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7章 捐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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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景吸了一口煙,噴在畫作朦朧的版麵上。神奇的畫筆就好像能塗出一抹雲。

    他說:“你忘了我們上次地祈禱麽?沒有神祇的賜予,哪裏會有這麽多豐盛的食物呢?”

    我恍然點點頭,我說封景,我忘了你心裏僅剩的那一點點敬畏之心,原來皆來自於有神論呢。

    “沒關係,若無信仰,漆掉就行了。”

    我趕緊搖頭:“我以前沒有,現在有了。”

    我說我很喜歡這幅壁畫,新茨教堂的彩色玻璃窗是它最非凡的特點,你的用色很明快很大膽。

    “封景……我……我想請求你一件事。”

    “你我之間,什麽時候開始這樣客氣的?”

    此時我才看到他正麵的衣襟上同樣是色彩斑斕的。落日下的風格需要用到大量的緋色,橘紅,所以橫七豎八地落在衣衫上,跟剛剛砍完人也差不多。

    可是這個樣子的封景,卻不知為何讓我竟控製不住地想要靠近。

    我說你小時畫畫那麽難看,還以為你沒什麽天賦呢。

    “如果可以,等我的孩子出世後。你能不能,做它的教父?”

    “哦?”

    我認真地點點頭:“我不是開玩笑的。我想,人因為沒有信仰所以才會沒有底線。我不希望我的孩子有天變成像他父母,像他外公外婆那樣的人。”

    “我覺得你冤枉蘇清豪了,至少我認為他還算是個有底線的男人。”

    我心說:嗬嗬。我指的是你。

    當然,為了杜曉娜,為了蘇清豪的遺產。我咬著這個秘密,在孩子出事之前是什麽都不會多說的。

    “OK,隻要你信得過我。”封景挑了挑唇角,笑容意味深長。

    我不太喜歡他這個笑容,他坑人的時候,一貫這樣子。

    陰險城府,卻不露半點聲色。

    於是我突然就衝上去抱住了他,重重的油彩氣息總算能蓋住那些駭人的陰謀味了。

    我的雙手扣在他腰間,用力用得我全身都疼。

    他負手站在,不動也不回頭。

    “梧桐,”他推開我的手,轉身把我按在牆上,“我警告過你,我有毒,別輕易碰。”

    “有種你別讓我愛上你啊……”我轉了下眼眸,竟對他笑了一下。

    “你……”

    “哈哈,我開玩笑的,你是不是被嚇到了?”

    “季恩梧你有點骨氣行不行。”

    “骨氣是什麽?我隻知道骨頭能燉湯。”我笑得前仰後合,卻不知為何飆出了一點點悄無聲息的眼淚。

    蘇清豪死後的這一周裏,我忙工作忙後事忙各種真相調查,去額還是空虛的不行。

    我甚至開始整夜失眠,想起我們以前的一些事——

    我似乎也會很任性很胡鬧,也會無緣無故對他發脾氣。受了委屈都要他安慰我,吵架了永遠是他道歉。遇到問題從來不會為他先著想。但他……也沒有怪過我啊。

    那是我唯一談過的一次戀愛。

    如今我卻發現,所有的套路在封景麵前都行不通。

    原來這世上真的就隻有一個蘇清豪,也隻有一個封景唉。

    “時候不早了,去吃飯吧。”

    封景抬起腕子看了看表,我覺得他想說這句話一定已經想了很久了。

    “去你家?”我透過落地窗,看了看對麵那棟沉靜在夕陽裏的公寓。

    “嗯。我準備了很多食材。”封景說這話的口吻就好像小男孩在對小女孩說,來我家玩吧,我有最新款的遊戲機一樣。

    可是他不知道,小女孩隻愛玩洋娃娃,對遊戲機並不感興趣。

    但她還是答應去了——因為她喜歡的是小男孩。

    我依然想不通,我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喜歡上封景的。

    但我強迫自己說:千萬不要是因為這個孩子,否則我會瞧不起我自己的。

    然而就在我跟著封景準備下樓回家的時候,我衣袋裏的手機響了。

    “孫醫生?是您?”

    打電話來的醫生是第一人民醫院的泌尿係統科主任孫公卿。

    一個多月前的抽樣檢驗,就是他幫我開的。

    “季女士啊,你的檢查報告出來了。抽空過來,我們研究一下手術方案吧。”

    我的心猛的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孫醫生,我是不是匹配合適?我可以給我哥哥捐腎的是不是!”

    太好了,楓庭有救了。雖然這‘有救’兩個字,讓我從七歲聽到二十七歲,每一次的興奮闖關都是帶著劇烈陰霾的。

    但我依然感謝上蒼,讓我還有機會能為他做點什麽。

    “封景,對不起……我現在要馬上去醫院一趟,可能不能回去幫你做飯了。”

    “我陪你。”

    “啊?”我說可能要很久唉,我需要跟孫醫生好好談一下手術方案,“你能等麽?不會肚子餓麽?”

    “我不會讓你談很久的。”

    封景丟下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話,便將我拉上了車。

    ***

    “醫生,你是說我的腎髒跟我哥哥配型成功,如果做好體檢,沒什麽問題的話,就可以盡快手術了是不是?”

    我依然沉浸在巨大的喜悅中,且在剛剛去洗手間的時候就迫不及待的給袁夢打了電話。

    我聽到袁夢喜極而泣的哭聲在電話那端哽咽到語無倫次,那一刻,我認為自己哪怕付出什麽樣的代價都是值得的。

    可是封景站在我身後,隻一句‘醫生,她不能捐贈,她懷孕了’

    就把我整個人從現實拉進懵逼的黑洞。

    我忘了!

    “你懷孕了?”孫公卿撫了撫眼鏡,上下打量著我,“幾個月了?”

    “還不到三個月……”我心虛地回答。

    “那不行的,季女士。”

    “我……孫醫生,就沒有別的辦法麽?我身體很好,興許不會傷害到——”

    “別開玩笑了好麽!你懷著身孕不能打麻藥,難道要我們直接開刀把你的腎髒取出來麽?季女士,我們知道你想救你哥哥的心情很急切,但是這樣的操作既不合法也不合理。

    我們還有點時間。再找其他的腎源吧?你看怎麽樣?”

    再找其他的?還怎麽來得及啊!兩天前袁夢就告訴我,楓庭再次發病,情況十分危險。腎小球雙側漏蛋白,不透析就不能排尿。如果在沒有合適的供體,他最多還能有三個月的時間了。

    我們,能等到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