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兒子生下,女兒打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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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景笑問我是不是不信 。我想了想,點點頭。

    “嗯,不信。”

    我說你這種人沒有信仰沒有承諾的 ,怎麽會有一種東西叫‘未婚妻’呢。

    隻要沒結婚的,都束縛不住你。

    “哈哈,你這個見解倒是很獨到。”

    我說是啊,你這麽隨性,你喜歡誰討厭誰可能也就是一念之間的事。

    有感覺的,睡過了你還想睡,沒感覺的,就算是掛這個未婚妻的名頭——又能怎麽樣?

    “那我睡你,算不算還想睡?”

    我本誇誇而侃,沒想到一下子又給封景繞了進去。

    臉上一紅,我狂按喇叭。用煩躁的態度來回避囧囧的境遇。

    然而前車不耐煩了,回頭罵我,有本事你丫飛過去啊。

    我看封景,吃吃地笑。有時候我覺得吧,兩個人究竟能不能合得來,就看看他們一起堵車時的態度。

    焦躁到同一頻率上呢,還是可以安心地包容安慰。

    封景身上還帶著那麽大的傷口,不但發燒,肚子好像也餓了。但他平淡的神情,不慌不忙的口吻,真的讓人覺得有點可怕了!

    怎麽會有人能做到如此淡定?

    就好像從來不會發脾氣一樣,隻帶著目空一切的高傲,卻平易近人。

    “封景,”我遞了張紙巾上去,讓他擦擦額角的冷汗。

    “嗯?”

    “我真的挺好奇的,你到底是什麽人呢?”

    “賤人呐。”他的笑容很開朗,前麵的車隊一下子就疏通了,簡直是自帶上帝寵兒的光環好不好!

    我把車開去他的公寓,進門後就被這裏奇葩的裝修氣質給嚇著了。

    上次跟著房產中介過來的時候,也沒覺得這裏這麽後現代啊。

    這畢加索壁畫風格的床單我也就忍了,鋼琴鍵子一樣的沙發床是不是太個性了。還有露台上那架望遠鏡——

    “封景,你偷窺我!”

    這望遠鏡分明就對著凱旋廣場那個方向,估計都不用調整倍數,就能看到我在店鋪那裏忙得不亦樂乎的身影!

    “偷窺也太過分了吧。”封景倚在沙發上,像隻中了槍的北極狐:“我分明是在幫你監工,看看有沒有人偷工減料。好心當成驢肝肺,去幫我倒點水。”

    這孫子,使喚人不上稅啊?

    我 在封景的廚房裏轉悠半天,都沒認出來哪個奇怪的東西是水壺。

    “別燒了,冰箱裏有。”他 不耐煩地眯了眯眼。

    我本想說你受傷了最好不要喝冰的,但話到嘴邊又在腦子裏過成了‘凍死你拉到’。

    於是我又在整個廚房裏找啊找,也沒找到冰箱。最後靈機一動——

    果然,冰箱在封景的臥室裏。

    男人眯著眼,倚在沙發上調侃:“你還挺聰明的。”

    我說那是你的套路深,深得我隻要往奇葩方向去琢磨就可以了。

    “我可不止套路深哦。”封景笑答。

    我恨不能把冰箱搬過來砸死他。

    後來封景說他要進去洗澡,我表示,我媽不是吩咐過不能沾水的麽?

    “你聽你媽的話麽?”封景問。

    我搖頭。

    “那不得了,你都不聽你媽的話,指望我聽?”

    他奶奶的爪,我覺得我隻要再跟他待在一起一秒鍾,就會吐血身亡。

    “我走了,明天不去公司了。”

    “哦,有事我打外賣叫你。”

    我罵了一句滾,摔門出去了。

    還沒走到樓下,我就接到了袁夢的電話。

    “梧桐,你不是說要過來麽?”

    我這才恍然大悟,糟糕,給忘記了。

    “啊,袁姨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有點事耽誤了。我哥還好麽?我要不——”

    看看時間,已經是臨近五點了。我想想,要麽還是過去蹭個飯吧。

    “梧桐啊,你還是過來一趟吧。那個……那個……”

    袁夢這吞吞吐吐的樣子實在讓我很揪心:“袁姨,是不是哥出事了?”

    “啊!沒,沒有呢。不是你哥——”

    路上很堵,但我心裏更堵。我以為我已經習慣了每次從急救室裏看到楓庭被拉出來的時候,那九死一生過後的麻痹感。

    原來,春花秋月看遍仍未看夠。我對楓庭的那種依賴,足以瓦解我所有故作堅強的勇氣。

    一進院子,我就看到楓庭披著外套坐在輪椅上。枇杷樹森森的,亭亭如蓋。

    我急急上去:“哥!你沒事吧?”

    “我沒事,”楓庭眯起眼睛衝我溫和地笑了笑,壓著帕子低低咳嗽道,“是咕嚕走了。”

    我輕輕啊了一聲,目光落在腳下那一灘小墳塋上。

    楓庭告訴我,他睡了個午覺,夢見咕嚕一直在舔他的手。醒來以後,袁夢就告訴他說咕嚕走了。

    十四歲的貓已經相當於百歲老人了,不能用悲哀來送別。

    我看了一眼蹲在一旁用小尾巴尖裹小腳的黑子,無奈牽了下唇角:“哥,也許咕嚕是看到黑子來了,知道自己可以放心了。”

    “也許吧。咕嚕把我當孫子疼呢。”楓庭的笑容,慘白讓人心疼。

    剛才在樓下的時候,袁姨悄悄跟我說,楓庭這幾天又有尿血的症狀,十多年前移植的那枚腎髒,可能差不多到時候了。

    當時手術就是霍青同幫忙做的,那會兒國內的醫療技術隻能到這個程度。

    人生有限,器官當然也有限。

    “哥……”我俯下身來,把手搭在他的膝蓋上,“別泄氣,我已經在通過醫院找腎源了。我……”

    “梧桐,別再費力了。”楓庭抬手,寵溺地在我臉上輕輕撫摸了一下,“你們就沒有想過 ,我這樣活著有什麽意義麽?

    差不多是時候了,這些年,都是我跟老天爺賺來的。”

    我很少見到楓庭露出悲傷的表情,他的人生信念就好像把一切都堆砌得那麽理所當然。

    這句話他也並不是第一次說了,但自從上回我因此而更封景吵了一架,對這種態度便是由衷地厭惡起來!

    “哥,你要是這麽想,我就偏偏不讓你死。”我倔強地轉過臉,用手指擦去眼角的淚痕:“反正我已經去醫院檢查過了。咱倆血型匹配。實在不行,我摘一個——”

    “你敢!”楓庭有十來年沒跟我發火了,主要是我比較乖。每天能有不同的花樣把蘇清豪惹的捉急日狗,但唯有對楓庭,我乖得像個孤兒似的。

    廢話,我本來就像個成熟早當家的孤兒。

    上一次提這個話,好像是幾年前。體檢的時候,醫生說楓庭的腎髒已經有些老化,如果找不到合適的腎源,也就兩三年的事了。

    那也是我第一次提出,可不可能給他捐一枚。

    當時他發了好大火,一個巴掌就甩我臉上了。那是他第一次在我麵前流淚,無助的像個丟失了寵物貓的主人。

    之後我再也不敢提,但好些年又過去了,我又長大了幾分 ,成熟了幾分,才意識到——我希望他活著,和他希望自己解脫一樣,都是很自私的想法。

    因為咕嚕死了,袁夢也沒有心思多燒什麽菜。

    簡單的粗茶淡飯,像月底等發工資似的。

    楓庭還是沒有什麽胃口,吃的比貓少。

    我幫袁姨刷碗的時候跟她說,別太節省了,平時給自己多買點好吃的好穿的。

    你過得好了,楓庭看著也放心啊。

    “我就是不想讓他對我太放心。”袁夢神色戚戚幽幽,眼淚瞬間充盈了眼底。

    我倒吸一口冷氣,問她什麽意思呢?

    “人活著就是吊著一口氣麽,我怕楓庭對我太放心了,也就閉眼了。”

    放下碗,袁夢撲在我的肩頭,一通壓抑的哭泣下來,我的衣服都濕了。

    “所以你一直不願意嫁給霍叔叔,也是這個原因?”我抱著袁夢的背,輕輕拍撫,“你是怕你嫁人了,幸福了,我哥就真的放心撒手了……”

    袁夢泣不成聲:“梧桐……楓庭他好幾年前就在勸我,說讓我跟青同在一起,趁著還年輕,再生一個。可我真的……真的……”

    我紅了眼睛,說我當然能理解。

    有些人來到我們的生命中,注定要走一場虐心卻意義非凡的陪伴之旅。

    不是任何一隻黑子都能代替咕嚕,又怎麽可能隨便生個孩子就能代替楓庭?

    “梧桐,你說楓庭這一次……”

    袁夢仰起臉,淚水止不住過腮。一顆顆晶瑩而火熱,灼在我手背上。

    “我昨天去收拾房間,看到他被子裏藏著帕子,這幾天又開始咳血。上次醫生就說,是腎衰竭的厲害,肝肺都開始……都開始……”

    “袁姨,如果真到了那一步,要麽就用我的腎試試吧。”

    “梧桐,這……這又是何苦?你還年輕——”

    “袁姨,人怎麽都是活一輩子。我就想讓楓庭多陪我們幾年。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意義都不同。”

    我伸手拂去袁夢臉上的淚水,卻沒注意到自己的淚水也下來了。

    “梧桐,你過來,姨給你看樣東西。”

    說著,袁夢拉著我的手來到隔壁的臥室裏。

    等她從床底下翻出一個存折遞到我眼前的時候,我整個人都是懵的!

    這是多少錢啊?

    十八萬……一百八十萬?

    “袁姨,你怎麽會有這麽多錢的?”我震驚不已,因我知道袁夢為了照顧楓庭,已經好些年都不工作了。房子還是我幫她們貸款買下來的。

    “這些年你給我的那些生活費,還有青同……有時候也會硬塞我錢。”

    袁夢解釋道:“後來楓庭做過些理財,股票債券什麽的。就滾了這麽多。姨知道你現在背著你爸在外麵貸款開了餐館,上次青同也跟我說了,他打算入15%的股份。

    你把這些拿去,算姨的。這樣子的話……可以把銀行的抵押解除了。你爸這個人疑心重,萬一以後發現你在公司做股權抵押。說不定真的會把你逐出家門。”

    我趕緊把袁夢的錢推了回去:“袁姨,這不行的!這些錢你還是留著給楓庭看病吧。貸款你不用擔心我,封景幫我介紹的那個銀行行長很靠譜。三百萬又不是什麽很大的數目,不至於出問題的。”

    “梧桐,你還像小時候一樣,那麽容易相信別人。”袁夢寵溺地看了我一樣,我不好意思地笑笑。

    我說這世上壞人很多,但如果誰都不相信,自己不也就變壞了麽。

    “梧桐,我覺得上回來家裏吃飯的那個封先生……可能……”

    “你說封景?”

    袁夢臉上的表情有點奇怪,但也說不出所以然。

    我心裏戚戚,這會兒聽到楓庭在樓上叫我。我答應一聲,趕緊上去了。

    “哥,你叫我有事?”

    吃一頓飯對別人來說是享受,但對楓庭來說,整個過程中要消耗的卡路裏都遠高於食物本源。

    “沒什麽事,就是好幾天沒跟你說說話了。最近怎麽樣?”

    我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我的生活,從來都是從一個極端的混亂,過到另一個混亂的極端。

    “也沒什麽,就是一直在搞店麵的事。不過公司內部……”

    我承認,剛才袁夢提起封景時欲言又止的樣子的確讓我心生漣漪。

    但我覺得,封景給人第一印象本來就是客氣又神秘的。誰也說不出他哪裏不對勁,但誰也不會覺得他單純而無害。

    “我下午看了新聞,說規劃局的劉廳長劉威在拘留所待審查的時候自殺了。”

    我心裏咯噔一下:“哥,你知道咱爸的海棠灣項目就是他批畫的麽?”

    “所以呢?”楓庭靠著床,眼睛虛弱地閉了一會兒又一會兒,“梧桐,你最好相信咱爸。”

    我說嗬嗬,就咱爸這個不擇手段的做事風格,是你你相信他啊?

    “你最好相信,這樣才不會被人家六親不認啊。”楓庭笑得讓我覺得有點膽寒。但是言外之意我又聽得很明確——

    季安適連自己的兒子都能放棄,何況再放棄一個女兒?

    反正在外麵,想給他生兒子的女人多得是。懷上了就趕快看看,兒子生下來,女兒就打掉唄。

    話到這裏,我突然好像想起了什麽!

    兒子生下來?女兒……打掉?那麽在懷孕不久的時候,是不是就應該先去檢驗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