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公司，我思前想後還是掏出手機給邢天打了個電話。

    樊能之所以會幫我，還是看在他的麵子上，我多多少少也要表示一下。

    電話響了很久一直沒有人接，我抬頭看了眼天，心想著莫不是開了葷醉倒在哪個美人窩了？就在我滿腦子跑黃車的時候，電話那端突然傳來一個慵懶的聲音，以及喧囂的音樂。

    “是你？”

    他的聲音裏帶著幾分驚訝，似乎是與身邊人低語了幾聲，那邊立刻消音瞬間安靜。

    “打電話來，什麽事？”

    隔著話筒，我聽到打火機的聲音，應該是邢天給自己點了一支煙。

    “樊律師的事情，我還沒來得及謝謝二爺。”我笑笑，假模假樣的開口道。

    “唔……這件事啊，但我聽他說，沒有幫你解決問題。”邢天的語氣裏帶著幾分不同尋常的關切。

    “不不，本來我這個案子就比較麻煩，樊律師已經盡力了。我隻是想謝謝二爺，如果沒有二爺的話，樊律師恐怕未必瞧得上我這種案子。”

    邢天笑了笑，雖然沒說話，我卻已經從他的笑聲裏感受到威嚴。

    “那個臭小子是不是給你擺譜了？他就是欺軟怕硬，不過他擅長的不是遺產糾紛這樣的財務案件，主要是刑事訴訟案件，所以幫不到你也算是情理之中。”

    情理之中？

    得，原來是打算創造奇跡來了。

    不過，成不成和幫不幫是兩回事，這點道理我還是懂的。

    我笑了笑，開口道：“二爺言重了，樊律師的專業水準我有幸一睹，這個電話隻是想謝謝您。”

    邢天卻笑起來，語氣裏帶著幾分挑逗，“難道你要謝我的，就隻有這一件事嗎？”

    我想了想，由衷的說“還要謝謝二爺，沒有讓唐姝出台。”

    要說這事，還是後來唐姝打電話告訴我的，想起她當時跟中了幾個億似的高八度的聲音，我現在耳朵裏麵都直突突。

    邢天依舊隻是笑著，“還有別的嗎？”

    我說，還有腎源。

    邢天的語氣稍顯急促，“難道你對我隻有感謝？”

    我愣住，“不然呢？”

    邢天勾人的聲音透過電波傳進我的耳中，“難道你就沒有愛上我？”

    男人的聲音透著正經的魅惑，撩動著我的神經。隻是有了封景這個極品在前，我的抵抗力已經爆表，大腦自動被他刷屏。

    “你可是答應過我，隻要我幫你找到腎源，你便為我做一件事，無論這件事是什麽，你都不能拒絕。”

    我想起之前與邢天的這個約定，瞬間有種想挖坑把自己埋了，死幹淨的衝動。

    唐姝說的對，邢天是我惹不起的人。

    這段時間我看到的隨和，說不好就是迷惑我的煙霧彈，不知什麽時候就露出狼外婆的真麵目了。

    “我……我當然記得。”我僵硬的點點頭。

    “那你就準備好吧，腎源我已經找到了，很快就能到手，到時候……”

    邢天沒有繼續說下去，卻在電話來留下一聲曖昧的笑，我深呼吸了一口氣，正準備開口說些什麽，才發覺，電話早就已經被邢天掛斷了。

    我渾身像是被冰窖包圍。

    當初，是我故意搖曳生姿地出現在邢天麵前，還對他說，隻要他樂意，要我做什麽都行——隻要能幫我找到腎源。

    而現在，他就是來提醒我，叫我信守約定。

    想到封景，我一時間猶豫起來——或許，我當初確實是魯莽了。

    然而說出去的話就如同潑出去的水，已經難以收回。

    ***

    開著車，我猶豫著要不要現在就回家。

    不過封景這幾日都是早出晚歸，怕是我現在回去，他也不在家。

    罷了，我調轉車頭，將車開去了醫院。

    楓庭還住在hcu（特護治療室）裏，徐橙雖然不是個靠譜的媽，這是倒沒耽誤。她給我拍下來的病曆上顯示，楓庭現在的狀態不夠穩定，需要繼續在hcu裏隨時監護著。

    我到的時候，恰逢中午，袁夢不在。

    楓庭跟神算子似的，睜開眼衝我笑了笑，奪目的笑臉加深了我內心的沉重。

    我用自認為輕鬆的語氣問他最近感覺怎麽樣，他說老樣子，挺好的。

    “餐廳的事情，處理的怎麽樣了？”

    即便大部分時間都是在昏睡，腦子一運轉，楓庭最先想到的依然是我的事情。

    我說，給霍叔叔找了辯護律師，他現在保釋了，但下個月會開庭審理他的案子，我正在想辦法。

    楓庭看起來很自責，他說，要不是他生病，還可以幫我想想辦法，現在每天連吃飯都困難，怕是不能幫上我什麽。

    我聽他這番話，鼻尖一酸，卻還是笑著與他打趣。

    “哥，你好好養病就算是幫了我大忙了，我可不想等下次來的時候， 你左手拿著訴訟狀右手拿著法律文書，我會瘋的！”

    楓庭笑了起來，但嘴角的弧度看起來卻有些勉強。

    我知道他精神不濟，與我說笑不過兩三句話，卻已經消耗了他大量的精力。

    我心疼他，握著他的手，叫他好好休息。

    楓庭卻搖了搖頭，似乎是有話想跟我說。

    “我媽……其實特別喜歡你，她對你一直都是真心的，上次……她隻是一時無法接受突如其來的變故。

    這些年，為了我的身體她沒少自責，也沒少操心。她真是氣急了，才會對你做那種事，你千萬……”

    楓庭的話還沒說完，便劇烈咳嗽起來。

    我慌忙拍他的背，舒緩他的情緒。

    “我知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麽，我從來都不怨袁姨，真的……”

    我流著淚在楓庭耳邊輕聲說道，唯願這番話能讓他從不曾放鬆的心能輕快些。

    可楓庭的咳嗽卻依然不見好轉，我忙按下病床前的按鈕。

    手指才剛剛按下去，袁夢不知何時出現在門口，她像瘋了一樣衝上來，一巴掌扇在我臉上。

    “季恩梧，你想幹什麽？你媽媽把楓庭害成這樣，你還想把他害死不成？！”

    我捂著自己的右臉，火辣辣地疼，還未出口的話就這麽哽咽在喉間。

    護士聞訊匆匆趕來，說是有痰堵在了楓庭的喉嚨，要找吸痰器吸出來。

    袁夢則瞪著我，大有想將我千刀萬剮的架勢。

    楓庭已經咳得說不出話，卻依舊拽住袁夢的手，防止她繼續動手。

    我被護士推搡著退出病房，呆愣愣地站在門口，一臉惶然。

    “跟我走。”

    耳邊，熟悉的聲音傳來，我下意識地抬起頭，隻看到徐橙漂亮的後腦勺。

    她踩著高跟鞋，抓著我的手，走的飛快。

    我用力甩了兩下，也不知道她哪兒來那麽大的力氣，跟愣是沒叫我甩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