘇總打過電話確認了，他有把病假單發到我手機上啊。”

    我說是麽？你給我瞅瞅行麽？我倒想看看他今天是怎麽爬到醫院去的。

    王榮並不吃我這套，臉一扭：“不好意思季總，我們有規定，病假單備案不能隨便給人看。”

    我：“！！！”

    懶得再跟這個小員工廢話，我轉身從走廊拐角過去，就看到封景正眯著眼睛，饒有興味地衝我‘hi’。

    我一肚子氣，實在沒心情跟他插科打諢。

    “看來這個王榮是你們蘇總的心腹咯。”

    我說那又怎樣？不過是個小行政。

    “嗬嗬，你可別小看這種小行政。他把控的事整個季世集團所有員工進出入的時間備案。季恩梧，你要想翻身，就得先從這種小魚小蝦裏下手。”

    封景的話有點刺耳，我一下子立住腳步。砰一下，封景撞到我背上。

    “幹嘛突然停住？”

    我轉過臉，皺眉看著他：“不對呀，我說封景。我怎麽覺得你在季世集團的每一天，都好像在唯恐天下不亂地搞事情呢？  你是想讓我跟蘇清豪，跟我爸，徹底扒皮瞪眼是不是？”

    “你看你這話說的，”封景笑眯眯地扳正我的肩膀，“一朝天子納一朝臣，亂世才能出英雄。大家都是嘻嘻哈哈地瞎混，哪有我的人生價值？”

    我冷瞄他一眼：“可我覺得你丫就是個禍亂江山的佞臣。”

    “那你要不要鋤奸？”封景衝我耳朵吹了口氣，我覺得他絕壁是故意的。

    我的左耳幾乎沒有聽力，除了敏感，沒有用武之地。

    我抖了抖滿身的雞皮疙瘩：“走啦！去給你找個豬窩，讓你安安心心在裏麵等過年！不過，我得找個什麽理由把王榮踢下去呢？”

    “你看看你這個思路，怎麽總想著把人踢下去呢？心理就是陰暗。”

    我說封景你少給我繞彎子，有屁就放！

    “王榮正在念成人自考，我猜，他應該還沒有選定專業。你為什麽不能幫他個忙，許他個更有發展前景的職業規劃，把他變成你的人以後，再把Lucy的妹妹招進來。這樣一來，兩個位置不都被你占了？”

    我恍然大悟，不得不承認，封景的道行真的沒個兩千年的狐狸——

    說好的建國後不許成精呢！

    “不過，我就是想不通。”坐在封景的副駕駛上，他悉心的安全帶卻依然無法抵禦我滿心的惴惴不安，“你說你這麽幫我，萬一有天背叛我了，我不得難受死啊？不行不行，從這一刻起，我不能再聽你的意見了。”

    “唉，如果都等到我要背叛你的那一天了，你都還沒有能力跟我抗衡，季恩梧，你也是夠菜的了。”

    我掐了他一下，他差點闖了紅燈。

    “別鬧，生命誠可貴。”

    “沒覺得，”我冷著聲音揶揄他：“書上說，人一生隻能吃一噸的食物，誰先吃完誰先死。所以我一點都沒覺得你封大總監很惜命。”

    “狗屁理論，吃完你不拉啊？”

    “封景，你什麽思路好惡心啊！”

    “唉！糟了！”要麽說開車不能打情罵俏，這話很有道理。封景已經算是老司機了，但還是不可避免地撞上了一隻無辜的小黑貓。

    下車，查看，封景無辜一攤手：“我沒看清楚，突然就衝出來，還以為是個黑色塑料袋呢。”

    小貓倒是沒有生命危險的樣子，不過一條腿貌似瘸了。趴在路中間咪嗚咪嗚的，看著跟碰瓷似的。

    我說得了，你造的孽，你自己想辦法為她負責一輩子吧。說完，我撩了撩貓尾巴：“嗯，是個妹子。”

    “季恩梧你還真是會當街耍流氓。”封景從後備箱裏拿出一個紙盒子，然後讓我把貓放進去，“先找個寵物醫院吧，看看骨折了沒。”

    就這樣，我們達成一致決定，翹班出來救死扶傷很重要。

    貓被送往最近的一家寵物醫院，醫生仔細地查看了她的情況。最後得出了一個非常可怕地結論——裝的。

    我當時就懵了：“這還真是碰瓷的啊？”

    “貓也認車的嘛，一看你們就是能養得起的。要不，抱回去？”

    我說我不要，蘇清豪對寵物過敏——

    話音未落，我差點打了自己一個耳光。

    “沒關係的，這說明你本性良善，知人長情。”

    我說屁！現在這個社會，放不下心的就等於說是放不過自己。

    “封景，這貓是你撞的，你負責吧。”

    “我不能養。”封景搖頭。

    “為什麽啊？你不喜歡小動物麽？”我故意裝可憐，眨著眼問他。

    “喜歡啊！隻是喜歡的程度不是你能理解的。”封景摸了摸小貓的背毛，眼裏露出一種讓我異樣又熟悉的光。

    我耐著性子問了句：“那，你喜歡小動物，喜歡到什麽程度？”

    “怎麽說呢？”封景歎了口氣：“頓頓都有吧。”

    我：“……”

    寵物醫生：“……”

    貓：“……”

    我說算了，為了免得你被人扒到微博上去人肉。這小貓的歸宿還是我來找吧。

    我轉身，打了個電話出去。

    “袁姨，是我，梧桐。”

    “梧桐啊？你……這兩天好麽？跟你說啊，你那天走了以後，楓庭好像很擔心的樣子，一晚上都沒怎麽睡好。”

    我想起來了，臨走的時候我哥貌似還在給我研究合同呢。

    “袁姨，跟我哥說我沒事，讓他放心。另外今晚，我過去一下，唉……有個小夥伴，想帶給他。”

    我知道咕嚕已經十分年邁了，這段日子幾乎吃不下東西。

    我有點害怕，怕咕嚕的殘念風燭就像諸葛亮的五丈原續命一樣，一旦走了，會把我哥最後的那點精氣神也帶走。

    我一直偷偷地想，貓有九條命，是不是已經全都勻給楓庭了呢？

    讓他兩次心髒病，一次腎衰竭，四次內出血，一次骨折，都挺了過來。

    “好好，你來就是，袁姨給你做好吃的。”

    關了電話，我回到封景身邊。

    “聽說今晚有好吃的？”

    我：“……”

    抱起貓，我對封景隨口一說：“行了，我給它找到歸宿了。要麽你給起個名字？也算你倆有緣千裏，不用在餐桌上相會！”

    封景看著貓，毛色黑黝黝的，眼睛藍汪汪的。

    他皺著眉頭想了想：“就叫小黃吧。”

    我：“昨天晚上，蘇清豪腰椎以上癱瘓了。封景我看你是不是頸椎以上癱瘓了？俗稱腦殘。你色盲麽！！！”

    “你認識我這麽多天，我有一次按套路出牌了麽？”

    丫的，這男人振振有詞的樣子，真是賤的我想踹死他 。

    “不管，我要叫警長！”我拍拍貓的頭，它衝我喵了一聲。

    嗯，認了。

    等我再抬頭，興高采烈地想要像封景炫耀的時候。

    卻見他看著我出神不已——

    “你……幹嘛這麽看著我？”我以為我已經很不要臉了，真不知道，它還會紅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