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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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車裏等了很久,封景才把我的提包和衣物等東西拿了回來。

    他解釋的原因是——剛一進去就被保安捉住了,要以尋釁滋事的罪名把他送去警署。

    “所以呢?你順便買了個包子壓壓驚?”看著他手裏拎提的醫保熱氣騰騰的早點,我忍不住揶揄。

    “這是給你的。”

    我早上出來連早餐都沒吃,這會兒肚子已經在唱空城計了。

    我想:這大概算是來自男朋友的第一份溫馨,我怎麽都應該鄭重其事地受用。

    “謝謝……”我想說,這不起眼的肉包子有些時候真的比我烹飪出來的菜式還要誘人,“不過後來呢?你跟醫院怎麽交涉的?”

    “然後我解釋了一下,說我有精神科醫生開具的狂躁症病例證明。看在不曾傷人的份上,這次就算了。”封景說著,裝模作樣地從口袋裏拿出手機,劃開了一張照片。

    別說,還真是一張精神鑒定。但我認得出來,那糊糊塗塗的名字應該是他妹妹陸雪靜的。

    “缺德吧你。”我揶揄了一下,心情終於豁然開朗。

    我開始相信這世上一條定律,隻要活著不放棄希望,就一定會有好事發生的。

    這會兒封景開車,我則在後排穿褲子。

    望著窗外盛夏的林蔭,我將雙手輕輕疊在自己的小腹上。也不知怎麽,就問出了這樣一句話:“封景,你有想過自殺麽?”

    “恩?”大概是我的話題轉的太沒節操了,他稍微反映了一會,然後說:“有。”

    “哦?介意問問是什麽原因麽?”我試圖從後座爬到前座,動作笨手笨腳。然後看到他很不客氣地白了我一眼:“怎麽?你這是手術不做了,想自己把它流掉是不是?

    滾回去坐好。”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我悻悻地靠在後麵裝屍體。

    “介意。”封景想了一下:“但我不介意告訴你,是怎麽打消念頭的。”

    我側耳傾聽,像一個懵懂的小學生。

    “人死以後會到另一個世界去。那裏有很多急病死的,意外死的,大家都聚集在一起。要是知道你是活得好好的,然後自殺了。他們會很不爽,然後罰你去刷馬桶……”

    我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緊接著前麵一個急刹車嚇我一跳。原來封景在躲一個行人。

    “你看,意外隨時都有,生死就是一念之間。”他回頭衝我看了一眼:“梧桐,我一直覺得你夠堅強。自己想要的東西,就站直了身子,去爭取,擁有和守護。

    我會幫你,把人生從此過得精彩。”

    “恩。”我俯身看著微微隆起的小腹,用心靈感應對它說:聽見了沒,小東西。媽媽帶著你,咱們一起堅強地生活。等到你的爸爸準備好認識你的時候……咱們再給他一個驚喜好不好?

    我問封景要帶我去哪,他笑而不答。但我覺得吧,應該又是某家餐廳之流的。

    但我一點胃口也沒有——

    因為我不知道,我該怎麽跟袁夢和楓庭解釋。

    於是我拿起手機,猶豫著,打開通訊錄,又關上。再打開,再關上。

    “誒?”

    “怎麽了?”

    聽到我一聲訝異,封景轉頭看了看我。

    “沒什麽,可是我記得剛才沒有給袁姨打過電話啊,為什麽通訊錄裏會有一個記錄?”

    “可能是你不小心按到了吧。”聽封景這麽說了,我也沒有多在意。

    但事已至此,逃避解決不了問題。

    我張了張口,想跟封景說個地址——

    一看窗外才意識到,他本來就是把我往袁夢家裏開載的。

    “你帶我去找我哥?”

    “你該把話跟他們說清楚了。”封景看了我一眼,“如果他們真的如你想象那般值得你為之付出一切,那麽現在這種狀況,他們也一定不會舍得讓你為了你哥而犧牲孩子。”

    我唏噓一聲,心裏五味雜陳。人心博弈論,不過如此。

    “封景,我問個問題啊。”

    “愛過,沒錢,找藍翔。”

    我:“……”

    我說我突然覺得,跟你談戀愛最大的好處就是永遠都不會覺得沒趣呢。

    “是麽?”封景若有所思地笑了笑,“我就連捅人刀子的時候,都麵帶笑容好麽。你要問什麽?”

    “你妹妹小靜……那天我在你外婆家聽說了幾句,她腰上的傷口……”

    “嗯,她受傷的時候傷了雙腎。其中一枚,是雪瑩捐給她的。她們是孿生姐妹,血型一致。”封景目視前方,不隱瞞也不算坦誠。

    “我想說……我還聽你外婆說,她的情況並不好,雖然是孿生姐妹的腎體,但這些年下來也有衰竭的跡象。”

    “你到底想問什麽?”封景突然嚴肅了臉孔,將車靠邊停下。

    我不由自主的咬了下唇:“我就是想問問,你……你這麽多人脈,會不會鋌而走險為她尋找地下黑市的腎源?我在想,我哥哥他……”

    “原來你是問這個……”封景臉上的表情漸漸舒展開來,貌似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否則呢?”我很奇怪封景的反應:“你以為我想問什麽?”

    “不,沒什麽……”封景搖搖頭,叼了一顆煙出來。剛想點火又意識到我還懷著孕,立刻熄滅。

    我覺得他有事瞞著我,但我什麽都沒問。

    車開了二十幾分鍾後,我們來到了袁夢家。

    “袁姨是我,梧桐!”我敲門,敲了好半天,才看到袁夢紅腫著眼睛過來開。

    奇怪了,她怎麽又哭了?

    這幾天,不是應該因為我和楓庭腎源匹配的事倍感高興才是麽?

    難道人都是有第六感的,她已經意識到了,我為了保住孩子,而放棄要給楓庭捐腎了麽?

    我心裏真是難過的緊,到底……該怎麽跟袁夢坦白呢?

    “梧桐啊,快進來快進來。”袁夢把我和封景讓進去,然後往樓上瞅了瞅:“楓庭剛剛睡著,你跟封先生先喝點茶吧。”

    說著,袁夢把我和封景讓到客廳裏,端了兩杯清茶,又準備了一盒曲奇。

    “袁姨,我……”看著眼前的茶葉,我輕輕歎了口氣,“袁姨,我還是不喝茶了,我……我懷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