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心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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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天,辛浴做了一個夢,夢裏麵木棉花開了,漫山遍野都是一片好光景,她站在木棉花樹下,轉著圈,跳著舞,突然,遠處走來了一個人,身像刺蝟一般插著無數支箭,渾身下都是血,與火紅的木棉花映襯著,顯得那些木棉花格外妖豔。那人走近了以後,她終於看清楚他的臉,是劉肅,喃喃的叫著:心兒。她哭著叫乘風哥哥。可劉肅並不理會她,反而慘淡一笑:你還當我是大哥嗎,在你心裏我就隻是大哥嗎?心兒,你想回去就回去吧,這次我不留你了,我也留不住你了。她哭著想留住他,可是他如一陣青煙一般消失了,她伸手抓過去,卻隻留著一根青絲。

    辛浴最近有些魔障了,她雖然不出門,但是宮裏的風言風語傳的厲害,自然也能傳到她這裏來,她知道匈奴人洗劫了涼州,知道劉肅似乎要親征,知道匈奴人要她去和親,她明明知道自己不可能去匈奴和親,但內心那種對戰爭的恐懼感,讓她那一瞬間居然想去一去匈奴。

    這讓她想起幾年前盲山之下那一場戰爭,天界的神妖大戰向來比人類的戰爭更加殘,整個戰場變成一片屠宰場,鬼哭狼嗷,連一旁過路的小妖精也被煞氣吸了元氣。珞玌君為了奪得玉筍,與紫臻雙雙倒下,她眼睜睜的看著一個個年輕人魂飛魄散,而自己卻無能為力。

    辛浴醒來之時,隻覺得枕邊有些濕濕的,麵前橫臥著一個人,是劉肅,他目光閃爍的看著她,說道:“你剛才哭了,還叫大哥。”

    辛浴揉了揉眼睛,隻是睡了個午覺而已,還能做出一個完整的夢來,她把頭湊到他胸口,還能聽到他的心跳,沒錯現在不是夢,她摸了摸臉似有潮濕,可能自己哭了吧,她沒說話,隻是這樣安靜的呆著,他把臉深深的埋進她的發絲裏麵,她的頭發很柔軟,有她特有的芳澤,聞著這味道叫人心曠神怡。

    過了許久,她輕聲問道:“你,要去親征嗎?”她一向不管這些事,也不問朝堂的事情,今天開了這口,也是因要去戰場的人,是他。

    劉肅聞著她的味道,覺得這感覺真好,可這樣的平靜能保持多久,這時的她乖巧安靜的像一直貓,當真難得,這件事該怎麽說,他想了想:“是,近些時間就要走。”

    辛浴猛的抬起頭來:“怎麽這麽突然?”

    劉肅說道:“冬季是匈奴人最難熬的日子,他們短糧缺草,對於我們來說卻是很好的機會,這次要在春天到來之前給他們一次重擊,而且,邊關現在人心惶惶,誰也不知道下一次攻擊是在哪裏,是什麽時候,如今匈奴人的位置也探到了,我去去大概兩個月就可以回來。”

    對付遊牧民族不像攻城,時間確實不需要太久,人也不需要太多,騎兵快打快撤,不能久戰。

    辛浴若有所思的“哦”了一聲,又沉默了,她輕輕的攬住劉肅的腰,又把身體挪過來了一點,問道:“你當真是為了我去打的嗎?宮裏人都這麽說。”到底為什麽打仗,她確實不懂,可是宮裏麵風言風語傳遍了,說皇居然為了那個宸王去北征,這狐狸精確實厲害,中間許美人過來看了她一次,言語中對她十分不客氣,她這個宸王,在國的皇宮中很不受待見。

    劉肅輕聲說道:“我確實需要一戰立威,那些老臣子,太不將我當回事了,你放寬心,如今的我已經不是當年那個我。”

    辛浴說道:“是嗎,不是就好,可是我還是希望你能好好的,不打仗多好呀,我害怕打仗。”

    劉肅摸了摸她的頭:“我隻是擔心你一個人在皇宮中又遇到什麽事,我走後的這段時間你去長公主府住吧,陽楚長公主是劉家最德高望重之人,沒人敢去她那裏惹什麽是非,我已經給她說好了,她說會好好照料你的。”

    辛浴再一次“哦”了一下,似乎是想著什麽事情,沒有答話,陽楚長公主是皇帝的姑奶奶,皇帝爺爺那輩最幼的妹妹,因得到祖爺爺的寵愛,這位長公主封地食邑比親王還多,地位也比一般的親王地位高,皇帝爺爺這一輩的皇子公主現在也已經隻剩下她一個了。

    她開始有點後悔,為什麽到現在還不能全心的接受他,自己似乎也沒有更好的選擇,可如今,他要去那麽遠的地方,多久才能回來呢,誰都不知道。想到這裏,她抬起頭來,如小時候一般笑了笑:“我躺久了肩膀有些痛呢,你能幫我捏一捏嗎?”她小時候經常撒嬌,要大哥給她捏一捏,可如今他是皇帝,她很久也不曾提出這樣的要求來了。

    劉肅眼前一亮,她那樣笑起來,倒是很有之前的影子了,他幫她翻過身去,一邊幫她捏著肩,一邊有些埋怨的說:“都是我伺候你,你什麽時候也伺候伺候我啊。”

    辛浴笑著打了下他的手:“不要!”

    劉肅笑道:“自小要你敬老扶幼,首先要敬老知道嗎?”

    辛浴說道:“我從小是你教的,我沒教養都賴你,是你沒教好。”她又問道:“什麽時候走?定好日子了嗎?”

    劉肅回答道:“還沒定好,不過我會提前跟你說的,你放心好了,不會哪天你一覺睡起來發現我不見了,哈哈哈哈。”

    辛浴又是“哦”了一聲,沒說話,可她明明有很多話想說,這會兒,卻一句話也說不來,她想了想:“你捏的到比以前好了,難道是跟哪宮娘娘學的嗎?”

    劉肅斷然說:“這倒不是,誰敢這樣使喚我,除了你。”他的老臉紅了紅,不知道為什麽,這把年紀還有心跳的感覺,又慶幸了一下心兒背過身去了沒看見。

    辛浴的臉也紅了紅,問道:“為什麽你們國的男子,要娶那麽多妻妾呢?這讓我覺得很害怕,我還是不懂能跟她們爭鬥什麽,若要我跟她們一起爭寵,當真有些可怕。”

    劉肅手停了一下,他方才被她這樣一問,有些動情,也知道她心中的困惑是什麽,在旁人看來他這幾年確實很風流,有點太過於多情了,他從身後摟住她,在她耳邊輕聲說:“若我有了你,還要其他人做什麽,從頭到尾我心裏隻有你的。”

    他難得能說出這麽動情的話,辛浴臉更紅了,躊躇著:“嗯,男人都會這樣說,你對著你那對美人夫人是不是也是這樣的態度?你若不是花言巧語,怎能騙得過她們對你死心塌地的。”

    劉肅有些語塞,甜言蜜語對別人也不是沒說過,他不知道怎麽回她這句話,不過方才這句話他是真心的,不過女人大多都是這樣,喜歡聽,又要懷疑你:“我對別人倒是沒有對你這麽專心,你相信我對你才信最專心的,心兒,心兒……你一定是最幸福的女人。”

    辛浴又是“哦”了一聲:“我想想吧。”接著都笑著問:“這句話又跟別人說過多少次,老實招來。”

    光這個答案,劉肅覺得已經十分難得,至少不是抗拒的,也沒有將他拒之千裏,想想,似乎離想象中又近了一些,他從來沒有覺得接近一個人這麽艱難。逍遙國一夫一妻的相處方式確實與國多妻的製度不大一樣,他想心兒有多顧慮也是的,不過她能考慮此事,他已經很滿意了,他寬慰道:“我現在說再多也沒用,將來會證明給你看。”辛浴說道:“剛才我做夢,夢見你身都是血,我有些擔心,你當真能保護好自己嗎?”

    劉肅道:“你不要忘記我年輕時候也是行走江湖的一派掌門,我都沒辦法保護自己,那別人呢?”

    辛浴翻過身來,似笑似嗔般說道:“可是戰場是不一樣的,有太多不確定的因素存在,我真是很擔心,可即使這樣,我也說不出嫁去匈奴這種話,你我君子協定,你若能得勝還朝,我許你一個心願怎樣?”

    這句話說的十分巧妙,他還有什麽心願呢?

    劉肅有些欣喜若狂,這便是答應他的意思了,如果不是心兒身有傷,他當真要抱著她狠狠的轉幾個圈,此刻,他低下頭看著她,大大的眼睛水汪汪的看著自己,鼻子微微有點翹,那唇十分的誘人。他有些情不自禁,低下頭,輕輕蓋住她的唇瓣,然而她沒有閃躲,反而將手環在他脖子麵,他有些拿不準的在她唇間探索了一陣,她的唇溫軟又濕潤,越來越有種醉人的意味,這樣良久,他的腦子裏麵一片空白,手情不自禁的又摟得緊了點。

    “痛!”辛浴低低呻吟著,臉露出難過的表情。

    劉肅倒吸一口涼氣,此時腦子不能亂,他再用力,隻怕會傷到她,手腳一時不知該往哪裏放,結結巴巴的說道:“明天以後我會很忙,但是得了空會來看你,你…不要疑心我,方才我腦子裏麵有些很奇怪的念頭,我都想接你去昭陽殿陪我,陪到我走的那天,可我想想也不行,既然你許了我大勝還朝後的願望,我自然不能辜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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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浴臉露出笑,環在他脖子的手鬆開後,輕輕在他臉撫摸著,不知不覺,當年那個玉麵郎君已經長成一個成熟味道的中年男人,她隻覺得時間過得好快,這張臉,都快不認識了,她鼻子一酸,一邊柔聲說:“勝負不要看的那麽重,我最大的願望是希望你能平安,去忙吧,我最近比前幾日要好很多,白日裏也多些精神了,你叫人找幾本好看的戲本子給我看便好。”