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他永遠不會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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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心醫院,急診室大門口。
我先嗅了嗅身邊有沒有令人厭惡的味道,確定我媽今天沒有值夜班。
“醫生!雲娜怎麽樣了?”
“還好,車速不快沒有傷到致命處。隻是一點皮外擦破。”醫生從裏麵出來,幾句話先給蘇清豪吃了個定心丸。
“謝謝,謝謝你了醫生。那我們能進去麽?她還醒著吧?”
“可以,隻是時間不要太長。她的情緒還很不穩定,所以——”
這個時候,我才注意到此時正渾身發抖語無倫次的肇事者,就坐在外麵的走廊跟警察錄口供呢。
那是個二十來歲的小夥子,看起來沒見過什麽世麵。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那姑娘自己就衝了出來,她……她……我實在沒來得及刹車,就撞了一下。我會不會進監獄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算聽明白了,敢情雲娜這是自己衝上去撞的車啊?太過分了,演戲就演唄,居然還拉上個無辜的孩子當墊背。
蘇清豪也沒有去理那個肇事地年輕人,徑自走進雲娜的病房。
我跟了上去。
此時雲娜身穿病服,小臉煞白。躺在床上像紙片人似的,簡直惹人憐愛。
看到蘇清豪進來,她眼淚頓時汪汪著,輕輕叫了一句‘清豪’。
我看到蘇清豪的肩膀抖了一下,然後毫不猶豫地撲了上去。攥住她的手:“我在。”
“我以為你再也不理我了……清豪……對不起,可是我真的沒有辦法啊!”
雲娜抱著蘇清豪的肩膀就開始哭,兩手摟的那個緊喲,就好像我隨時會衝上去把他搶下來一樣。
我記得前麵蘇清豪跟我說過,他從婚禮現場上把雲娜帶出來後就走了。手機也關了,連一句解釋都沒給她。
所以現在想想也不奇怪了,對雲娜來說,還有什麽比自殘自戕更能讓蘇清豪心疼回心轉意呢?
“別哭了,我在這兒……”
“清豪,我對不起你,你是不是怪我?你是不是恨我?你打我罵我都可以,但就是不要不理我……我以為,隻有你能救我,隻有你能帶我逃出去,別放棄我好不好。”
“雲娜,有什麽委屈跟我說,我已經冷靜過了,隻要你說沒有,我就相信。”蘇清豪的眼圈也有點紅,我看的不清楚,但他說話的時候,鼻音已經很重了。
“那時候我哥哥欠了好多高利貸,是季董事長幫我們還的。我們為了報答他,隻能聽他的話。我去勾引賀淩,是因為兩年前你的業績項目還差一筆融資貸款,我是沒辦法才這樣做的。
清豪哥哥,我知道我已經很髒了,我配不上你……”
“我知道,我都能理解。是季安適那個不要臉的老色狼——”
我站在門口,聽得牙花子疼。
那個老色狼就是再不堪,也好歹是我爸爸啊!你們講話的時候能不能不要把我當空氣?
“清豪,我怎麽辦……我真的不想活了……我沒辦法為你生個孩子,隻能由著他們糟蹋。我真的好想死啊!”
“來來來,換藥了啊!別要死要活的了。都去死了,我們做醫生的可就沒飯吃了。”說話間,身後一聲陰陽怪氣,伴隨著手推車嘩啦嘩啦進來。
我剛才不是已經確認過了,今天值班的不是徐橙麽?這老家夥,又從哪裏鑽出來的。
“媽?”
“喲,真巧啊。”徐橙一見我就不陰不陽的,“我說梧桐你可得去燒燒香了,見天的不是陪別人來上醫院,就是自己上醫院。我們醫院招誰惹誰了?”
我懶得跟她廢話,這會兒蘇清豪也不說給點麵子,還拉著雲娜的手不放呢。不是給我找諷刺呢麽?
我輕咳兩聲,退了出去。然而我沒想到的是,會在走廊裏遇見郎小倩。
“郞姨,你怎麽在這兒啊?”
“你爸不放心,我過來看看。”郎小倩顯然也是剛從婚禮上下來,完全沒來得及換衣服。
我一直覺得她是一個肚子裏有話但嘴上從不說的人,城府很深,卻跟封景不怎麽一樣。
我說沒事的,她就是自己上去撞了撞。死不了。
“梧桐,今天的事……”
我說我懂,大家心知肚明,但誰也不可能敞開了承認就是。
“那就好。”郎小倩扮演的這個角色真是讓我稱讚不已,我想象不出她在我爸身邊也有個幾年光景了,難道真的對老種馬的所作所為渾然不知麽?
但她多聰明啊,就算知道也不會說。見天還想著為維護我爸的名譽親自出來收拾爛攤子,難怪這麽多年,即使沒有下過一個蛋,我爸也對她寵愛有加。
“郎姨,但你覺得,接下來大家還能硬是把臉皮給補上繼續裝沒事人麽?”
“那就要看大家的道行了。一碗水端在這兒,各有所需。誰能忍到最後一刻,誰就是贏家。梧桐,勸你一句,看看就好,別跟你爸作對。”
嗬嗬,說想我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要跟任何人作對。
這會兒郎小倩走了,我媽也出來了。她笑話我,我難道不笑話她?
“怎麽樣,你盯了郎小倩那麽多年,沒想到我爸要是想開花,滿地都能施肥。媽,我勸你還是找個人嫁了吧,別整天搗鼓這些沒用的事。”
“你得意什麽啊?”徐橙扶著眼鏡瞄我一眼:“我跟你說,別以為你這樣折騰,蘇清豪就能回到你身邊。我早告訴過你,做事用用腦子。現在好了吧?你看他倆那個樣子,恨不能同仇敵愾地把你爸剝皮抽筋燙骨頭。”
“媽,那不就是你希望看到的麽?你這輩子最大的不甘心,不就是被季安適甩了麽?”我聳聳肩,表示我無所謂。
這場白日大戲剛剛卡開帷幕,後麵好看著呢。
可是……
我隔著門口,看到蘇清豪俯下身,在雲娜的額頭上深深吻了一下。眼裏隱忍著心疼和決意簡直堪比壯士一去。
他回過頭來看我,我粲然一笑。
“還需要我做什麽不?”我說。
“不需要。”蘇清豪咬了咬牙,吐出決裂的三個字。
我說嘿,這關我什麽事啊?是我爸玩弄了你的白月光,你要發狠,衝他去哈。
“那你呢?你真的一點不知情麽?”
我說蘇清豪你是不是有病,剛才是誰在家哭哭啼啼地說想要我幫你?是誰說,物是人非白月光已經黑化,根本不是當年模樣?
你問我知不知情,我說不知,你不是也相信了麽?
“這是兩碼事,但是季安適的所作所為,我一定會跟他死磕到底。”
“OK,祝你好運。”我轉過身子,二話不說就走。
我躲進電梯,差一點就淚崩了。
我無法想象,這一個晚上我與蘇清豪促膝長談,恍惚有種重新走進他內心世界的成就感。
我以為他已經看明白了太多的事——
沒想到雲娜一招苦肉計,他又回了解放前。
蘇清豪,你到底哪來的自信,認為雲娜一定是喜歡你的?
她就不能是我爸的小情婦?是培養出來的小妖精,從一開始就是來套路你的?
或者,她也可能根本就不是雲娜啊!
一個七歲就死了的女孩,突然之間亭亭玉立可憐兮兮地站在你麵前——
我以為自己的心已經不會再痛了。
原來那種無能為力的感遠比自己想象得還要真實無助。
下樓來到停車場,我給唐姝打了個電話。我說我想喝酒,你那還有地兒吧。
唐姝笑說,我這裏是醉貓,隻要有貓來,必然醉。
我說我是一隻偷腥的貓,一不小心,卻被人偷了心呢。
“姐,你說我現在到底該怎麽辦?”
我把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挑我自己能想明白的跟她說了一通。
雖然我知道唐姝什麽意見都不能給我。
“梧桐,你不是說,已經要在外麵開餐館了麽?有時候,事業這東西就跟感情一樣。移情別戀最有效。
你做點自己想做的事,不要去管他們就好。”
我說你別提了,在外麵貸款抵押的事被我爸發現了,現在他們兩個又為了雲娜撕破臉。
“這不是正好麽?這種時候,雙方都要來拉攏你,你就可以趁機自抬身價了。”
“姐 ,我其實……一直都……”我推開紅酒杯,搖搖晃晃地靠倒在沙發裏。看著唐姝的樣子已經模糊重影:“我不知道我該怎麽說,可能是對蘇清豪,始終沒能狠得下心來放棄吧。”
我說我心裏真的很痛。
我騙不了我自己,抓了雲娜那麽多的把柄,我故作姿態地像個女神一樣等著蘇清豪發現真相。
他依賴我,我有快感。他跟我道歉,我特別解氣。我表麵上裝的一點不在乎,其實心裏爽歪了都。
可是……
“可是你說他怎麽就能那麽沒出息,事到如今,卻依然把雲娜疼得像個傻逼?那小婊子……她跟我爸有一腿,跟那個什麽賀淩地有一腿。簡直就是我爸養出來地交際花,哪裏有利益,就往哪裏送。哈哈哈,簡直就跟你似的——”
我真的有點喝多了,話匣子一開嘴巴裏也沒半點把門的。然後就聽啪嚓一聲,唐姝上來就給了我一個大耳光。
當場就把我給打懵逼了。
我愣了一下:“姐,抱歉……”
唐姝塗著厚重的煙熏妝,冷冷啐我一口:“季恩梧,瞅你那點出息!”
我咧嘴笑了笑,往她的大胸脯裏一靠:“姐,你要麽罵一罵我?要麽再給我找個帥哥吧。上次那個……簡直就是個魔鬼……嗬嗬嗬。”
“沒空搭理你。”唐姝把我推一邊去,“姐今晚有台呢。”
我說你也太無情無義了吧,老劉才死幾天啊?
“那我不過日子了?”唐姝的轉身很帶感,簡直把‘戲子無情婊子無義’詮釋得不能再貼切了。
我一個人晃蕩著紅酒杯,像個屍體似的滾在沙發裏。我一杯一杯地灌,先是紅的,後麵又交了洋酒。
我發現我有點想念封景了,可是這段時間發生太多的事無疑讓我越來越確信,封景,的確是一道很煞風景的存在。他打破了季世集團長久以來心照不宣的暗鬥和平衡,把那些不能拿到台麵上的東西統統拿上了台麵。
我不知道他所做的一切究竟是為什麽,但有一天可以肯定。他溫文爾雅的外表之下,絕對藏著一顆嗜血的心。
也不知過了多久,我身邊多了一個人。
身材頎長,容貌偉岸。穿著雪白的西裝,襯衫上好似有種暗淡的花紋。在夜場酒綠燈紅的照耀下,顯得很入戲。
我並不認識他,隻是牽了下嘴角讓自己笑得極盡嫵媚。
我說:“帥哥,我叫你的台了麽?”
“你每次過來,都要醉成這幅樣子才滿意?”男人湊過來一些,眯著眼盯住我:“我很好奇,最後一般都是誰來給你買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